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站在她身侧的扶光仿佛察觉什么,眼神在她身上停留,不动声色地垂眸。
第194章
柳家虽富裕,却人丁稀少,先前柳鹤眠不在家宅里更显冷清,如今却带着朋友回来,难得热闹一番,萧玉吟心里自然是欢喜的。
“明后两日恰逢祭祖,按照往年惯例柳家子弟皆要去往柳家老宅奉坛续香,届时我和老爷都不在,这宅里恐是冷清,不知各位可愿意与我们一同前往”
祭祖
孟姝他们还没做何反应,柳鹤眠眉头一皱,倒是觉得奇怪:“我记得每年祭祖都是在立秋时分,怎地今年换了时间”
萧玉吟轻叹着摇头:“最近不太平,恰巧立秋也要到了,你爹便想着提前去老宅祭拜,一来能慰问先祖,二来也能求个平安,希望龙麒风波能够早些度过。”
原来是这样……
柳鹤眠若有所思地点头,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孟姝下意识看向扶光,刚好瞥见他递来的眼神,随即笑着点头:“那就叨扰夫人和家主了。”
祭祖,或许是向柳正言了解王家的好时机,无论如何他们都是要去的。
萧玉吟与他们坐下闲聊一会后,眼见夜深了,便起身告辞,带着丫鬟先走了,柳鹤眠紧随其后。
出门后,萧玉吟拉过柳鹤眠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知道你为舒云的事情挂心,这几日又出了这么多事,你难得回来,今夜喝了莲子羹便早些歇息吧。”
夜色已浓,星辰隐匿在层云之后,微凉的风拂过院中柳叶吹过浅池,二人站在游廊之下,灯火昏暗间,柳鹤眠一时没注意到萧玉吟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异样。
“娘,我……”
“我知道你今日又与你爹闹得不愉快,”萧玉吟叹息着看向他,神色复杂似带踟蹰,可到底没多说,只是宽慰道:“鹤眠,娘知你心里委屈,可你也别怪你爹。”
“俗话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萧玉吟长相温婉,本就带着江南美人的韵味,彼时看向他时,眉目更显柔和:“总有一日,你会明白他的。”
第二日清早,柳宅外头停了两三辆马车,可难得的,不是宝顶琼珠,而是最简单不过的素饰单马。
孟姝的目光刚在马车上停留,前头的小厮便招呼着她与扶光上车。
“你家公子呢”孟姝看了一圈,却没发现柳鹤眠,不由得奇怪道。
按道理,柳家祭祖,作为唯一嫡子的柳鹤眠不可能不在,她方才细细瞧过,就连柳舒云也去了,就坐在他们前一辆马车里。
那小厮仿佛早就料到孟姝会问,笑道:“留盛润在别处的分行出了些事,老爷要祭祖走不开,便让公子连夜赶去了,想必过几日便会回来。”
闻言,孟姝有些奇怪,可到底没多想,她点了点头,与扶光转身上了眼前马车。
今日是个阴天,身下马车轻轻一晃,缓慢向前移动,孟姝掀起轿帘一角,微凉的风从外吹进,柳家的车队开始走了,她的目光却落在恢宏大气的柳宅门前。
此次她留了个心眼,怕恶鬼作怪,城中生变,特地让穆如癸留在柳家好作应对,也可随时给他们传消息。
但不知怎的,总觉得有些不对,可究竟是哪不对劲,她又说不上来……
“前几日还是灿阳酷暑,今日却阴云密布,看上去要落雨了。”
扶光顺着她的手往外看,轿帘外的天阴沉沉的,看似平静的天际却有风云涌动,实在不是一个好兆头。
“你说,柳家人到底藏着什么秘密,王家人接连被杀,会不会与此有关?”
外头驾车的还是柳家的车夫,孟姝收回手,特地压低声音,蹙眉看向他。
“看样子,柳正言是不会轻易透露的。”
扶光抬眸:“他一定知道些什么,并且对我们的身份格外在意。”
从第一次见面时他就发现,柳正言一直在有意无意地打量他们,只不过他掩饰得极好,若非十分留意还真察觉不出。
孟姝点头:“方才我问过萧玉吟身边的丫鬟,柳家老宅在南阴山,但具体位置很神秘,唯有家主带路方可找到,看来那老宅也不简单。”
扶光:“不仅如此,明明是祭祖却只带了这些人,你不觉得奇怪么?”
