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设计精妙,如履平地。
这四只轮子很粗壮,
轴承都够粗。
上面是搭起来的轿辇,搭着一层薄纱帷幕。
围场管事俯身行礼道,“启禀昭宸贵妃,此乃陛下亲赐的四轮太平车,请娘娘上坐。”
所有人的视线投了过来。
萧妃紧盯着沈青拂,似乎在观察她接下来的动作。
白昭容有些羡慕。
楚充媛眼神冷漠,面无表情的扭过头去,不再看什么。
顾婕妤不时看过来,又很快望向别处。
沈青拂瞥了一眼不远处的男人,她掀开骑装的一角,保持欣然微笑,跟着便要抬腿迈上车去。
“昭宸贵妃。”
男人叫住她。
沈青拂惊讶的行礼,“参见陛下。”
宁玄礼步调急促走过来,拉住她的手,“为求稳妥,咱们还是先叫人检查一番,若是没有异样,再上去。”
沈青拂微笑,“臣妾都听陛下的。”
“长晖,你去检查。”
“是,陛下。”
季长晖领旨,赶忙去了四轮太平车跟前,好生将这架车里里外外检查了一番。
萧妃脸色不佳,沉默不语的立在一旁。
顾婕妤淡淡扫了她一眼,眼神轻蔑,很快恢复平静。
季长晖回禀,“启禀陛下。”
“这架四轮太平车的四个轮中轴承有些松动,若是真的叫人行驶开来,怕会有跌车的风险。可能是木兰围场的人保管不当所致。”
宁玄礼不悦,墨眸顿时沁出几分冷意。
“即刻传人来修理。”
“是。”
季长晖传唤下去,木兰围场的管事赶忙带了工匠过来。
修理了约半个时辰。
“回陛下,已经修整好了。”
“四轮太平车既然是你们修理的,那朕就赏赐你们,就由你们几人先坐上去,试驶一周。”
“……奴才领赏谢恩。”
那几名工匠上了四轮太平车,坐在车前驾驶此车的,是陛下的两名御前侍卫。
就这么围绕着木兰围场行进。
宁玄礼捏着沈青拂的手,眼神温柔,他压低了声音,“等他们回来,如果顺利无恙,那阿拂再上去。”
沈青拂眼里暖融融一片暖色。
她声音婉转。
“臣妾感激陛下,为臣妾设想这样许多。”
两人的对话都压低了声音,没有人能听见他们在说什么。
谢贵嫔的视线不时在他们身上逡巡。
她已向多方打听过陛下的喜好,可没几个人能说出准确的东西,似乎陛下的喜好多变,并无定性,时时无常。
今日她也穿了一件海棠红色的骑装,
跟昭宸贵妃身上那件是差不许多的,大约只有纹样不同。
可是陛下未曾看她一眼。
她有些失落,摸不着头绪。
风声起,刮得人有些寒凉。
宁玄礼叫人送来貂裘。
这件白色的貂裘,柔软温暖,他亲自披在她身上,毛绒绒的,系得严严实实,她只露出个脑袋来,在他面前害羞的低下了头。
这一低头,略含着柔情似水的眼神。
那侧处围场边缘的众臣正忙着执笔作画,描绘木兰围场的景致。
柳聿臣笔墨却是一顿。
他一下眯起了眼睛。
那个女子,就是陛下的昭宸贵妃,为何他竟然觉得有点眼熟。
他记性颇好,一下就想了起来。
那日他进养心殿奏明陛下,出来后,在养心殿门口就有个低着头的小侍卫。
当时他也只是一掠而过。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小侍卫低头的模样,竟与昭宸贵妃如今的样子,渐渐重合。
昭宸贵妃……
原来那日的那个小侍卫,竟然是昭宸贵妃。
她就这么女扮男装进养心殿。
真是妖妃……
柳聿臣嫌恶的瞥了一眼沈青拂。
他视线冷沉,索性调转了方向,不画人物了,去画那反方向的树林走兽。
须臾时间后,
两名御前侍卫驾驶着四轮太平车返回,坐在上面的工匠显然从没享受过这样的妙物,都是乐呵呵的样子。
“启禀陛下,一切无恙。”
宁玄礼浅淡的嗯了声,“知道了,你们退下吧。”
“奴才告退。”
第68章 秋狩
沈青拂坐上四轮太平车。
其余妃嫔各自挑选自己喜欢的马,有人选了快马,有人选了普通的白杨驹。
安置好这些妃嫔,
宁玄礼才骑上乌骓马,带领襄王跟陈王,一同往木兰围场深处行进。
大部分的侍卫,
都是跟在陛下与两位王爷附近,护卫安全。
先帝爷敬文帝的诸位皇子,大皇子在先帝丧仪之时圈禁宗人府,二皇子和三皇子尚还齐全,一个被封襄王,一个被封陈王。
今日秋狩,也是他们兄弟在陛下登基后,头一次聚在同一处相会。
襄王快马加鞭,哈哈一笑。
“陛下,今个儿咱们兄弟三人,就好好比一比,看谁猎得猎物最多!”
