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夏窃神权 第285节

  白梅连忙捂住周铁衣的嘴巴,说道,“呸呸呸,少爷如何在这大喜的日子说晦气话。”
  周铁衣咧嘴笑了笑,也没有再说。
  过了辰时,天使驾驭公车前来传召。
  此时的金銮殿上,时隔三年,百官们再次见到圣上。
  不过这心心念念的结果却和他们想象中大相径庭。
  那天下第一的御座旁,新立另外一座,以九凤拱卫,垂下珠帘,与至尊相并。
  更为重要的是,在百官的感知中,黯淡的‘日光’与明亮的‘月光’并耀,有了月光作为缓冲,百官的力量无法直接将大日托举至天中,天下独尊,反而形成了日月并耀的局面。
  只不过大日黯淡,明月耀眼。
  阴盛阳衰,并非吉兆。
  站在百官最前面的司律青空规用余光看向司民董行书,在想今日该如何破局。
  毕竟天后立下滔天大功,如今二圣临朝之势似乎已经难以挽回。
  而且……他们三司现在面临的可不只是二圣临朝的局面。
  大太监唱喏,宣周铁衣觐见。
  青空规的目光也顺着看向金銮殿外。
  周铁衣金冠紫衣,龙行虎步,脸庞略显稚嫩,但身材英武挺拔,朝气蓬勃,目光沉凝,深邃内敛,让人忍不住想要信任。
  两袖紫衣荡开朝霞金灿灿的光辉,周铁衣迈入大殿之内,对着圣上,圣后拜道,“臣拜见圣上……”
  还没有等周铁衣将一长串礼节性的祷词念完,一声惊雷般的鼓声敲响。
  朱衣官员们神色愕然,看向金銮殿外。
  晨钟暮鼓。
  这一点禁宫内的值守们肯定不可能搞错。
  刚刚晨钟才敲响,怎么可能是暮鼓。
  忽然他们想到了另外一个鼓声敲响的原因。
  十二重楼旁,玉京山登闻鼓!
  凡有大案,登闻鼓必响!
  一位位紫衣们若有所思,看向中间穿着蟒服的周铁衣。
  御座之上,大夏圣上对登闻鼓敲响毫不意外,看向刑部尚书,“既然是登闻鼓敲响,朕也时隔三年临朝,自然是要见一见,你去将其领进来。”
  刑部尚书领命,一盏茶之后,三人从外步入金銮殿中。
  参拜之后,大夏圣上开口道,“尔等敲响登闻鼓,有何冤屈?”
  一道道目光注视过来,李剑湖身上就像是压了一重重山峦。
  他深吸一口气,看向近在咫尺,身穿紫色蟒服的周铁衣,即使之前没有见过周铁衣的样貌,但是走到了现在,在如今的场面上,他自然也知道自己要告谁。
  “草民告诛神司督察院长周铁衣纵容门生,贪污矿工葬身之钱,为祸山铜府,又与宁王勾结,倒卖墨石,颠倒黑白,扰乱朝纲!”
  (第一卷,诛神司完)
  第303章 明争暗斗
  金銮殿外,朝日带着万丈光辉,跃入中天。
  金銮殿中,当李剑湖参诉自己所告之事,一位位朱紫衣冠的朝臣眼观鼻,鼻观心,似乎在沉吟等会儿该如何在御前奏对此事。
  以他们的政治智慧,当然看得出李剑湖三人背后有人。
  但即使背后有人,今天在这大喜日子参周铁衣一笔,似乎也有些说不过去。
  这不是明摆着给圣上难堪吗?
  当然这也符合儒家一贯的作风,特别是在三日前的大战中,圣上闭宫不出,今日又有二圣临朝之举,若儒家不闹腾一下,反倒才奇怪。
  但政治可不是闹腾就完事的。
  任何政治举动,即使起因再荒谬,但只要上纲上线,在推动的过程中,也一定会表达政治意图。
  就以登闻鼓举例,当初太祖设立登闻鼓之时,百姓们不敢鸣冤。
  于是有一天,一位石姓商人击鼓鸣冤,所述之事仅仅只是丢了一头猪。
  当时满朝文武在金銮殿上听到这奏闻,都感到荒谬至极。
  但结果是太祖不仅没有怪罪,反而赏赐了石姓商人十金,补偿其丢失的猪钱。
  其后他召三司至前训话,再诉登闻鼓之重,百姓之事无小事,而后百官郑重对待登闻鼓鸣冤这件事,言部专门设置了登闻鼓院,审查受理此事,百姓们信服登闻鼓鸣冤。
  所以再滑稽的政治理由,一旦上纲上线,那就一定会表明之后的政治意图。
  但经过三百年的演变,再好的制度也会缺漏,或者人为设置障碍。
  登闻鼓之后多次敲响也出现了大量鸡毛蒜皮的小事,登闻鼓院也重罚了那些百姓,因此登闻鼓才逐渐难以被敲响。
  有了登闻鼓下白骨寒,通政司前无布衣的说法。
  今日登闻鼓再响,很明显儒家要表达某些政治意图,在没有弄清楚这些政治意图前表态,很有可能就会成为政治牺牲中的糊涂蛋,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大夏圣上和天后端坐在御座上,沉默不语,一时间接近三十息的沉默让金銮殿中的气氛前所未有地凝重起来。
  在上三品无形的精神交锋之中,李剑湖只觉得内外被审视了一遍又一遍,如果不是儒家道统如同支柱,死死抵住李剑湖,仅仅只是这种审视,就足以让只有八品的李剑湖精神崩溃。
  三十息之后,百官末尾,一位朱衣越出,拱手道,“陛下,臣有事奏。”
  大夏圣上看向这位朱衣——诛神司库房院院长焦国平。
  大夏圣上面无表情,“何事?”
