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谢羿把桌子收拾好,林筱彤去帮忙洗了一碟子葡萄。
  谢大脚丢一个进嘴里:“找一个洋女婿对方以后要是不在华国工作,这姑娘想要再和家里人见面可就难了。”
  不单说四九城,就是家里有点脑子的父母都不大放心让闺女远嫁。
  现在交通也没有那么方便,一南一北,来回火车票都是一笔不少的费用。
  要是闺女自身性子立不起来,嫁过去要是不走运碰上一个心狠的婆家,那后半辈子就难熬了。
  金巧凤缓缓继续说:“这家人话里是想让我找一个条件好的留学生,属实是难为我了。”
  现在大学里来自世界各地的留学生数量不少,秀水街和故宫那片走在路上闭着眼睛走都能碰到好几个。
  谢羿致力于给葡萄剥皮:“没那么多冤大头吧?”
  “语言不通,说话都费事。”金巧凤还是听不太懂鸟语。
  “现在不是开了不少进修夜校晚上学英语吗?”
  林筱彤就有一个外院的同学去那里给人上课,班上的学生全都是想考托福办签证出国的。
  高秀兰皱眉:“去了国外真就那么好?”
  她也是不能理解,踏进别人的土地上,没点本事可就要夹着尾巴做人了。
  “这家我婉拒了,又到了下一家,没想到这家的小子也想说一个洋媳妇!
  我真是瞎忙活了一上午。”
  金巧凤严重怀疑这两人是不是故意来砸她招牌的。
  杨淑娟从隔壁出来了,站着听了一会儿。
  半晌插了一句:“上次回沪市的时候,老夏前同事家的一个侄女就嫁给了岛国人。”
  “岛国人?什么玩意儿!”
  高秀兰头都摇成了拨浪鼓。
  橙子和国庆也在旁边听得津津有味的。
  虽然听不太懂,但是看大人变来变去的脸色也很有趣。
  国庆站起来,捏着拳头高呼:“打鬼子!”
  橙子带头鼓掌。
  杨淑娟点点头:“那一家子还都出国了,听说现在在大酒店里干活,两个人一天能挣将近一百来块!”
  人在国外想和国内联系只能靠电话,在弄堂口接电话的时候也瞒不住。
  这个消息就像油锅里的开水,猛然间炸开锅了。
  上次回去看五叔的时候,她听隔壁大姐说的这事。
  听到这个数,在场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现在一个工人一人的工资都才几十,已经够养活一家老小了。
  “在外面挣钱真这么容易?”
  后面传来了一个悠悠的说话声。
  金巧凤扭头一看,拍了拍胸脯,没好气地说:“刁玉莲,你吓我一跳。”
  “切,那你胆真小。”
  刁玉莲抖了一下头发,两眼发光。
  “在友谊商店当服务员一月才一百多,国外遍地是黄金?”
  她家今年日子也不大好过,年初的时候吴胜利个猪脑子非得要去荷花市场抢君子兰。
  说是这玩意儿是“绿色金条”,养得好一盆能换彩电、电冰箱。
  看了下报纸,上面确是说春城卖出过不少“天价君子兰”,售价一万块都算少的了。
  吴胜利搬了两盆回家,三月份的时候还真是撞了狗屎运给卖出去了,一个转手就赚了三十块。
  她看着还真赚了钱了,也就没拦着了。
  吴胜利心思极度膨胀,还想着多囤几盆到时候去春城高价卖掉。
  他可是听说在春城拿着君子兰走进商店,不用付钱直接就能换东西。
  还有这种好事,那自己可不能落下。
  刁玉莲咬着牙从家里的小金库里面抽了一点钱出来,吴胜利搬了好几盆君子兰养在院子里。
  按时浇水、松土,养花比养孩子还要精细。
  准备等六月份的时候坐火车去春城,没想到还没买上票,君子兰泡沫市场一下子崩塌了。
  市场上没人买了,留在手里的花不值钱了。
  吴胜利看着在家屋檐下面大大小小的君子兰,两眼一黑,人撑不住了。
  不仅没赚钱,反而还亏了好几百。
  刁玉莲心都在滴血,不过看着嗷嗷直哭的男人也没再说什么了。
  吴胜利大夏天的不上班的时候就去火车站附近找个位置摆上修理摊。
  生意好的时候一天也能赚个几块钱。
  金巧凤站起来抖着腿,瞥了她一眼:“咋的啦?你还想出国啊?”
  刁玉莲没好气地说:“我就是想也出不去啊。”
  现在出国基本上就是靠公费留学,工作考察或者是自费出国。
  反正都不简单。
  第334章 要卖房?
