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夏窃神权 第466节

  如今虽然梅俊苍在下面人眼中和周铁衣闹翻了,但是却得到了法家的大力支持,白话文运动伴随报纸业持续推进,当时周铁衣帮法家办理《法治报》其中一个重要的交换就是用白话文翻译《大夏天宪》,这件事也一直是梅俊苍在做。
  本来就吃了一颗‘小周天丹’,有通幽异象的梅俊苍,被法家培养了大半年,又‘翻译’了接近半部《大夏天宪》,代理了周铁衣督查院院长职位的梅俊苍现在走到了法家哪一步,没人知道。
  而作为督查院院长,又是法家精英,在申屠元这位百户的请求下参与破案,自然从规矩和情理上说得过去。
  “梅督查,你觉得此事是何人所为?又为何做这件事?”
  进入这案件之后,申屠元反而没有刚刚的猖狂,小心谨慎地问道。
  梅俊苍嘴角笑意扩大,环绕整个书房走了一圈。
  “这里的信息虽然被处理了一遍,死因已经不用追究了,浪费时间,但很多事情即使不用神通术法也能够推测出来。”
  “这里是太学院,想要悄无声息地杀人,首先就要有一个合理的身份进来,同时还要得到这位韩馆藏的信任,甚至还要有能力确定张祭酒当时不在太学院内。”
  “这位韩馆藏乃是史家之人,能够做到这一点,非儒家和史家的中品以上或者持上三品手谕者不行,不然这位韩馆藏只要稍微有反抗之意,事情就会变得非常复杂。”
  “书房乃是会客之地,我们不妨假设一个场景,那就是有人带着某些秘密的事情,不远千里来拜会这位馆藏官,想要得到这位馆藏官的帮助,只不过这位馆藏官没有同意。”
  “韩馆藏是史家的人,是太学院一系,所以这件事肯定不是天京学派干的,因为天京学派的儒家和史家就算得不到馆藏官的帮助,也可以轻而易举先让韩馆藏从官位上下来,换一个听话的人上去。”
  张事忠皱眉咳嗽了一声。
  梅俊苍继续笑着问道,“张祭酒现在心里已经有思路了吧,什么事情是外面儒家,史家学派想要做的,但是他们知道你和董行书一定会犹豫不决,在这么关键的时刻,他们必须要先将事情坐实,所以联系了馆藏官。”
  “而馆藏官官职不高,实力不强,却能够帮助一位外面二品都做不到的事情,太学院的书库内究竟藏着什么?张祭酒可以解答一下我的疑惑吗?”
  张事忠脸上已经阴得要滴出水来了。
  “即使韩少泉不同意,但他们也犯不着杀人啊!”
  张事忠没有解释书库内藏着什么东西,而是说出了他都无法想通的一个问题。
  梅俊苍笑道,“这简单,事关天下,这么重要的事情,仅仅只是联系太学院的人肯定不行,所以来人还联系了宫里,我想想,圣上在闭关,所以来人能够联系到宫里的最高层只能够到天后那里。”
  “因此来找韩馆藏说清利害的其实有两方人,一方是外面儒家的人,一方是天后宫里面的人,外面儒家的人见情理说不通,本来还在想该怎么解决,忽然天后宫里面的人下了死手,因此做出这种牛头不对马嘴的事情出来。”
  张事忠眼中要喷火,申屠元砸了砸嘴,“他杀了人就可以将这件事做成吗?”
  梅俊苍呵呵一笑,“自然如此,不然为什么那位同来的上三品会在一瞬间犹豫,最终错过了最佳的阻止时间,让我们敬爱的韩馆藏在不敢置信的目光中慢慢死去,最后留了一个‘周’字的线索呢。”
  第532章 勾心斗角
  书房之内,申屠元看向韩馆藏倒向桌子的尸体,小方桌上摆着酒水和一碟还没有吃完的下酒鱼生,韩馆藏在生命最后时刻没有大声疾呼,因为他的死因是被喉咙里面的鱼刺卡死的,是的,一位史家五品‘回照’却被自己喉咙里面的鱼刺给卡死了。
  他只能够挣扎着在桌子上写下一个‘周’字。
  刚刚梅俊苍的分析其实还有很多问题没有说清楚,那就是韩馆藏为什么明知自己必死无疑,却留下这么大一个‘信号’,故意给所有人看到?
