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一母同胞的手足各自成家立业后还会因为利益之争离心,更何况姑侄舅甥?
只是这话虽是至理,却有挑拨几位殿下的嫌疑,解玉不能直愣愣地言明。
庆阳的眼前又浮现出傅铭憎恶她的嘴脸。
她笑了笑,道:“他们如何待我,我便如何待他们,犯不着伤怀。”
归根结底,外甥侄儿有什么区别?把她当长辈敬重的,庆阳会回以关心喜爱,疏离、畏惧她的,庆阳也不会去主动亲近,辱骂、仇恨她的,那就别怪庆阳视轻重给他们应得的教训。
铮哥儿确实不一样,但也只能让她失落这么一会儿罢了。
庆阳更想知道,铮哥儿的小脑袋瓜里究竟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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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阳回来没多久,铮哥儿也惶恐地回了他与父王母妃的宫院,快吃晚饭了,秦弘、吕温容并肩坐在堂屋里闲谈着。
“母妃!”铮哥儿哭着扑进了母妃怀里。
吕温容又惊又急,检查检查儿子再看向随后赶来的乳母:“出了何事?”
乳母慌啊,跪在地上一五一十地道来原委,因为挨打的是傅铭,并不需要她帮忙遮掩过错。
秦弘闻言,叫乳母退下,重重地将手里的茶碗放在桌案上,恼火道:“准是有人在铭哥儿身边乱嚼舌根了,平时他又被纵得无法无天的,竟敢当面侮辱妹妹!”
吕温容很怕丈夫再因为大公主头疼,公允地道:“肯定不是大姐说的,大姐虽然失望她没能入朝,却不曾指责过妹妹半句,羲儿的话也能佐证。”
秦弘明白,天底下有几个男人不把公主入朝当成荒唐笑谈的,只要傅铭身边有几个这么想的碎嘴小厮,傅铭就会跟着乱嚷嚷。
“我去找大姐,让她好好查查自己府上的人。”秦弘说着就站了起来。
吕温容连忙劝道:“马上天黑了,殿下不如休息一晚,或许大姐也很生气已经开始查上了,殿下这时候去,岂不是质疑大姐持家无方?”
秦弘这才被劝住,但他还是出门了,去安抚就住在旁边宫院的受了委屈的妹妹。
丈夫走了,吕温容牵着儿子走到次间,打湿帕子帮儿子擦干哭花的小脸,柔声哄了一通后,吕温容想到了小公主特意问儿子的那个问题,出于一种不安,吕温容也问了一遍。
铮哥儿低下了头。
吕温容瞬间凉了半边身子的血,既是怕儿子受了傅铭甚至大公主的影响,也是疑惑不解,搂着儿子道:“铮哥儿跟娘说实话,你为何不喜欢小姑姑了?”
她哄了很久,铮哥儿才闷声道:“因为小姑姑是三岁去崇文阁读书的,皇祖父就要我也三岁去,我不想在讲堂里坐那么久。”
吕温容:“……皇祖父是太喜欢你了,盼着你跟小姑姑一样聪明。”
铮哥儿:“可我没有小姑姑聪明,皇祖父说小姑姑三岁就能背半篇千字文了,我总是背不下来,皇祖父后来不叫我过去了,他肯定是嫌我笨。”
吕温容很心疼儿子,解释道:“小姑姑是天纵奇才,一百年可能就出这么一个,我们绝大多数人都不如她聪明,但这不是小姑姑的错也不是我们的错,连皇祖父都没有逼着你一定要背下来,铮哥儿不该因此生小姑姑的气,记住了吗?”
铮哥儿记住了,却还是为自己多辩解了一句:“可如果没有小姑姑,大姑姑就不会来求父王帮她的忙,父王就不会生病。”
吕温容的脸上便彻底没了血色。
第97章
永康按住一回来就扑到她怀里委屈大哭的儿子, 让陪着兄妹俩去玩的一个乳母两个小太监跪在地上,从头到尾地给她讲清楚。
傅铭扭头, 哭红的眼睛警告地瞪着三人。
三人都怕家里的小公子,支支吾吾地不敢把小公子辱骂庆阳公主的话如实禀报。
可永康了解宫里的妹妹,妹妹确实挺威风的,既镇得住莽撞的二弟、辩得过满嘴纲纪的左相、御史大夫,也能唬得邓坤那样的大功臣子弟自扇耳光,但妹妹是个讲道理的人,绝不会无缘无故教训外甥。
“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敢有隐瞒,一旦我从别处查明真相,你们三个就等着被发卖吧。”
永康扭过儿子的脑袋, 冷声道。
三人这才哆哆嗦嗦地说出了实情。
永康叫三人退下,安慰一番被吓到的女儿后,让女儿先回去洗脸, 她单独牵着儿子去了次间。
永康坐在榻上, 看着站在面前的已经有了少年郎模样的儿子, 柔声问:“小姨母打的是你哪边的脸啊?”
