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是何时开始的?
  难不成她使劲在小报抹黑他都不生气,原因竟在此?
  谷星耳边尽是心跳声,分不清是谁的。她轻轻推了推他,没推动。
  心思一跃,鬼使神差般反手搂住他的脖颈,盯上他毫无防备的颈侧,俯身轻轻落下一吻。
  萧枫凛身形骤然一僵,缓缓抬眸,神色微变。
  四目相对的刹那,谷星便更加确信心中的那个答案。
  萧枫凛眉头微皱,薄唇紧抿,脸色忽地苍白如纸,额角冷汗涔涔,气息微乱,竟像是……极力忍耐着什么。
  她坏水顿起,忽而收紧手臂,揽住萧枫凛的肩膀,声音低低地呢喃:“云羌……云羌,既然你如此坚持,那我便与你暗许——”
  她刻意放缓语调,几乎是咬着每个字音。
  萧枫凛目光一沉,语声冷淡而不悦:“谷星,你没醉吧。”
  谷星平时就胆大,此刻知道萧枫凛这弱点,更是无法无天,嘟嘟囔囔地胡诌起来:“没醉……当然没醉,我清醒得很。”
  又故意拉长调子,得意又臭屁地随口跑火车:“我回了老家,就让咱爸妈给咱摆个酒席,再收养个小孩。”
  她叽里咕噜地编着,感受着身旁人的气息越发冷沉,心里得意十足,一本正经地胡扯:“等我们回到现实——”
  然而话未说完,眼前骤然一黑。
  她被系统强行断线了。
  再一睁眼,已是七日后。
  谷星怔怔地望着四周熟悉的床铺,头疼自己千辛万苦溜出去,再一睁眼竟又回到了原处。
  “你醒啦?”
  系统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语气中带着几分心虚与紧张,“我扫描到你说了不该说的话,就自动把你切下线了。”
  谷星眉头一跳,浑身乏力,一点精气神都提不起来,“我睡了多久?怎么这么累?”
  系统干笑了一声,语气有些发虚:“七天……”
  “……什么?!”
  谷星差点气得从床上弹起,她睡了七天?!
  她抬手,想殴一拳系统,却发现自己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系统继续低声提醒:“你每次暴露任务,惩罚都会加倍。第一次是半日,这次七日,下一次……我也不知道是多少。”
  谷星气得两眼一黑,“我一个无病无痛的健康人,被你们丢进小说里,随时面临生命危险,你们穿越局不是害人组织还能是什么?!你到底有什么功能?又还有什么禁忌规则?”
  她瞪了系统一眼,“我不管,你快去问问。”
  系统被骂得心虚,心知谷星此刻心情不好,最好不要招惹她。于是将萧府的逃脱地图传给谷星,随后弱弱道:“那……那我回总局查探一下,大概需要半个月……你可别再乱说话乱做事了!”
  它回头看了谷星好几眼,见她别开脸面对床榻,沉默不语,似乎是真的生气了,心中不禁有些失落,最终在空中晃了晃,消失不见。
  系统方才离开,房门便被人推开。
  谷星循声望去,竟是小桃。
  小桃脚步微顿,见谷星醒来,明显一惊,旋即叹了口气,“我还以为你要永远睡下去了。”
  她走至床前,嗓音微微带了些无奈,“明明身子骨各项无恙,可无论如何都叫不醒。”
  “一开始我还以为你装睡,扎了你百针,都没将你扎醒,想来也应该不是。”
  她悻悻笑笑,可把某人给急死,连着最近几天府里都不太平。
  谷星破天荒地没接小桃的话茬。
  她神色凝重,缓缓撑起身子,待力气一点点回归,沉声开口:“我要离开这里,你帮帮我。”
  一眨眼,竟已过去这么久。
  为何李豹子和云羌皆未曾前来寻她?
  她心中隐隐生出一丝不安。
  小桃那日劝她尽早离京,她本以为只是戏言,如今看来,分明是警告。
  可惜她悟得太迟,已然晚了。
  细究其中缘由,已毫无意义,唯有那结果,让她不知所措。
  她心绪翻涌,指尖无意间触及枕旁,竟摸到那枚熟悉的山水玉牌。
  闲无忧曾言此物会招来生死之忧,可如今看来,她所招惹的,已然比生死更为棘手。
  她曾因萧枫凛的毒心生愧疚,觉得自己误剪了他的姻缘线,未曾料想,那线的另一端,竟连着她自己……
  可她能与李豹子、云羌及众人以兄弟相称、朋友相待,却绝不会涉足情爱。
  毕竟,若她有朝一日完成任务回到现实,又如何对那人负责?
