夺友妻 第62节

  禾衣一听这个怔了下,便笑了,她倒是想呢,如此,她就能自由了。不过此时她只安抚文惠娘,道:“他今早上送我来的路上收到两封急信,有要事要处理。”
  文惠娘这才是放了心,但还是嘱咐禾衣抓住赵霁云的心,既跟了他便好好跟着他,如此这般说了一堆。
  禾衣左耳进右耳出,待她走后,梳洗一番,便躺下了。
  她本以为回到家中闺房能得了心安很快睡着,不承想,翻来覆去却是睡不着,分明这被褥也铺得厚实,还放了暖脚的汤婆子,可她怎么就觉得被窝里冷飕飕的,没有一点热气。
  屋子里静悄悄的,麦黄在小榻上已是睡熟了去,不似她,竟是毫无睡意。
  禾衣睁开眼看着床帐,怔忪间竟是想到了赵霁云,他的身子总是如火炉一般,在床上将她强势一卷,她浑身上下便都得了暖意,几息的工夫便能昏昏欲睡。
  赵霁云……
  禾衣想到这个名字,便呼吸一窒,一下翻了个身紧紧揪住了被褥。
  她怎么能想到赵霁云呢?
  周围太静了,禾衣心中莫名生出了些惶然,她又翻了个身,闭上眼,去想李齐光。
  可她的心依然不平静,她想到了从假山里看到的李齐光与女郎说笑的模样,便难受得紧。
  如此一夜,竟是那样难熬度,第二日起来时,禾衣眼睑下有两道乌青的印子,为免家人担忧,她给自己上了层脂粉遮掩。
  去寺里烧香要早些,骡车连带车夫是昨日就租好了的,到了寺里,陶坤玉便自去了后山找小沙弥玩,禾衣则跟着文惠娘去排队烧香。
  烧过香,禾衣倒也没有过多犹豫,去一旁的僧人那儿求了道开了光的平安符,毕竟她与青川那般说了。
  文惠娘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来寺庙烧香,还要跟着念经,十分虔诚,禾衣等她的工夫便带着麦黄去了后山那儿看风景,不承想后山那儿早就有人了,是几个穿着儒袍的书生,正高谈阔论。
  对于读书人,禾衣自来有敬畏之心,并不想出声打扰,便想带着麦黄悄然离去,却在听到那几人的话时,又停了下来。
  那几个书生中有来自外地的,说其外祖家离边关近,前些日子边关有战事,急急忙忙举家离了那儿投奔了他家,以此揣测外敌来势汹汹,担忧驻守边关的赵家军可否守得住云云,又以此谈其朝中之事。
  后面的禾衣没有继续多听了,她带着麦黄离开了那儿,在山野间慢慢走着,揣测赵霁云昨日收到的那两封信,许是就与此事有关。
  那赵霁云怕是去了驻地军中。
  禾衣便又想起他脸上的印子,心中更有些羞愧。
  而这羞愧,一直持续了好几日的工夫不曾消退,只因赵霁云自那一日离去后,便再没回来过,禾衣想到他或许顶着那样一张脸在驻地,便多少愧疚。
  她在玉铺里住了好几日,正当她怀疑是否赵霁云要就此对她丢开手去时,第五日的傍晚,陶家人正用夕食时,大门被人拍响。
  陶坤玉腿脚快,一下起身跑去开门。
  若有所觉般,禾衣看向门的方向,随着门被弟弟拉开,她看到门口站着的郎君,风尘仆仆,一身深色劲装,宽肩窄腰,面容温文尔雅,却因着那打扮,多了几分冷峻的气势。
  赵霁云的目光穿过陶家小院,对上屋内的禾衣,阴郁冷肃的面容稍缓,他遥遥看着她,好几眼后,才是如冬雪化作春水一般,温柔一笑,抬腿进来。
  第115章 一触即离,竟是有种温馨的错觉。
  几日未见,赵霁云看起来瘦了些,整个人仿佛更锐利了一些,即便他依旧笑温温的,禾衣仰着头看着他,一时之间竟是无话。
  “五郎用过饭没有?我再去多炒两个菜。”文惠娘很是高兴,起身就招呼赵霁云,说话间就要往厨房去。
  陶善石也站了起来,木讷的男人脸上露出了丝讨好的笑,让陶坤玉去再搬一只椅子来。
  赵霁云温声阻止了他们,“已是用过了,不必劳烦,前几日忙得抽不开身,如今终于得了空闲,来接禾衣回去。”说话间,他的目光落在禾衣身上,轻轻点了一下。
  文惠娘一听这个,心里松了口气,看了看禾衣,迟疑说:“我这就让禾娘收拾东西。”
  赵霁云向来在外礼仪周到,但今日像是没察觉到禾衣饭吃到一半,也没阻止文惠娘的催促,只看向禾衣。
  禾衣和他住了些日子,虽不算十分了解他,却也知道一些他的性子,迟疑是否是出了什么事,没有犹豫,默然起身,只陶坤玉忍不住不满道:“阿姐还没吃好饭呢!”
