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许念拉住她,“那可是鸡,活鸡。”
  “又不是没抓过。”她没过脑地回了句。
  许念更诧异了,“你家还让你抓鸡?”
  还是说她有抓鸡的兴趣爱好?
  纪时愿反应过来,耳垂通红,因心虚,声音磕磕巴巴的,“我在家闲着没事就去折腾鸡,现在鸡见了我就害怕。”
  许念感觉这话是说不上的奇怪。
  沈确人还在十米外的地方拔葱,听不见她们的对话。
  纪时愿底气回来些,拍拍胸脯,同许念打包票,“你放心,别说只是抓鸡,到时候我替你把它们卵都取了。”
  许念实在不相信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千金大小姐还有杀鸡取卵的本领,但又不忍拂了她的兴致,“那就交给你了。”
  事实证明,和鸡有关的东西都挺折磨人的。
  五分钟后,纪时愿披头散发地坐在石阶上,双手撑住膝盖,气喘得实在厉害,使唤人的声音都变得磕磕巴巴,气势全无。
  “沈确,那两只鸡欺负我,你去帮我把它们逮了。”
  沈确上前几步,摘下她头顶的鸡毛,然后才看向那两只耀武扬威的公鸡,慢条斯理地挽了挽袖口。
  纪时愿从他气定神闲的姿态中提取到几分势在必得的底气,不由松了口气,转头想起自己不久前冲着许念信誓旦旦的承诺,喉咙一痛,连忙补充:“回头你要跟许念说,这俩鸡都是我逮到的!”
  说着,她开始蹬鼻子上脸,“也顺便帮我杀了,再把内脏都取出来,装进盘里,到时候交到我手上。”
  合着苦劳全是他干,她只管坐享其成。
  换做别人,沈确早就甩了个冷脸过去,对她,他心甘情愿被她折腾,并且乐在其中。
  不过在行动前,他还是有商有量地问:“要是我逮到了,你就好好叫我声三哥?”
  他得承认,每回她用脆生生的嗓音唤他三哥时,他心里都会升起难以言述的愉悦。
  纪时愿似笑非笑地比了个ok的手势,“你要真能逮到,别说三哥,我叫你狗哥、猪哥都行。”
  “……”
  纪时愿刚拿来一盆瓜子,纪浔也发来消息,问她现在是不是和沈确在川西。
  纪时愿回了个嗯呐。
  纪浔也:【你俩跑那儿做什么?】
  纪时愿:【抓鸡呢。】
  纪浔也:【?】
  纪浔也:【抓谁的鸡?】
  纪时愿眼睛瞪得像铜铃:【你是在跟你唯一的堂妹开黄腔吗?】
  纪浔也装作无事发生,撤回刚才那条消息,重归正题:【沈确是去找你求和的?】
  说起这事,纪时愿难免有些沾沾自喜:【非要说起来,是我把他吊到川西的。】
  纪浔也不清楚其中的弯弯绕绕,也没问,只说:【不怕吊过头,把人吓跑了?】
  纪时愿:【不然呢?就这样干等他开窍,只不准还没我绝经的日子来得早。】
  纪浔也没再多说:【你们俩在川西注意安全。】
  纪时愿回过去点头的表情包,把手机揣回兜里,开始磕起瓜子,变磕边欣赏沈确比狗熊还要笨拙的“英姿”。
  在他被台阶绊倒,差点摔了个狗吃屎后,凉凉嗤了声,一丝情面不留地甩给他一个“要你这男人何用”的眼神。
  沈确站直腰,拍了拍身上的灰,不紧不慢地给自己找补:“山里的鸡,还挺野的。”
  这儿的鸡野不野不好说,他这话是真的又装又油,纪时愿听不下去,眼睛也疼,起身拐进厨房。
  那两只鸡最后还是邻居亲自逮回来的,做成了白斩鸡,傍晚五点多,菜刚摆上,许念接到一通电话,急急忙忙往外冲。
  纪时愿忙问:“出什么事了?”
  “小禹不见了!”
  她听得满头雾水,“你别急,慢慢说。”
  沈确没忍住看她眼,她的性格看似咋咋唬唬,实际上真要遇到事儿了,不比见惯大风大浪的人心态差。
  许念猛地咽了咽口水,“小禹是我的学生,刚才他爷爷打电话给我,说他现在还没回去,回家的路上也都找过了,就是不见人影。”
  半个月前,村里刚出过事,一六岁孩童不慎滑下悬崖,发现时已经来不及抢救。
  纪时愿问:“他平时会去的地方也都找过了?”