  他顺势开口问道,“这‘周’字是杀人者留下的?”
  利用尸体写下一个‘周’字,对于中品以上的修行者来说不算是难事,至少有几十种方法可以做到。
  梅俊苍脸带笑意,摇了摇头,“这我不太确定,因为无论是韩馆藏,还是杀人者,都有可能留下这个‘周’字,至于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有当事人才清楚。”
  申屠元刚想要继续问,忽然外面传来一阵疾跑,而后就见到一名小旗飞速扑倒申屠元面前,“大人,圣上口谕!”
  申屠元脸色微变,他还没有来得及说圣上口谕是什么,就见外面传来人声,“臣不密则失身,未经准许,失密圣上口谕,几无可恕。”
  这声音一字一顿,从外涌入屋内,落在那扑倒上报的小旗耳中,就像是催命符一样,他浑身气血霎时间翻涌,丹田之内的武道真神根本无法压制住沸腾上涌的气血,整个人脸色瞬间化作烧红的大虾,心脏因为血液乱流,发出战鼓般的敲响声,下一刻就要疯魔爆体而亡。
  申屠元脸色大变,来不及多想,手掌搭在这小旗身上,施展出军阵之法,这小旗在他手下做事,如今申屠元也已经入了六品炼罡,自然也训练了属于自己的军阵。
  军阵者,将士一体,精气神合一。
  申屠元眉心之中精血跳动,演化出一尊虚幻的飞熊精神,通过气血之力强行落在这小旗身上,帮助其镇压体内沸腾,凌乱的气血。
  只不过申屠元的飞熊精神落在这小旗身上的瞬间,他自身的气血也开始沸腾起来,那从小旗身上暴涌出来的力量竟然有一缕缕国运之力潜藏在其中,此刻在人的身体之中如同蛟龙一样扭动。
  名家六品‘言实’,将两个事物联系在一起,名家五品‘刑名’,只要相信,那么就会产生相应的效果。
  来人先是将失密和圣谕联系在一起,从而能够调取一定量的,充斥着整个玉京山的国运之力,然后以‘失密’之罪质问这小旗,让其相信自己‘失密’所以会受到‘失身’的惩罚。
  因此这小旗在听到这声音的瞬间,就难以掌控自身的气血,最终会疯魔而死。
  若是普通的‘刑名’手段,申屠元还可以压制一二,但是对方调取到国运,那就如同当初周铁衣利用雷符调取到天雷一样,在这玉京山上,有圣谕者,那自然口含天宪。
  申屠元压制不住,张事忠则冷眼旁观,对于这些封锁太学院的诛神司人员,他当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好感,更不要说出手阻挡圣谕了。
  就在申屠元觉得自己都要坚持不住的时候,忽然身边传来哗哗的翻书声,一卷卷虚幻厚重的典籍浮现在梅俊苍身边,那书页快速翻动到某一页,梅俊苍低诵出声,“大夏天宪,军典,特赦卷二十三第一百四十条,士兵执行公务期间,听从上级领导布置,即使额外有更上级命令,也可以选择暂不执行,先禀报上级领导。”
  梅俊苍的声音伴随着厚重的典籍翻阅声,就像是一枚定心丸,落在了这名小旗心中,他沸腾的气血不再失控,加上申屠元的镇压,脸色孙建成从赤红变化为惨白,不过却能够保住性命。
  申屠元缓缓起身,抬头看向门口,这时门口先后走进来两人,一位身穿赤色官服,正是大夏天京卫赵观山,另外一位穿着翰林编修的绿色袍服,落后赵观山半步,白面无须,眼窝深邃,带着笑意说道,“梅大人好大的权威,这大夏天宪解读得连圣上口谕都不用理睬了。”
  他话语轻松,好像刚刚杀人之事只不过是随手而为,但是眼中笑意之下,却带着几分忌惮神色。
  他自然是故意放这小旗进来,然后借用圣上口谕撬动国运当面杀死,来震慑这屋里面的人。
  但这半年来一直没有显山露水的梅俊苍却出人意料,法家五品‘借势’,根据所处的职位不同,借取的‘势’也不同,而能够翻译大夏天宪的梅俊苍简直就是他的克星。
  梅俊苍一点都不让,“若圣上有命,杀了这小旗也不过反手之事,但圣上的口谕应该不是诛杀一小旗吧?高编修,矫诏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高文灿脸色变冷,冷哼一声,“好一个牙尖嘴利,我看以后大夏法典都是你梅俊苍一个人说了算!”