  她微微摇头,语气笃定:“我讨厌萧枫凛,见他那副面具,便心生厌恶。”
  小桃怔了片刻,半晌无言。
  她低头看着手中的药汤,许是被谷星这番话震住,竟连手中的碗也险些没端稳。
  半晌,她才轻叹一声,将药汤递至谷星手边,“……先把药喝了,补补精气神,明日再给你送些下火的。”
  谷星闻言,二话不说,一口气将药喝尽,然而手腕微松,瓷碗应声而裂,摔碎于地。
  她连忙蹲下摸上那些碎瓷片。
  小桃摇摇头,将谷星的话语全堵在嘴边,也低着头收拾地上的碎瓷片。
  她与谷星告别,一踏出门槛,却在小院门口,迎上了萧枫凛。
  不知他站在那已有多久。
  夜色幽幽,灯火微弱,他立于门前,眉眼低垂,神色竟透着一抹罕见的落寞。
  小桃心头微颤,已不知有多久未曾见过他露出这样的神色。
  是从何时开始的呢?
  她一路沉思,一路走出了小院。
  谷星对此浑然不知。
  她在屋内翻了几个跟斗,感受着气血渐渐恢复,方才将系统留下的逃跑路线仔细盘算。
  待一切理清,她索性裹紧被褥,再度补眠。
  ……
  夜深人静,守卫困顿之时,谷星悄然起身,溜至偏房杂务间。
  她轻轻推开门窗,探头细细聆听,确认无人之后,迅速翻身而出。
  乌云蔽月,万籁俱寂。
  她步履轻盈,一路沿着系统绘制的地图,悄无声息地摸至后院草地。
  她掏出先前藏起的几片碎瓷,一点一点将那被水浸蚀、铁锈密布的旧锁磨开。
  所幸系统这次难得靠谱,不过两刻钟,那锁便“咔*哒”一声断裂。
  谷星深深吐出一口气,四下张望,确认无人后,便毫不犹豫地揭开下水道口,身形一溜烟钻了进去。
  她心脏狂跳,将京城地下水道的地图展开,马不停蹄地往她大本营的方向跑去。
  途经御街地宫时,她步伐微顿。
  她探头一望,见众人仍在熟睡,才松了口气,正欲离开,却忽然撞上两人。
  其中一人肩上,竟扛着一个缠满麻布的身影。
  谷星见那人左手缺了两指,她内心狂跳,刚要抬眼确认,身旁的另一人就先一步开口,“姑娘,你怎么在这?”
  随后待看清谷星的脸,又是一惊,”谷老大,你怎么——?”
  谷星呼吸一滞,发现来人正是包范和福旺,下一秒,一股暖流自胸口悄然涌向四肢百骸。
  她自己也不知,究竟是因有人认出了真正的她,还是因自己和众人的努力,终于挽回了一条性命。
  鼻头微酸,她不发一语,猛地抬脚,转身疾行。
  她一路狂奔,穿过沉睡的流民人群,径直朝宅子的方向跑去。
  待站在宅子门前时,才发现屋内漆黑,未燃烛火。
  云羌和李豹子都不在。
  且屋内竟无半点异样,亦无任何纸条书信留下。
  她心脏怦怦直跳,耳边警铃大作,隐约察觉到有什么事正悄然发生。
  她失神地走出宅子,脑海一片混乱,正想朝破庙方向赶去,却未曾料到,刚出大门,便迎面撞上一道熟悉的身影,是那巡检司的巡卒,陈三皮。
  他满头大汗,气喘如牛。
  陈三皮显然未认出谷星,见她从宅中出来,便不由分说地拦下她,语气急促得几乎带着焦灼:“你们的谷主编呢?她到底去了哪里?”
  他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似是一路疾奔而来。
  “这宅子里好几日都空无一人,我遍寻不见她踪影,亦无任何消息传来!”
  谷星微微一滞,随即心头一沉。
  她抿了抿唇,无奈开口,“她不在,你什么事和我说吧。”
  陈三皮长话短说:“一刻钟后,都水监、开封府、巡检司三方将联手围剿地下水道的流民!”
  谷星眼神骤冷,如此大的阵仗,显然官府早已掌握了确切消息,问题是……究竟是谁透露了这一切?
  此刻无暇细思,她不再迟疑,伸手便将门口晾着的旧棉布扯下,披在身上,低声对陈三皮道:“你速速回巡检司,能拖一刻是一刻。若真能延误他们的行动,回头我请你喝上一个月的花酒。”
  话音未落,她已转身掀开井盖,毫不犹豫地跃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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