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夏窃神权 第394节
此时在场的儒家众人已经不仅仅将周铁衣当成敌人来看待了,从周铁衣改革到地方,无论是平津渡还是山铜府,都有儒家核心种子深度参与。
平津渡是王明义,山铜府是崔玉和李剑湖,虽然三人和周铁衣牵扯很深,但是大家都知道,他们三人才是儒家这一辈中佼佼者,无论最后走不走周铁衣的道途,在这番改革中能够深度参与,已经快过天下读书人不知道多少步。
听完董行书的话,已经回来的唐安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上面罗列的诸如铁引,墨石,世家之事我们不是不知道,如今我也不怀疑他的才智,但这么多问题,他一下子摊开,才是真的祸乱朝纲啊!”
以周铁衣的才智,如果能够一项项改革,唐安世毫不怀疑在周铁衣手中,会缔造一个大夏盛世,到时候现在的圣上就是中兴之主。
可惜很多时候,就算是明知道道路正确,大家也无法**协力地走下去,因为每走一步,都是生死搏杀,朝堂凶险,一点都不亚于战场!
“他只能够这么做。”
邓振全一路上跟着周铁衣,也见过了周铁衣改革前后,他说道,“我们所有人盯着,只要他有一点藏私,哪怕是出于百姓,都会万劫不复,所以他只能够将所有问题抛出来,要么大家一起担责,要么大家一起找解决的办法。”
说到担责二字,董行书又看了一遍邓振全写出的要点,其中兵家,儒家,佛家,墨家,公输家都逃不过,地方藩王,世家,官吏也都逃不过,中间还牵连天京门阀,当真如邓振全所说,一旦罚下来,大家担责,对于圣上而言,重也不行,轻也不行,唯有解决问题一途。
但是这上面罗列的问题,即使有周铁衣提供解决思路,董行书也眉头紧锁。
“前线已经开始闹起来了。”
董行书一叹。
唐安世皱眉,“江守城管不住吗!”
江守城是左将军的名字。
在座的众人纷纷开骂,“这么关键的时候,他们前线难道想要反了不成!”
董行书手掌轻压,“我们也要理解前线的难处,墨石本来就是军需,周铁衣这番查下来,不知道要翻出多少年的账,他们在前线,比不得我们在天京消息灵通,一旦我们这里达成协议,派一个督军官去前线杀人,他们才有苦说不出,所以只能够提前闹,让我们知道分寸!”
众人听完,也只能够轻声一叹,前线和朝廷之间的矛盾都如此明显,更不要说这改革中其他的要害了。
“幸好太子去了前线,这才没有让前线人心散掉。”
“明天朝堂上尉迟破军那老家伙肯定要尽力和稀泥,所以他一定站在周铁衣那边,青空规一向秉持中立,就算是想要和我们一起压制周铁衣,但前线军事显然更重要,所以他也会站在周铁衣那边。”
“那我们呢?”
董行书身体微微靠后,倚在太师椅上,淡然地说道,“我们只需要等着圣上拉拢就行,这天下毕竟还是需要人来治理,不是仅仅只靠一位圣人的!”
晨曦洒落,一辆辆百官的马车抵达了正午门前,百官们看到那辆‘熟悉’的豪华马车抵达,纷纷侧目,唯有几人迎了上去。
“老师。”
“周兄。”
“周侯。”
······
周铁衣看向走来的几人,分别是自己的弟子梅俊苍,诛神司库房院院长焦国平,夜巡院院长尉迟敬等。
周铁衣微微颔首致意,昨天他虽然回府,但是直接闭门谢客,同时将整理的案综一式两份,一份送到诛神司,一份送进宫里。
这次的朝会之前,周铁衣一改往日跳脱搞事,显得沉稳无比,反倒是让百官们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只觉得天上的晨曦都黯淡失色。
好在没有让众人等多久,晨钟敲响,午门打开,周铁戈作为羽林卫副都统,领着百官们觐见,因为是回京述职,所以周铁衣,邓振全,崔万霞需要在外殿等候宣召。
大夏圣上登上御座,天后垂下珠帘,大太监薛明浩唱了喏。
“陛下,臣有事启奏,前方军需加急!”