  两人针锋相对,赵观山忽然抬手,做了和事老,“好了,诸位,我等来此,是来查案的,不是来让你们逞口舌之便。”
  赵观山读了一遍圣上口谕,然后转头看向张事忠,“张祭酒,这案情现在查到哪里了?”
  这一问可把张事忠给问住了,他总不能够说这案子刚刚好推理到这人是天后派人杀的吧?
  想到这里,他下意识地多看了高文灿一眼。
  即使刚刚梅俊苍的推理有一定的道理,但就像梅俊苍一开始说的一样,能够做到这一点,还敢把尸体留在这里,施展术法神通肯定是无法得到一点有用的信息。
  修行者的世界,既能够让犯罪无所遁形,自然也能够做出一桩无头冤案来,时间,地点,人物这些在场,不在场证明都可以弄虚作假,真正涉及最顶层的冤案,即使再离奇的结论,最后也会成为现实。
  就比如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这位韩馆藏不是被人杀了,而是吃鱼卡死了,张事忠一点都不会奇怪,因为在他几十年的官场生涯中,是听闻过十几次这种案子的。
  张事忠不说话,梅俊苍笑着说道,“凶手行事歹毒,将能够消除的信息都消除了,暂时没有头绪。”
  “没有头绪?”
  高文灿走到韩少泉伏案的地方,指着桌上的字,“这不就是证据吗?”
  梅俊苍神色不变,“高编修认为这是什么证据?是要将天下姓周的人都抓起来吗?”
  “是不是要将天下姓周的人都抓起来我不知道,不过两位都和周姓密切,我看还是回避的好,是不是,卫大人?”
  高文灿话音落下,从门外再次传来军靴疾驰的声音,而后诛神司指挥使卫少安皱着眉头进来,先对梅俊苍和申屠元说道,“此案你们两人确实需要先回避,由我亲自接手。”
  申屠元握了握手中的拳头,自从周铁衣成为诛神司督查院院长之后,卫少安这位名不符实的指挥使就近似一个盖章的工具人,而卫少安也知道周铁衣不好惹,所以他主动蛰伏起来,以至于大家都快忘了诛神司还有一位指挥使,现在卫少安突然出现,抢夺指挥权,申屠元一时间还想不出什么办法来。
  但梅俊苍却笑着拱手道,“卫大人,有些功劳烫手,您可要想清楚了。”
  卫少安皱眉说道,“你这是在威胁本官吗?”
  “不,我只是提醒大人。”
  梅俊苍行礼过后,主动走出了这间书房,申屠元用肩膀扛着旁边脱力的小旗,也跟着离开了这间书房。
  两人离开之后,赵观山带着疑惑地神色看了高文灿一眼,这高文灿毫无疑问是心思深沉之辈,但为什么今日一进来,却像一个莽夫一样?
  从拿那个小旗立威来说,这确实是一种压制对手的方法,但过于粗暴,不像是高文灿这种面相做出来的事情。
  后面更是和梅俊苍针锋相对,似乎目的就是为了激怒梅俊苍两人,但是在最关键的时刻,梅俊苍却退缩了,将这里的主导权让给了高文灿,这代表着什么意思?
