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我哪有做福星的凭证?”
  “怎么没有?”
  苏静蘅觉得奇怪,“靠近你之后我日子都变好了!”
  宁知序哑然:“那不是因为靠近我日子才变好,离了原来的家,以你的本事到哪里日子都能变好。”
  苏静蘅扬扬眉。
  他说得也对,自己早清醒一点,跳出从前那个怪圈子,大概早就过上好日子了,只可惜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她一个人苦苦挣扎的时候想不到这一点,总以为咬牙撑下去,待在原地能等好日子过来,谁知道她的好日子根本不在那儿,天降的婚事一下子把她推醒,离了家发现外边晴空万里,一点风雨都不曾有。
  “那这更能证明你是福星了。”
  苏静蘅肯定说,“越是偶然,就越是与众不同,这道理你懂吧?”
  他不懂。
  宁知序摇头语重心长说:“是你心地太过良善,看什么都好,做什么事都愿意留有余地,与我成亲的要是别人,从开始对我心存偏见,责怪于我,这日子也不会好。”
  苏静蘅说:“我不管,我说什么就是什么。”
  “……”
  宁知序瞬间被堵住嘴,而后认输,道,“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不反驳,苏静蘅就继续说:“总之你听我的,我还想叫你去城里卖你的篓子呢,我出点子你出力,让我赚点分成也是好的。”
  担着一个灾星的名分手里的东西卖不出去,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她这几日找昌老伯讨教过,随手做的饭箩放在磨坊那儿竟有人愿意买,篮子篓子家家都会做,不管是竹编还是藤编,大多数人家都是能用就行,并不挑剔,也正因如此,山里人的手艺比较糙,没有比他做得更好的人家。
  宁府的篾匠是洛城最好的篾匠,学一点皮毛放到山里就够让大家稀奇了,他做得精细,当今这个日子一天比一天好的世道,总有人愿意为他的手艺花钱。
  有钱就要赚,不然对不起财神爷。
  他们这段日子只是为彼此做事,博得对方的欢心就欣喜,但日子始终是自己一个人的,过了春天还有夏天和冬天,她离了宁知序依旧会努力过自己的日子,所以宁知序离了她,也应该如此。
  第32章
  苏静蘅目光灼灼,似乎很认真的模样,她说话不容旁人置喙,宁知序也不会逆着她做事。
  他自认为是个随波逐流的人,生在这世上能活一日是一日,在宁府没人同自己一起,他有万千法子自己哄自己开心,如今有人陪自己,他更是会不惜一切代价顺着她的心意讨她的开心。
  两个人在一起的滋味比他一个人要好得多。
  他不想再过从前那样的日子。
  宁知序喉结轻轻滚动一下,正想回应她的话,对面瀑布却忽然传来异响,打断他的思绪。
  山间风声轻吟,水流湍急碰撞,那声音很小,不仔细听根本听不见。
  二人愣愣,不约而同朝对面看去,仔细搜寻着,第一眼并未发现什么异常,正疑惑着,又听见两三声蚊蝇般的哭喊声,才在瀑布下的水流中看见一个上下浮动的身影。
  “有人?”
  还是个不大的孩子。
  “快去瞧瞧。”
  苏静蘅站起来看抬手遮眉仔细眺望,看见那人影无助地向天际伸手,不停扑腾,立刻拍拍宁知序的肩指给他看。
  宁知序几乎弹起来,扔下手里的东西飞跑过去,来不及脱衣服,慌里慌张踢开鞋子就一下子冲进水里朝那孩子游去。
  苏静蘅跑得慢些,看见两个人被水流冲着往下,手足无措,四下寻找什么能够救人的东西,没有绳子,原地转一圈,回头捡了根竹子追过去。
  宁知序在水里已经将孩子捞起来,她站在河岸边伸竹棍给宁知序,棍子一沉,便立刻用力拉他。
  两方用力,好不容易上了岸,那孩子却已经没声了。
  五六岁的样子,脸色苍白,湿透的头发紧贴在额角和脸颊,嘴唇微微张开着,嘴角残留着一小抹湿漉漉的白沫,苏静蘅立刻跪下仔细检查,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有些没主意,问:“这可怎么办?呛了不少水,还能不能救?”
  宁知序摸摸鼻息,说:“能救。”
  说罢单膝跪在地上,将孩子放在他腿上,头向下,按压后背,逼他将喝进去的水吐出来,所幸落水的时间不长,他们救得及时,一番动作过后,孩子咳嗽两声,有些苏醒的征兆。
  正巧听见附近有人呼喊,苏静蘅朝旁边林子里看一眼,说:“肯定是他爹娘找他。”
  她抿抿唇,神色凝重,没一会儿一个女子从瀑布边的树丛里现身,嘴里喊着“小曲小曲”,往这看了眼,惊叫一声,跌跌撞撞跑过来。
  宁知序听见动静回头,人已跑到自己跟前,正要站起来跟她说话,谁知道她冲到面前一把将他推开,苏静蘅眼疾手快对着那女子的肩推回去,一双圆眼冒火,气愤质问道:“你做什么?你推人做什么?你是这孩子的娘?我相公救了他,你不谢他竟然还推他!”