  “学校操场、李叔家的小卖部、书店,连老年活动室也去看过了,都没人。”
  周边几户人家齐齐出动,纪时愿坐不住,披上防风外套准备出门,被沈确拦下,“我已经让徐霖联系上这边的搜救队,很快就会有消息。”
  “他们过来大概要多久?”
  “四十分钟左右。”
  她坚持:“那我就出去找四十分钟。”
  沈确没松手,态度也坚定,“晚上山里不安全。”
  纪时愿昂了昂下巴,“天还亮着,黑之前我会回来的。”
  “别的事都可以依你,这事不行。”
  僵持了会,纪时愿给出各退一步的方案:“那你陪我一块,总行了?”
  沈确这回应得爽快,“行。”
  两个人沿着村口走去,纪时愿看见公交车站台上坐着一个人,身型瘦小单薄。
  她立刻撇开沈确的手,上前问:“你是小禹?”
  男孩的沉默说明了答案。
  纪时愿挨着他坐下,恶狠狠地说:“臭小子,可总算找到你了,你知不知道你爷爷和你老师快担心死你了?”
  “小小年纪,学什么不好,还学人离家出走?”
  “包里这么鼓,装着什么?零食吗?姐姐我为了找你,白斩鸡都没来得及尝一口,现在肚子都快饿瘪了,赶快分我些吃的!”
  小禹这才扭过头,黝黑的皮肤里嵌着一对更漆黑的眼珠,他神情古怪地看着她,“你长得这么漂亮,话怎么这么多呢?好像李叔家的碎嘴子老妈。”
  纪时愿荒唐一笑,狠狠掐他的脸,“你长得这么帅气,怎么说出来的话这么不中听呢。”
  小禹把头别了回去,没再说话。
  夜幕降临,山里气温跌得很快,风一起,凉飕飕的,不见城市夏夜的燥热。
  他身上只穿了件黑色背心,加上瘦到能看见骨头,扛不住凉意,不受控地打了个哆嗦。
  纪时愿脱下防风外套,拢到他肩头。
  小禹脊背一僵,口不对心地回:“我不需要。”
  纪时愿一看看穿他在逞强,“我热,我也不需要。”
  他扭捏地哦了声,“那我也不是不能穿。”
  安静片刻,他打开背包,递给纪时愿一根棒棒糖,纪时愿指着他左手,“我要葡萄味的。”
  小禹撇嘴,“女人就是挑剔。”
  纪时愿骄矜地抬起下巴,“我可比一般女人还要挑剔。”
  “……”
  他没明白这有什么好得意的。
  纪时愿解开包装,状似无意地问:“你来这儿真是为了离家出走?”
  小禹没回答,忽然反问:“你有妈妈吗?”
  纪时愿好气又好笑,“石头缝里蹦出来的才没有妈妈。”
  “那你为什么不和你妈妈待在一起?”
  纪时愿沉默了会,挤出一个笑容,“我妈妈现在在海里当美人鱼呢。”
  小禹一知半解地哦了声,然后才回答她一开始的问题:“我来这儿不是为了离家出走,我要去城里找我的妈妈,她已经好久没给我打电话了,我不知道她过得好不好。”
  夜风忽然小了下来,没一会儿带来一道年迈的男嗓,“小禹!”
  等纪时愿回过神,小禹已经被他爷爷带走,她揉了揉酸涩的眼,问沈确:“人是你联系上的?”
  “嗯。”
  “什么时候的事?”
  “在你跟那小孩抢零食吃的时候。”
  纪时愿挺直腰杆,铿锵有力地回:“什么叫抢?我那明明是怕他糖吃太多对牙齿不好。”
  沈确不置可否,牵起她的手,“走吧,小美人鱼。”
  纪时愿喜欢这称呼,微微翘起唇,起身没走出几步,余光映入一道刺眼的白光。
  一辆面包车正笔直地朝他们撞来。
  强烈的晕眩感侵袭而来前,纪时愿看见一双幽深似海的眼眸。
  【作者有话说】
  还有两三章,30号零点左右完结,感谢阅读~
  第54章
  沈确已经很久都没感受过四肢被剧烈碾压后产生的酸痛感,眼皮也像压着千斤重的棉絮,怎么使劲都睁不开。
  耳边的声音一开始很模糊,只能从清亮的音色辨认出对方的性别和年龄。
  他心一颤,微妙的悸动好比树丛中扑进来一只鸟,张开的翅膀摆弄着柔软的树叶。
  归于寂静的转瞬间,她的嗓音终于清晰了,诉说着自己的恐惧,也催促着他赶紧醒来。
  他倏然沉入另一个时空,有他们交颈相卧的温馨氛围,也有汗液顺着肌肉纹理流淌的冲击画面,濡湿灼热的唇舌,精准吮吸住她的舌尖,带来让人头皮发麻的快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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