右将军尉迟破军一改往日温吞吞的模样,奉上奏折,因为是前线军事,所以首先拿出来说也合理。
“说。”
大夏圣上面无表情地说道。
“回禀圣上,左将军府及前线各军,因今年秋冬渊蒙进犯,至今未能退兵,墨石损耗巨大,急需户部再拨墨石四百万两,除了墨石之外,又因为北方五省铁路修建,另需朝廷拨白银一千六百万两。”
一两墨石一两金,这几个月又因为周铁衣在山铜府查案,所以墨石价格反而提高了不少。
大夏圣上眼神带着戏谑,“前两个月,朕的前线将士们才纷纷立下大功,甚至将战线推到了妙善城去,怎么一月不见,就需要守城机关了?”
最近几天的战报他当然看明白了,兵家各个门阀和墨石案都有牵连,朝廷没有确定墨石案究竟怎么结束,周铁衣一副将案底翻完的架势,让各军都忧心忡忡,反而不敢与渊蒙厮杀,只守着自己的防线。
但他们也该忧心忡忡!
大夏圣上眼中怒火喷涌,他也知道墨石里面的猫腻,但是如果周铁衣不将案底翻完,他还不知道猫腻竟然这么大!
仅仅只是从现在查到的账,三十年来,整个太行三省道墨石足有七八千万两直接‘消失不见’!
七八千万两!
就算按照他们前线要求的墨石,也足够他们打二十年了!
但让大夏圣上窝火的是,他现在还不能够明目张胆将这亏损说出来,不然就是扯下大夏最后一层遮羞布,除了墨石之外,还有铁引,铜引!
大夏圣上此时不能够骂军队,就只能够骂户部,“户部,你们怎么管的家!”
户部尚书石昌盛知道这是无妄之灾,但也只能够硬着头皮上前,“启禀圣上,寻常年月,户部的墨石是足份给了前线的,而且每年都留档了的。”
大夏圣上冷笑道,“既然给足了,那为什么前线的将士们还要!”
户部尚书石昌盛支支吾吾,最后说道,“想是今年前线打得狠了些。”
“那现在户部还有多少墨石!”
“还有两百七十万两库存。”
石昌盛老老实实回答,前线既然敢要四百万两,肯定是笃定了户部的库存不够的。
“那差的墨石怎么办!”
大夏圣上厉声质问。
石昌盛有苦说不出,差的墨石能够怎么办,从太行山挖呗。
一向不说话的天后说道,“圣上息怒,如今最重要的是解决前线军需,不若先将这部分墨石调集到前线,再从民间购买……”
石昌盛听到从民间购买,直接跪了下来,“启禀天后,圣上,户部今年是没有额外的钱粮去民间购买墨石了。”
听到户部尚书这么说,百官们纷纷侧目,大夏圣上反倒是平息了怒火。
石昌盛说道,“今年神孽乱世,天京虽得圣上,天后庇护,但天京之外,豫章,洪门,阴山等五省道受旱灾,西洛,临颍两省道受涝灾,太行山三省道受地灾,都等着朝廷拨款救济,还有圣上正在修建的紫霄道宫,北方五省道的铁路,将前两年的盈余搭进去,都入不敷出,哪来的银两购买墨石!”
百官沉默不语,大家都知道今年户部的难处,往年看上去还充盈的财政,今年真的是捉襟见肘。
忽然,右将军尉迟破军上前,拱手道,“启禀圣上,臣可解墨石之事。”
大夏圣上收敛起冷笑,面无表情地说道,“老将军如何解?”
尉迟破军丝毫不在意大夏圣上语气中的杀意,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大夏圣上不愿意和兵家撕破脸,那么就不会动他。
“解铃还须系铃人,这墨石出自山铜府,自然山铜府可解,刚好天使回京,禀告墨石一案,不如圣上将周铁衣,邓振全,崔万霞召上殿,询问墨石之事。”
尉迟破军语意双关,解铃还须系铃人,今年前线虽然物资吃紧,但是墨石凑合着肯定够用,大家之所以不尽力,就是怕朝廷翻旧账,特别是这账真的有人敢翻出来,一副要拉着大家同归于尽的模样,所以现在兵家的将领们最不希望周铁衣出事,至少在完全解决墨石案之前,毕竟大家都不相信除了周铁衣外的其他人有本事解决墨石案的账。
“宣。”
随着大太监朗声,在殿外等候的周铁衣三人上殿,周铁衣对着大夏圣上,天后行礼。
大夏圣上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笑容,“周卿,刚刚前线奏报,墨石吃紧,尉迟将军推举你能够解决墨石之事,不知计将何出?”