是啊,此次出行就一共三辆马车,柳氏夫妇同坐,柳舒云带着一个丫鬟在中间那驾马车,她和扶光自然就坐在最后这一辆。
奇怪的是,柳家人并没有带什么其余的小厮,除了三名车夫外,也就零散几个下人跟着,还都*是看着香烛纸钱的。
“就连张叔也不在。”孟姝突然开口。
张叔是柳宅管家,跟了柳正言许多年,但今日却难得的没见到他。
南阴山在郊外,离龙麒城不算近,粗略一算也要半日路程,怪不得柳家人大清早便要赶路。
车轱辘碾过青草软泥,马车已行出城外,密云压过树荫,黑压压的一片,四周安静得出奇,只有车队前行的声音。
趁着这段时间,马车内除了她和扶光再无他人,孟姝从袖中拿出信笺,这是今早沈禛派人来送来的。
一展开,里面果然是王高茂验尸结果的摘录。
外头有风涌进马车里,目光扫过最后一个字,孟姝与扶光无言一望,神情皆有些凝重。
“尸身并无异样,怪不得官府会说他是自戕而死。”
孟姝沉下眼,有些疲惫地往后一靠。
“但你我知道,他绝非自戕。”
扶光沉吟道:“这只恶鬼太过聪明,也很会隐藏,它知道贸然杀人会引起官府注意,所以才会有附身他人,说不定这尸身也被它下了障眼法。”
“可现在王世焱死了,恶鬼的线索又中断,万一它就附身在我们身边……”孟姝是担心龙麒百姓。
谁都不能保证恶鬼下一步还会不会杀人,又会杀谁。
知她担忧,扶光不动声色坐近了些,缓缓抬眸看向她:“龙麒城有穆前辈在,你要相信他。还有不铮,我特地叮嘱,若有任何意外他会及时传信。”
青年声音低沉清冽,温柔如泉般轻缓淌过,倒出乎意料地抚慰人心。
孟姝下意识抬头,无意间撞进他的眼眸,这才恍然发觉,扶光分明是个清冷的人,但面对她时似乎总有用不完的耐心与温柔。
莫名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她收回目光,迟钝地点了点头,随即将眼神看向窗外,试图掩饰心中慌乱。
扶光越是这么好,她就越不知所措。
这样好的他,让她怎么狠心推开
看着女子缓缓攥紧的手,扶光察觉什么,抬眸看向她的脸,半垂的眼睫隐去他眸中情绪。
他察觉孟姝有心事瞒着他,但没关系,他可以等。
等她愿意向他说出口的那天。
出了龙麒城有一东一西两条路,在与南阴山背道而驰的一条小路上,随着马车吱呀而晃,倒在软垫上的年轻人悠悠转醒。
外面好似落了雨,时不时有雨滴顺着吹开的帘子飘进,带着冰冷的凉意拍打在他脸上,惊起一身寒颤。
柳鹤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待看清眼前景象后惊了一惊,瞬间清醒过来。
他这是在哪?
他想尝试着坐起,却发现手脚都被捆住了,不仅如此,就连头脑也有些昏沉。
身下的马车依旧在赶着路,速度极快,连带着车中璎珞都有些摇晃。
柳鹤眠顿时反应过来,他这不是被绑架了,这马车分明就是他家的马车!
车内宽敞,楠木榻上,白狐皮缝制的茵褥堆着芙蓉靠枕,柳鹤眠就躺在上面,越看越觉得熟悉。
脑中思绪一团麻,他只记得自己昨日分明吃完莲子羹就睡了,醒来居然不是在屋里,竟在马车上……
对了,莲子羹!
柳鹤眠目光一顿,泄气般抬头靠在软垫上,轿顶上璎珞衔珠一晃一晃落入他眼,波光浮起间,年轻人捆住身后的拳头缓缓收紧。
他怎么样没想到,算计他的居然会是自己的亲生父母。
马车仍在飞奔,柳鹤眠甚至听到了一帘之外男人驾车的低喝声。
那声音他再熟悉不过。
是张叔。
柳鹤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柳正言一心要送他去南川,他不从,萧玉吟就在莲子羹中下了药,想方设法将他绑在去南川的马车上。
若说先前怀疑家中与王宅一事有关只是猜测,但现下看来,柳正言夫妇的反应已经告诉了他。
他们在瞒着一个大秘密,一个连柳鹤眠都不知道的秘密。
与震惊随之而来的,还有失望、愤怒……
年轻人被缚住手脚无法动弹,他望着轿顶自嘲一笑,无声的笑容在他脸上扩大,夹杂着泪水。
柳鹤眠啊柳鹤眠,你真够行的,自以为是了半辈子,到头来却活在亲人的隐瞒与算计中,怎么都逃不脱他们的控制,现如今还将自己的朋友搭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