  “出去做啥?人生地不熟的,在家里不挺好的?”
  高秀兰擦擦手,外面再好也不是自己家。
  刁玉莲揪了颗葡萄,嘴里嘟囔着:
  “我就是随口说说,再说了我都听不懂鸟语,在外面不就是睁眼瞎。”
  众人哄笑。
  吴胜利脚步生风,嘴里哼着歌进了院子。
  瞅见后院围了这么多人,看到刁玉莲脖子一缩,秒变老实人。
  林筱彤站在屋檐下,刚好瞅见了这变脸的一幕。
  等男人一张口,说话调调还是欠兮兮的。
  “哟,大伙儿都在啊?这是搁着院子里开会?”
  穿着喇叭裤,摸了摸啤酒肚,看着老谢家越长越好的葡萄树,手心痒痒。
  刁玉莲一个眼刀甩过去:“是啊,开你的批斗大会。”
  吴胜利一噎,夹着尾巴立马进了西屋。
  “走喽,回屋睡觉了。”
  金巧凤背着手,国庆捧着空碗乐颠颠跟在后面。
  林筱彤直接在水池里洗了手,水温滚烫,拧了下毛巾,替橙子擦擦脸上的汗。
  谢羿也不讲究,剩下的水顺势冲了下脚。
  其余人也打着哈欠回屋子里了。
  屋外蝉鸣阵阵,风儿钻进屋内,迷路般调皮地撞上了门帘子,奏响了午睡曲。
  大夏天床上换了竹席子,这都是老古董了,竹片周围打磨后圆润无刺。
  竹子酝酿,身上的汗擦干了躺在上面,一会儿的功夫心中的暑气就散了。
  不过时间久了,席子之间的缝隙变大了,一不小心就会夹着肉。
  皱眉嘶了一声,随手揉几下,翻个身又继续睡了。
  不讲究的直接帘子一放,在屋里打地铺。
  午睡后睁着眼睛从床上下来的时候,不小心还会踩到人。
  谢羿睡觉的时候上身还穿着一件白背心,双手交叉老实放在腹部。
  棉布的料子洗久了,松松垮垮的。
  穿在身上一抬手,胳肢窝就露了大半。
  她躺在床上一时间没睡着,单手枕着胳膊,用手戳着谢羿腋窝旁边的软肉。
  男人腋窝处的毛被剃光了,干干净净的。
  “媳妇儿,做什么?”
  还没等她戳几下,谢羿闭着眼睛,大手握住她乱动的手。
  “没干什么,睡觉睡觉,你往边上挪挪,我热。”
  好不容易身上的热气散了,这人的手就像是大冬天的热水壶,简直是反向增暑。
  谢羿只好往边上挪了挪,侧过身子把这人脸上的头发往耳后别着。
  “睡吧睡吧。”
  他明天又要上班了,难受到只想贴贴。
  她躺了一会儿,手指动了动,小拇指勾着人的大拇指。
  谢羿眼睛闭着,嘴角翘了翘。
  对面吴家,刁玉莲躺在床上没睡着,手拿着蒲扇摇来摇去。
  “嘶~”
  吴胜利肉又被竹席子夹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的。
  “玉莲,你大中午不睡想啥呢?”
  “别烦我,正想事情呢!”
  一个蒲扇甩在啤酒肚上,肉还弹了弹。
  吴胜利不死心地问:“想啥呢?咱儿子补课的事?”
  吴家宝因为成绩太烂了,虎头这阵子去清大家属楼住了。
  没人管,吴家宝满巷子撒欢儿,现在在隔壁屋睡的和猪似的。
  不提还好,一提刁玉莲就浑身不舒坦。
  睡意也彻底没了,坐起来压低声音,语气烦躁。
  “明年就要高考了,这要是考不上难道真去厂里接你的班吗?”
  吴胜利两手一摊:“那不然还能咋办?”
  “那咱家岂不是亏死?家宝刚进厂,又没有工龄,一月就三十多块钱也太少了!”
  刁玉莲越想越气:“早知道就不该让春燕那丫头去沪市,咱家家宝要是能去办公室干就好了。”
  “想啥美事呢?咱家又没有关系,那等轻省活计哪轮到我们?”
  吴胜利嗤笑一声,打破她的幻想。
  他在保卫科确实是没什么事,日子舒坦。
  那是因为他身上还顶着一个“劳动模范”的红牌子。
  家宝一个新人进去了,活计绝对不会比他轻松。
  刁玉莲眼珠子一转:“要不,我哪天拿两个鸡蛋去问问张大嘴,看志文能不能帮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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