本来尉迟破军只是说询问墨石之事,在大夏圣上口中,直接换成了解决墨石一事。
周铁衣也不惯着大夏圣上,抱拳道,“臣请罪。”
第443章 设立中央银行
大夏圣上脸上笑容变淡,沉声问道,“何罪之有?”
周铁衣继续说道,“回禀圣上,太行山省道墨石走私一案,我周家也有牵连,因此请罪。”
朝廷众人屏住了呼吸,因为大夏圣上对周铁衣的判罚很有可能关乎墨石案的走向。
周家作为封号将军府,走私墨石不奇怪,但周家绝对不是走私最多的一批,顶多算是中上流层次,甚至连宁王这些皇亲国戚都比不上。
周铁衣从衣袖中拿出一本周家自己的账册,“这是这些年我周家走私墨石的用途,除了少许自留,都运到前线去了。”
大夏圣上瞥了一眼,即使不用看,他心里也有数,周家人丁稀薄,除了公输盛这个客卿外都不修行机关之术,所以周家人用不了多少墨石,真正要用墨石,只能够运到前线部队之中使用。
“拿上来。”
大太监薛明浩小心翼翼地从周铁衣手中接过账册,放在御案之上,大夏圣上翻看账册,吐了口浊气,“你周家私运如此多墨石去前线,意欲何为?”
大夏圣上这么问,在场的众多大臣们轻舒了一口气,这就说明朝廷将军队关于墨石的事情高高拿起,轻轻放下了。
周铁衣回答道,“自然是为了抵御渊蒙进犯,虽然每年朝廷拨了墨石军需给前线,但因为墨石产量有限,近二三十年来大型机关如飞鹏,蛛楼等应用,拨给前线的墨石早已经入不敷出,而天下仰仗圣上当日破敌之功,承平日久二十年,于是朝廷并不增发墨石给前线部队,导致前线各军不得不自己想办法筹措墨石。”
周铁衣说的是好的一方面,也是前十年的账,但是后十年,私自走私的墨石很多都流向了民间消费,诸如山铜府的黄金楼等地,都是使用墨石灯照明,极为奢华。
“情有可原。”
大夏圣上微微颔首,然后看向司律青空规,“司律,你觉得当怎么罚?”
青空规听到询问,神色凝重,这判罚关乎朝廷和前线此时脆弱的信任,他不得不小心翼翼。
其实最轻的,最合理的处罚,莫过于让走私的军队将墨石补齐,但即使这种惩罚,现在也近乎不可能,就算周家人能够靠着周铁衣补齐,其余军队呢?
青空规不用查都知道,其余各军的墨石肯定消耗,挥霍一空,如果要他们补齐,这么大一笔亏空,还不如抄家来的实在,要么就是逼着前线军队从其他地方贪墨。
“既然是用于前线军事,那私自调用也是事急从权,但也是擅权之罪。”
青空规熟练地将皮球重新踢给了圣上,首先将墨石走私说成是事急从权的调用,这几乎就摆明了说既往不咎,但是为了保住大夏圣上的颜面,青空规又将罪责划为擅权。
擅权这个罪责量刑可就太宽泛了,其中最大的擅权莫过于臣权夺君权,等同于欺君之罪,足以诛杀三族,但是最轻的擅权也可以解读为军队紧急使用户部的权力,如果事后合情合理,那么皇帝还可以赦免。
大夏圣上拿起周铁衣的奏折,一边看着,一边静静地思考,而后才合上奏折,开口道,“虽是擅权,但如今前线将士用命,将功赎过,各军自都统以上,罚俸三年,削功一等,以观后效,但若敢再犯,定不轻饶!”
听到大夏圣上的判罚,右将军尉迟破军率先拱手道,“圣上圣明!”
其余武勋们听到这判罚,心里的重石也落地了,纷纷拱手道,“圣上圣明!”
军队的走私轻轻落下,那么帮军队走私的人自然也不会重罚到什么地步去。
周铁衣继续说道,“除开前线调用,其余地方世家,商人走私当重罚,一来可以弥补前线墨石亏空,今年财政短缺,二来可以警示世人。”
能够牵上军队线的,一定是太行三省道的世家大族,但是世家大族也有分支,不是每个支脉都能够和军队牵上线,更何况还有地方官吏诞生的中下层宗族,他们反而在贪污上比大世家们更为大胆。
最简单的例子就是小石镇的吴家和山铜府的何家。
虽然何家在帮周家运送墨石,拿的最多,但何家绝对不会连矿工的卖命钱都贪,因为有传承的世家都知道这东西一旦传开,弊大于利,更何况还捞不到多少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