傅铭委屈地指了指右脸。
永康就摸了摸儿子的右脸,随即扬起左手,“啪”的一声扇在了儿子的左脸上。
傅铭都被打懵了,难以置信地看着母亲。
永康的脸上哪里还有笑, 呵斥道:“跪下!”
傅铭怕母亲更多, 半点不敢违抗地跪下了,只是不服气地问:“娘为何打我?”
永康:“庆阳是我的妹妹你的姨母,哪个教你当面不敬长辈的?还有,我也想过要当官,谁跟你说女人想当官就是女妖怪?谁又跟你说我当不了官是因为你姨母不肯帮我?”
三个问题傅铭全都不服!
他先辩解第一个问题:“姨母又如何, 娘是大公主,舅舅更是太子,就算我骂了她,她可以生气可以口头教训我,凭什么打我?”
永康:“凭她是长辈,凭她有道理,更凭她有你皇外祖父在后撑腰!我实话告诉你,她打你一耳光消气了也就算了,若她还没消气告到你皇外祖父那,你皇外祖父发起火来,咱们一家四口可能都会被赶出行宫!”
永康自己就是个横的,很清楚要想让横人懂规矩,就得让他害怕,什么尊敬长辈的礼法都是虚的。
傅铭的这层怨愤果然被母亲压了下去,掠过第二个问题,直接辩解第三个:“人人都知道她是皇外祖父最宠爱的小公主,她明知道娘想当官,只要她去皇外祖父那里帮娘说说话,皇外祖父能不满足娘?分明是她没把娘当姐姐,故意看娘的笑话!”
永康简直想再踹儿子一脚:“她受宠是她的本事,她自己能当官都是靠当朝辩得左相、御史大夫双双无言,我又没去求她,她为何要冒着得罪皇外祖父的危险为我说话?你舅舅是我的亲弟弟他都不敢去,更何况异母的妹妹?”
永康对二弟三弟妹妹有些情分,但都不多,同样的,她也不会要求三个弟弟妹妹待她掏心掏肺。
当不成官这事,她怨的从始至终都是父皇,在妹妹已经用道理证明“公主可以入朝为官”的情况下,父皇还是不信她有能当好官的本事,不肯给她机会。
傅铭蔫了。
永康拧着他的耳朵将人提起来,最后问:“谁跟你说女人不该当官的?你爹,还是你身边的人?”
傅铭疼得哎呦直叫:“我说我说,是李成他们,还有外面一些子弟……”
父亲哪有空管他啊,以前有官的时候父亲早出晚归的忙着当差,休沐了就去外面会友,现在父亲被免职了,整日光琢磨如何讨好母亲与舅舅,好盼着能重新挣个一官半职的。
李成就是傅铭身边的小太监。
永康直接把他们一家四口带来的所有近侍都叫了过来,言明儿子招出来的李成四个小太监的罪状,让傅魁分别罚四人二十鞭子,以儆效尤。
人都散后,傅魁瞅瞅满脸阴云的妻子,小声道:“虽然铭哥儿该教训,可庆阳当众落了你的面子,你真就这么算了?”
太奇怪了,他熟悉的大公主可不是这副讲理的好脾气。
永康瞪他:“你不想算,你待如何?”
父皇在一日,她都不可能跑去妹妹面前摆长姐的谱,等将来弟弟登基了,她自有办法让妹妹学会要敬着她。
傅魁没打算如何,他也没资格如何,纯粹是随口问问罢了。
永康很嫌弃他这窝囊样,提醒道:“你找机会让樊家兄弟吃个教训,事情办得聪明些,别太明显了。”
若非她养男宠的事被傅魁这个烂嘴巴传开了,导致她大概再也找不到功臣勋贵家的公子做新驸马,而傅道年、傅枢威名在外将来还能继续为弟弟效力,永康早就休了傅魁了。
傅魁:“……”
十七岁的樊怀忠长得比他还壮硕魁梧,他如何去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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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大早,永康带着傅铭去给妹妹请罪了,称她已经重罚了儿子身边的近侍,等会儿回去后也会罚傅铭闭门思过十日。
庆阳看看傅铭,道:“我已经罚过铭哥儿了,既然他已知错,姐姐就别再加罚了,一年才来一次西苑,让他带着羲儿盈儿好好玩吧。”
永康:“不行,他这脾气就得关他几天才能改,妹妹不用为他求情。”
庆阳劝不了,提起女官的事:“姐姐还想入朝吗?”
永康立即扯着袖子挡住脸,歪着头道:“妹妹快别提这个,真是要羞得姐姐无地自容了,都怪我自不量力才去父皇那里吃了一顿数落,还连累你大哥病了一场,这么一通折腾下来,我早歇了这个心了,就是没想到府里的下人会乱嚼舌根,惹得铭哥儿这蠢货竟怨怪起妹妹来,苍天可鉴,我可真没有一点怪妹妹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