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来,慢慢喝。余晖把吸管插到杯口,方便他喝水不易呛咳,程应晓抿了几口,甘甜的液体流入口腔,刺 激味蕾,总算冲淡了点刺鼻的消毒水味儿,也分散了腰间灼热的疼痛。
他长长嘘出一口气,腰却还弓着没有放松下来,因为长时间的紧绷已经在微微颤抖。
放松,放松哥。余晖心里着急,却还是平缓下语气安抚他。
老中医拽过程应晓的手,按了几个穴位:经脉阻滞,他又捏住一根针尾缓缓碾转,疼是正常的,现在气至病所了。
又过了半晌,老中医缓缓拔去干针,在程应晓灼痛的后腰上按揉着,直至所有的肌肉再次放松下来,才给他拉好衣服,可以了,回去不要久躺久坐,适当活动一下,尤其是饭后,我看你这个年轻脾胃两虚,可要好好保养啊。
余晖替程应晓应下,连连称是。
两个人慢悠悠走回病房,程应晓的腰已经灵活多了,不像之前一样常常僵硬一片,只是理疗过程消耗体力,这会儿还有些腿软,余晖知道他不愿意一直让人搀着,于是走在后面悄悄护着他的腰,就怕他腿一软栽倒在地。
刚在病房安顿好,余晖就收到了张悦茹的消息。
在病房吗?我看看你去,顺便见见你男朋友(奸笑)
余晖回复:我问问他方不方便。
他三两下蹿到程应晓身后拥住他,哥,我姐说想来看看你,行吗?
在医院啊,程应晓犹豫了,我现在这副样子见她会不会不太好啊,这么狼狈,邋里邋遢的,会显得很不重视吧
余晖捏住他的脸,程总,我姐是急诊科医生,什么样的病人没见过,她就是想见见我男朋友,何况你穿病号服也不邋遢呀,好看的很。
程应晓犹豫再三还是答应了,只不过原因不是余晖说的那么简单,姐姐是余晖现在唯一的亲人了,不可能不见她,他只是想到自己做atg到后期,说不定头发都要掉了,等到那时侯再见面岂不是更难看,他实在过不了自己心里那关。
在等待张悦茹来访的十几分钟里,余晖发现程应晓还是很不安,一会儿去找找镜子,一会儿又去抓抓头发,最后钻进卫生间洗了把脸才算是消停了。
第43章
余晖看着他在病房里捯饬来捯饬去的样子,忍不住打趣他,以前怎么没发现我们程总这么在乎形象呢?
程应晓睨他一眼,擦干脸上的水,涂了点护肤品,然后走到他面前给他一爆栗,等会儿你姐过来看见你男朋友那副鬼样子,你很有面子吗?
什么鬼样子,你怎么对自己要求这么高,那咱俩刚认识的时候我在你眼里得什么样啊!余晖发出崩溃的哀嚎。
你那时候啊程应晓露出一个狡黠的笑来,像个黑煤球,脸上还一本正经的,哈哈哈哈哈哈,特别可爱。
余晖气急败坏地去捂他的嘴,程应晓却笑着躲开,哎哎哎,不带这样的啊,给我发型弄乱了。
两人的笑闹被一阵敲门声打断,程应晓立马把余晖推开,在病房的小沙发上正襟危坐,指挥余晖去开门。
余晖一打开门,张悦茹就提着果篮,挂着标准得体的微笑大步走了进来。
程总你好,我叫张悦茹,是余晖的姐姐。
程应晓站起身,我知道,别叫程总了,太别扭了,我比你大几岁,如果你愿意的话和小雨一样叫我哥就行。程应晓笑着说。
余晖接过果篮,坐吧姐,坐着聊。
三人围坐在茶几边,才刚聊几句,病房门又被打开了。
哟,今天这么热闹,这位是?赵天旻放下手里的公文包问到。
余晖站起来介绍,赵总,这是我姐,今天过来探望一下晓哥。
两人颔首,张悦茹落落大方地介绍:你好,久闻大名赵总,我叫张悦茹。
既然人这么齐,那今天我做东,请大家出去吃饭。赵天旻朝程应晓笑笑,程总,我就用你给我发的奖金借花献佛了。
几人来到一家做药膳的私厨,一迈进大门就闻到一股馥郁的药香,环境很雅致,只有两个能待客的餐桌,一个在小院里,露天式的,另一个在房间里,简洁的木桌木椅,收拾得格外干净。
程应晓吹不了冷风,几人坐在屋里,侍应生小妹拿来一本手写的餐单,菜品后的图片是在店里现拍后贴上去的,非常原始,却足以看出店家走质不走量的经营理念。