  梅俊苍离开之后,高文灿并没有胜利者的喜悦,反而神色凝重,过了一会儿才说道,“卫大人,此事关系重大,须得小心谨慎为上。”
  “本官明白。”
  几人同样查看了一番书房,但和梅俊苍一样,都没有什么实质性的线索,只能够封锁信物,房间。
  另外一边,虽然已经正午,但是天空中雨水仍然飘落不停,申屠元让爱马拉着梅俊苍的车,向着山下的诛神司驶去,路上,申屠元眉头仍然皱起,他有很多问题,但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问起。
  梅俊苍目光幽深,直视人心,他挥手封闭了车厢内外,才说道,“你这脑子不适合当一个酷吏。”
  申屠元悚然一惊,因为这话是当时周铁衣对自己说的。
  当意识到这点的时候,自己就应该找退路了……
  申屠元联想当晚周铁衣的教训。
  想要从酷吏的位置上退下来,最重要的是有人要顶锅,这个人不用自己培养,因为自己没有那个脑子,自然就会有人送上门来。
  这个送上门的人……
  申屠元的脑海中一下子就浮现出今天一言不合就要杀人的高文灿的样子。
  联系之前梅俊苍的推断,“那个馆藏是他杀的?”
  梅俊苍笑道,“还不算太蠢,我虽然不确定人是不是他杀的,不过概率很高,毕竟他和你一样,抢功的表现太急了。”
  “抢功的表现太急了?”
  申屠元琢磨着梅俊苍的话,联想今天上午自己做的事情,忌惮地看向梅俊苍。
  “酷吏之所以是酷吏,那是因为能力不够又爱钻营,他们往往能够看到君主一时所需,顾不得长远利益,匆匆忙忙想要实现短期的成果,以获得攀升的阶梯,若一路上占得先机,又有君主人和,自然顺风顺水,不过一两年,就能够权倾朝野,但是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根基不稳,一旦没有天时人和,败亡不过一朝之事。”
  申屠元舒展手中握紧的拳头,“我可不是酷吏,按照大人的话来讲,我脑子不清楚,只能够当半个。”
  梅俊苍笑道,“所以你听劝,知道这件事先找我,所以这次即使你一个坑踩了两次,仍然有脱身的机会。”
  “一个坑踩了两次?”
  申屠元立马想到上次的太学院的事情。
  他忽然意识到为什么那个馆藏官要留一个‘周’字了!
  昨天夜里,那间书房中有三方人马。
  馆藏官代表的太学院,天后,以及玉京山外的儒家派系。
  他们三个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忌惮现在的周铁衣!
  所以即使馆藏官被杀了,但他留下的线索只要指向周铁衣,就有机会留着,而另外两派也正是看出了这点,所以才留下那个‘周’字!
  想到这里,申屠元骂道,“这人死了,还想要拉个垫背的!活该他当个冤死鬼!”
  梅俊苍打趣说道,“这话大善!他之所以被杀,是因为三派在意见上不合,而你今天封锁太学院的行为恰恰促使了他们在一定程度上统一意见,因此才有圣谕从紫霄天中落下来。”
  “原本这场局中,圣上,天后,天京儒家,天京外的儒家,虽然都想要压制老师,但他们的意见和想要压制的程度是无法在瞬间统一的,至少通过谈判这种方法不行,因为四者地位不平等,同时大家也都信不过对方,圣上觉得整个天京儒家还隐藏了秘密,这也是董行书和圣上不和的最重要原因,但圣上也不见得信得过天京外夫子院的儒家,毕竟圣上才废了五帝祭祀,在以他主导的新儒学三才感应没有成为儒学正统之前,他和夫子院的人不说血海深仇,也是阻道之仇,若再加上一个信佛的天后,他们四方的矛盾即使在老师成圣危机下也不显得小,当然无法短时间内统一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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