陛下登基已有数月。
眼看着还有三个月就满一年了。
他们这些做兄弟的,无时无刻不想着该如何保全自己。
就拿围场秋狩来说,
既要主动提起比拼狩猎,以促进兄弟情分,若要让陛下先去提,就显得他们不懂事了。不仅如此,还要在接下来的狩猎中,表现得出色,又不能太出色,要让陛下赢得漂亮,又不能赢得太容易。这也是一桩难事。
陈王也就心领神会。
附和道,
“哎呀,陛下的宝驹从五年前就跟着陛下一同征战,横扫南漠。光是这宝马良驹,就不是咱们能比的!”
襄王正好幽默一笑。
“三弟呀,你这是人不行,还是怪路不平啊。”
“二哥,你等着的,我待会肯定射得比你多!”
“那好,我等着。”
他们兄弟二人的对话,毫不刻意,轻松随意。
宁玄礼薄唇勾起,“两位兄长,输赢不是关键,玩得尽兴就是。”
他们两个不会翻出什么风浪来。
一味只有明哲保身罢了。
皇室兄弟,连彼此之间的情谊都是靠演出来的,半真半假。
彼此心照不宣,都习惯了。
襄王跟陈王二人马上行礼,“多谢陛下。”
襄王骑射之术一般而已。
所以他的箭支时常射歪,放跑了好几只野鹿。
他顿时有些紧张了,要是待会一无所获,恐怕也会被陛下责备。
他倒是想放水,显然他没有一滴。
陈王的骑射甚好。
他虽然没有带兵打过仗,倒是时常在马场跑马,他夹紧马腹,快速射出一支箭,利落的射中一只野狍子。
宁玄礼云淡风轻的语气,“三哥箭术不错。”
他是在夸人。
陈王却顿时一凛,额头冒汗,赶忙笑着回应,“我不过雕虫小技罢了。”
看来接下来,他只能装作不小心射歪了。
宁玄礼墨眸锋锐,离得不算近的密林偶有草木摇晃,他当即分辨出到底是风动,还是猎物在动。
他略带薄茧的手指搭在弓箭之上。
弓弦被拉紧,蓄势待发,他拉弓一射,箭支飞速射中草丛中隐身的猎物。
几名侍卫过去捡拾。
茂密的草木被扒开,里面躺着一只母鹿。
“恭喜陛下射中一只野鹿。”
那只母鹿被射中腹部,当即死亡,高高鼓起来的腹部刺入箭支,直通过它的背部,背部之上是露出来的箭羽。
“陛下真是好箭术啊。”
襄王认真夸赞,“这片草丛如此茂密,陛下还能辨认得出来,其中藏着猎物,陛下当真慧眼如炬。”
陈王也不得不佩服。
他没有陛下这么高明的箭术,跟敏锐的观察力。
若是他真的到了战场上,恐怕也很难分辨出埋伏起来的敌军。
他是真的比不过当今圣上。
陈王陡然竟有些释怀,他仰头望了望天际,先帝早就看出来这一切,难怪在四弟十五岁那年就封他做了太子。
宁玄礼却眸色一僵。
他手中的弓箭捏紧,硌得他手心都在疼,他确认那片草里一定有猎物,却不曾想,竟然是一只已经怀孕的母鹿……
他心头情绪复杂。
若放在以前,他从不会在意猎物是什么,以前也不是没有射过这样的母鹿。
他沉默了一会,吩咐道,
“叫人带下去,厚葬。”
得令的侍卫按陛下吩咐办事。
襄王自认为也算了解陛下。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举动。
他不得不绞尽脑汁,勉强磕绊的夸赞道,“陛下真是已临乾坤中,犹怜草木青。陛下心慈仁善,是百姓之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