听说张小姐是医生,能不能请你帮忙看看我哥比较适合吃那种药膳。赵天旻绅士地把菜单递给她。
张悦茹仔细地扫了一遍菜单,四红汤吧,补气血,味道也比较好入口。她继续补充到,赵总,你看上去没太休息好,可以来一个滋阴清火的瘦肉汤。
几个人依次点好,明厨边,师傅将称好的红枣倒进陶罐,又从乌木药匣中取出当归、黄芪和桂圆肉。陶罐装水,药汤在小火煮沸的清水中上下浮动,泛出莹润的光泽。
药膳连瓦罐端上桌来,汤水已经染上诱人的琥珀色,程应晓盛起一勺来吹凉,放进口中,药香混合着果香,甘甜滋润,很合胃口,他埋头专注地解决面前的药膳。
一餐饭气氛很融洽,张悦茹性格随和,也很懂待人处事之道,很快和初次见面的程应晓和赵天旻相熟起来。
吃完饭余晖开车送张悦茹回家,赵天旻先带程应晓回病房。
说吧,今天突然来找我有什么事?两人行驶在路上,程应晓主动开口发问。
赵天旻笑笑,你可真厉害,什么都逃不过你的眼睛。
程应晓转过他看着他说:咱俩从小吃一锅饭长大,你一撅屁 股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
话糙理不糙。赵天旻认可道。
说说吧,遇到什么麻烦了。
最近外面有很多风言风语,你突然放权,你的几个老对头可是蠢蠢欲动啊,股价动荡得厉害。赵天旻一把方向盘打进车库,停在车位上,两人却都没下车。十天后有一场酒会,冲你来的,就是为了探探程氏的虚实。
程应晓裹了裹身上的大衣,那就去呗,把问题消灭在萌芽阶段。
余晖回到病房时,程应晓还没躺下,一个人坐在小沙发上抱着电脑一边回邮件,一边看上面批复下来的项目表,身上披着一块小毯子,已经在滑落的边缘了。
怎么又抱着电脑工作,你怎么答应我的,回来立马休息。余晖揪起毯子的角给他披严实,一副质问的表情。
程应晓自知理亏,只能卖乖推卸责任,我这不是害怕自己洗澡会滑倒吗,专门等你给我洗。说完就眨巴着一双无辜的眼睛,看得余晖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怪我怪我,我考虑不周。余晖举手投降,顺便强制合上他的电脑,掳着人洗澡去了。
第二天天一亮,程应晓首先迎来的不是温暖的日出,而是冰冷的药水再一次在血管中蔓延,如同附骨之蛆一般甩不脱,逃不过。
随之而来的变本加厉的药物反应。
程应晓甫一清醒过来,就被天旋地转一般的眩晕感折磨得面无人色,喉头激烈地上下浮动着,心口窒闷得喘不过气来。
食道反流的感觉越来越强烈,他张开干涩的唇呼唤余晖,喉咙却只能发出细微的抽气声。
绕是这样一点细微的声音,余晖也立马捕捉到了。
哥,哪儿难受。他从一旁的陪护床上弹起来,胡乱套上拖鞋就去床边看程应晓的情况。
眼前的人双眉紧蹙,眼睛虚虚睁着,手指绞着覆满消毒水味儿的床单,却没什么力气,只是给床单拉出一条褶子来。
见他喉结来回快速地滚动着,余晖立马了然于心,知道他这是又恶心想吐了,刚把人扶起来靠在自己胸膛,连接呕吐物的容器都没来及拿出来,程应晓就忍不住吐了自己一身。
空气中发酸的气味使程应晓更加难受,胃里翻搅着,不知道他从哪儿来的力气,一把推开余晖,迈着虚浮的步子下床,跌跌撞撞地跑到卫生间,跪在地上开始搜肠刮肚地吐。
胃酸上涌的滋味很不好受,程应晓眼前发花,胸口激烈地起伏着,呕吐地太过厉害,牵连着太阳穴突突地跳,眼压也升了上去,整个眼眶通红,持续发着烫。
余晖快步追到厕所,就看到他吐得直不起身,穿着病号服的脊背在马桶前一起一伏,跪坐在卫生间地上。
十二月的天气四处冒着寒意,卫生间没有地暖,余晖担心他着凉,只好先打开浴霸,提高一点儿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