  焦国平大声说道,“臣管理诛神司档案一事,据臣所知,眼前这位李剑湖是汤州府镇抚司上报的三位与神孽勾结逃犯之一,若这三人真是逃犯,他们何以告我大夏国之栋才!请陛下先审这三人身上神孽牵连一事!若属实,当诛杀九族,以儆效尤!”
  焦国平最后一句话近乎咬牙切齿,森森寒意即使离几丈远,李剑湖都能够感受得到。
  他不敢置信地看着这位素不相识的官员,他不知道自己与对方有什么深仇大恨,对方一上来就要诛杀自己九族。
  这一刻他才深刻理解到为何登闻鼓下白骨寒,通政司前无布衣。
  李剑湖脸色胀红,刚想要开口,旁边的崔玉轻轻拉了李剑湖的衣袖,到了这一步,朝堂上的争斗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了。
  现在说得多,反而可能会犯下大错,真正要说的话,自然由他们背后之人说。
  周铁衣看着眼前场景,面带微笑,沉静地站在原地。
  不仅是因为他对李剑湖三人告状完全在掌握之中。
  同时也因为焦国平这番话。
  他周铁衣现在可不是三个月前那个还需要自己提刀杀人的诛神司总旗,就算站着不动,自己身后的利益团体也不会让自己轻易出事。
  言部一位五品御史开口道,“焦院长此言不妥。”
  这位御使再对圣上拱手致意。
  这是御使的特权,即使在圣前也能够先声夺人,再讲礼数,象征着大夏圣上广开言路。
  这也是言部清贵的原因之一。
  “湖心书院一事,本就疑点重重,司律,司民都已经上奏圣上,因为之前圣体有碍,所以一直没有审理此事,如今正好两案并审,由司民亲自主持,还天下百姓一个清白。”
  周家门生故吏之首,刑部侍郎长孙丹出阵,对圣上拱手致意之后,冷笑道,“秦御使此言不妥吧,湖心书院勾结神孽,按大夏规制,也应该交由诛神司先审,若有疑点再上呈刑部,最后再至三司处,为何秦御使这里,一下就要司民亲审,这不仅与祖制不符,也于礼不符。”
  “或者说儒家所谓的礼制,在某些时候可以特权越位?毕竟湖心书院乃是儒家书院,若真是如此,如何能够让百家安心?让圣上安心!”
  长孙丹用了一个重音,将事情的复杂性再上一个档次。
  学部尚书唐安世拱手致意后,开口道,“既然长孙侍郎觉得我儒家审理此案不能够让天下人安心,不若让司律亲审如何?”
  儒家自己清楚湖心书院的事情,地方某些氏族确实在搞祖先封神之法,是有牵连,但要说湖心书院说勾结神孽,本来就带有一点牵强附会。
  所以司律青空规来审这件事,对于儒家而言至少比诛神司先审要好得多。
  毕竟那地方镇抚司上呈的初步口供就差指着儒家说儒家有造反之意了!
  之前朝堂上也在争论该怎么审。
  若不是周铁衣受到刺杀,而后又有兵冢神孽之事爆发,恐怕以周铁衣的手段,诛神司早就揽过此案了。
  而眼下是什么局势?
  今日朝会本来要议论什么?
  是周铁衣受封侯爵!
  若真的让周铁衣今日受封侯爵,那么周铁衣威势无两,简在圣心,儒家怎么再争湖心书院案审理权柄?
  所以即使知道今日弄出此案不是时机,几乎不可能通过此案扳倒周铁衣,甚至现在动摇周家都很难。
  但儒家不得不在今日打出这张牌,因为这张牌今日不打出,等周铁衣真的受封侯爵之后,那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想到这里,百官们总算是琢磨出了今日朝堂上儒家的一些政治意图。
  若司律审理此事,那么还表明一件事。
  那就是周铁衣封爵‘名不正,言不顺’!
  如何能够让一位牵连有大案的官员受封?
  这就阻碍了周铁衣今日受封,暂时打破了周铁衣威势无两的大势!
  一瞬间,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司律青空规的身上。
  朝堂上的百官就像是对子一样,从一位五品库房院院长到御使,再到尚书,最后落在司律身上,让这位《大夏天宪》如今的执掌者再次确立法条。
  青空规在心中一叹,今日儒家是想要将他架在火上烤啊!
  他沉吟片刻,刚准备开口说话,这个时候,珠帘之后的天后开口,声音清脆,如同凤音。
  “陛下,凡事都有先来后到,既然这状告一事现在看来是一笔糊涂账,连状告之人都存在疑点,那么不如先将正事办理,再论此事。”
  天后一开口,三司脸色微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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