  女子被她推了个踉跄,幸亏宁知序伸手扶她一把才没跌倒。
  苏静蘅这才看见她身后的背篓里还有个孩子,那孩子不过两岁的样子,不知人事,但看见眼前这番情形显然有些害怕,缩在篓子里就要哭,苏静蘅镇镇神,没在孩子面前继续发作,女子不说话,绕过她跪在地上抱起那溺水的孩子,不停唤道:“小曲……小曲……”
  “你家小曲差点被淹死,不过被我相公救了,留下一条命,要想他快点醒过来,应该赶紧带他去看大夫,而不是只抱着他慌张地哭!”
  女子已经有点无神,经她的提醒,摸着孩子还有心跳,便从地上爬起来,抱着孩子头也不回往来时路去。
  苏静蘅真是气得不行,撇嘴拽住宁知序的袖子,说:“要不是为一条人命,这好事不做也罢,费那么大的劲,险些把自己搭进去,还要挨她的气!”
  宁知序安抚她。
  一身衣服湿透,苏静蘅也不好多说,替他拧拧袖子上的水,叹气道:“罢了罢了,我们回去吧,赶紧把衣服换下来,免得吹风受凉生病。”
  回去清洗一番,泡个热水澡,还要再煮些姜汤给他暖暖身子。
  她又说:“要不把衣服脱了?一身水裹着多难受,现在太阳照着,又不是很冷,还是脱了好。”
  “脱、脱衣服?”
  宁知序有些难为情,却还是听她的话,将外衣脱了。
  “我让你把上半身脱光!”
  “啊?”
  宁知序吓坏了。
  光天化日之下,让他光着上半身在外面走,简直是伤风败俗,不守男德!
  苏静蘅说:“我这是为你好,就当是到田里干活,露膀子露身子的汉子多了去了,你是救人又不是因为其他,别人能理解的。”
  宁知序说:“不行。”
  “你这么难为情,看样子下次我要给你做个胸衣备着,遇到这样的事把胸衣穿上就不怕羞了。”
  苏静蘅说不过他,一时有些气愤,觉得他为面子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话一说出口,宁知序如遭雷劈,神情一下子垮掉,嘴长得能塞得下两个大鸡蛋,苏静蘅问:“你真不脱?”
  “不脱不脱!”
  宁知序紧张起来,扯走苏静蘅手里沾了水的外衣重新穿在身上,道,“放心,我身子硬朗,冬天下水都没事,这阳春三月哪会因为沾了点水就生病,就这样,回去热水冲冲就行,走吧走吧,赶紧回去。”
  苏静蘅被他推着,知他心里急切,害怕她在这荒郊野岭把他扒光了拖回家。
  本来还有些生气,看他这窘迫的样子,又气不起来,只觉得好笑。
  两人正要走,去时回头看那女子一眼,见她抱着孩子对着林子里喊了几声,应该是个人名,没一会儿又匆匆忙忙跑来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大悲大喜就在这一念之间,夫妻两个说了几句,男人忽然骂起来,抬手作势要打女人,动作停在半空,忍了忍,最后巴掌没落下,转头气冲冲向他们走来。
  “……”
  苏静蘅预感不好。
  那女人救子心切,推搡他们一下他们尚可以不放在心上,这男人又要做什么?莫不是要往他们身上泼脏水,说孩子是他们推下水的不成?
  一颗心悬起来,虽然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气势还是要有,苏静蘅挡在宁知序面前,叉腰等着他走到面前。
  果然,那蠢男人走近第一句话就是:“是不是你们推我儿子下水的?”
  “不是。”苏静蘅道。
  “不是你们,你们为什么会在这儿?”
  “不是我们我们又为什么不能在这儿?”苏静蘅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我和我夫君到这竹林里挖竹笋,正巧碰见你儿子落水,好心施救,明明我们是他的救命恩人,你怎么还倒打一耙?”
  “我倒打一耙?是不是你们做的你们心里清楚。”
  苏静蘅被气笑,认定他故意来找茬,知道与他说下去无用,又不知要如何脱身,那男人说:“我知道你们,就是城里宁家撵出来的那两个丧门星是不是?你们这样的人到我们桃花村就是祸害,敢动我儿子,这事没那么容易过去!要不赔钱,要不我就去官府告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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