  文惠娘和陶善石虽是用指责的眼神看了一眼陶坤玉,却又将目光看向了赵霁云。
  禾衣瞧着这一幕心酸,柔声对弟弟说:“我下午吃了碗甜酒酿,如今不饿。”说罢,她揉了揉陶坤玉的脑袋,便往门口去。
  赵霁云拉住了禾衣,俯首看她一眼,语气温柔:“你吃,我去你屋里等你。”
  说罢,他对陶家人客气一笑,便如在自家一般,离开这处去禾衣的屋子。
  文惠娘和陶善石实则还不知该用如何的态度来面对赵霁云,自然不敢将他当做儿婿一般对待,骨子里下意识便因着赵霁云那身份对他恭敬,此刻见他这般离去,也没觉得不妥,甚至松了口气。
  只有陶坤玉还坐着,不满地拿筷子戳了戳碗里的肉丸子。
  禾衣看了一眼赵霁云离去的方向,皱了下眉,却还是坐了下来,只是发现爹娘都还站着看她,便柔声说:“娘,你们坐下吃就是,我一会儿就过去。”
  两人这才坐下,只是饭桌上没有先前的说话声了,禾衣低着头,动作文雅却也迅速地吃完了碗里的饭,便站起身,“娘,你们慢慢吃,我回屋里看看。”说罢,她又揉了揉弟弟的脑袋,便带着早已狼吞虎咽用完饭的麦黄离去。
  屋子的门是半掩着的,禾衣犹豫了一下,让麦黄在外面等着,自己则推开了门进去。
  里面没点灯,静悄悄的,椅子上也没有赵霁云的身影,她顿了顿,莲步轻移朝里面走去。
  床帐是拉开的,赵霁云躺在她的床上,两条长腿搭在床沿,鞋袜未脱,姿态肆意,那沾了尘灰的衣袍就落在她的床褥上。
  禾衣见到这一幕,立时有些不满,几步过去便想将赵霁云拉起来,可她抬眼一看,昏暗的床帐内,赵霁云闭着眼竟是睡熟过去的模样。
  她怔了一下,收回了想要拉他的手,站在床边静静看他。
  赵霁云像是几日不曾好好睡过,再俊美的郎君不得好眠脸上也留下了灰暗与疲惫,他那双多情的桃花眼紧闭着,眼睑下一片青影,温雅的面容也因此刻上了阴郁,不知睡梦里想到了什么,他眉宇紧皱。
  禾衣收回了视线,安静了会儿,便动作放轻了去收拾东西。
  虽然来时什么都没带,但离开时她要带上些玉料,先前摆放在梳妆台那儿,这几日便一直在雕琢。
  赵霁云是听到身旁轻柔的喊声醒来的,与喊声一起的,还有那只温热柔软的手,搭在了他脸上,轻轻拍了拍,他皱了眉,被吵醒的不悦令他下意识捉住了那只手,用力一扯。
  直到怀里多了香软的气息,他才渐渐回过神来,抬眼看过去,便见到禾衣玉润的脸靠在他胸口,眉头轻蹙,他眨了眨眼,忽的笑了声,抬头去亲她额头。
  柔软的唇瓣贴上去,一触即离,竟是有种温馨的错觉。
  赵霁云搂着禾衣坐起身,又把脸埋在她肩膀处狠狠深深吸了口气,才是移开,他的目光落在对面梳妆台上已经收拾好的木箱上,知道那里放着的必定是禾衣那些玉料,他按了按额心,盯着看了会儿,却只是偏头温柔着声音道:“走了?”
  禾衣点头,赵霁云便站起来,起身几步走到梳妆台那儿,拿起那只木箱,又偏头看她一眼,禾衣跟了上去。
  麦黄等在外边,见门打开,立刻站直了身体看过去,第一眼看到的是赵霁云,她立刻怯怯地收回视线,往他身后看去,看到禾衣后,才是找到主心骨一般,马上跟在她后面。
  赵霁云和陶家人温和地道了别,禾衣又和娘说了几句话,这才是转过身朝着门口走去。
  外边,青川已经等在了马车旁,令禾衣感到意外的是,不过是来接她回赵宅,竟是连青石也在,她心里生出些古怪来,但也没多想,赵霁云站在马车旁,已是朝她伸出手,她便将手放了上去,还未来得及抬腿,人便离了地,被他抱进了车厢内。
  一进车厢,禾衣便看到里面堆放了几个包袱,像是临时收拾的,堆放在马车一角。
  她心里生出一些古怪来,盯着那包袱看了会儿,还是没问出声,以为是赵霁云从驻地拿来的东西。
  赵霁云进来后将车厢门一关,便在禾衣身旁坐下,在陶家短暂的睡着并不能解了他多日来的疲乏,他抬手就将禾衣搂在怀里,下巴往她肩膀上一靠,发出满足的喟叹,闭眼不语。
  禾衣自来心软,方才已经见识过他的疲累,如今自然不会推开他,安安静静让他抱着。
  马车静静驶动,可不多时,她听到车厢外麦黄奇怪的声音:“这好像不是回赵府的路呀,应该在刚才那个路口拐弯的。”
  青川的声音还是带着点笑意的,“咱们不回那一处赵宅了。”
  麦黄啊了一下,似乎很是茫然:“那要去哪儿?”
  青川:“去上京。”
  禾衣听到这,呼吸一滞,眼眸微微睁大了些,一下绷直了身体,一把推开缠在她身上闭眼休息的赵霁云,先是撩起车窗帘子往外瞧了一眼,温婉的脸瞬间一紧,再看赵霁云时,她声音都有几分急促:“我们要去哪里?”
  赵霁云已经几日不曾好眠,难得放松了心情小憩一番,听到禾衣的话,看到她着急了的脸色,脸上露出温润的笑来,“去上京。”
  禾衣从没想过离开徐州城,更没想过跟着赵霁云离开,此刻听到他这样的话,瞳仁微缩,女郎焦急着声立时道:“我不去。”
  第116章 “赵霁云,你爱我么?”
  上京于她这样的小城女郎而言,是遥远而陌生的,她无法抛却家人跟着一个都算不上是自己夫郎的男子去那里。
  禾衣以为自己不过是赵霁云这样傲然的世族郎君在乏味的徐州城里消遣的,他腻味了自己或是离开了徐州城,他们的关系也就自然结束了,却没想到,他竟然要她去上京。
  赵霁云早有这样的预料,所以神色平静,唇角还有浅浅的笑意,温温柔柔道:“我要回上京了,你自然要一同去,难不成让你留下来在这里与李齐光旧情复燃吗?你想得美。”
  禾衣呼吸急促,眼眶里都因为着急盈出了泪,她放低了姿态,试图说服赵霁云,“我不会再与李齐光有何关系,他……他已与其他女郎相会,想必是有了再次成亲的打算,你走后,我便回玉铺,一辈子都不会再嫁人,这样,可行?”
  她是知晓赵霁云的霸道的,情急之下便如此告诉他。
  可赵霁云却笑了,他轻轻抚摸上禾衣的脸颊,柔声:“可你上一回还说不愿嫁给我,他日要嫁给愿意娶你为妻的男子。”
  禾衣话语一滞,显然也想起了那回,有些事越解释越麻烦,索性忽略了去,她的脑子转得很快,像是着急找寻那救命的稻草,随便扯到一根便说了:“我就住在赵宅,不回玉铺,你若是回徐州城了,我们便继续燕好,这般可行?”她语气颤抖,很是卑微。
  这话说出口,禾衣也觉得自己有些自甘堕落了,可是她实不想离开徐州城。
  若去了上京,她谁也不认识,便真是如砧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了,虽说如今的状况也并没有好多少,可好歹这里是她自小长大的地方,这里有她家人。
  赵霁云被她这话逗笑了,他这几日太疲累了,不愿与她争吵,温笑着说:“以后怕是不会再来徐州城了,所以,我人去哪儿,自然要把你带上。”
  禾衣当下就情绪崩溃了,也不与他再多说,拍开他的手,转身就去推车门。
  赵霁云不防她这般,竟是真被她推开了车门,只车门被外面坐着的麦黄挡住,同一时间她的腰被一揽,就被赵霁云抱了回来。
  禾衣脸色苍白,转头看赵霁云,她知晓自己凭借自己是无法下马车的,她只能求赵霁云,说服赵霁云,她的声音轻轻的,“赵霁云,我不想去上京,我去上京做什么呢,你已有未婚妻,你的婚事上达天听,经由父母同意,长辈祝贺,我过去徒增你烦恼,我们在徐州城好过一段便是,你放过我吧。”
  赵霁云的眸子黑漆漆的,安静听着她哽咽的声音,手在她背上轻轻抚着,像是安抚,唇角笑着瞧她,“恕我做不到。”
  禾衣想骂他,却又词语匮乏,只胸口剧烈起伏着,道:“我爹娘和弟弟都不知我要离开!”她自然骂不出他自作主张的话,毕竟赵霁云是什么人,从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赵霁云却温声说:“一会儿会有人去玉铺与他们说。”
  禾衣一眨眼,眼眶里的泪就落了下来,浑身无力,只看着他恳求:“我不想去上京。”
  赵霁云也看着她,眼神一软,颇无奈又委屈道,“就这么不想跟我走?”他凑过来又去亲禾衣,禾衣一下转头避开,却又被他掰过脸,硬是在她脸上亲了一下。
  不多时,他从怀里拿出那块麒麟玉佩,禾衣手拿过来想抓这玉佩,赵霁云一下抬头,桃花眼微眯,那眼神一瞬有些危险,“没有第三次了。”
  禾衣立即明白他的意思,她摘下来这玉佩两次了。
  许是被赵霁云唬住了,她的动作顿住了,一时没有动作,赵霁云的脸色也柔和下来,他强硬地按着禾衣的手,看着她时眼波流转,唇角含笑,低头柔声:“收好了。”却除此之外,没有多说别的,自然也没有给予什么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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