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天快亮的时候余晖才撑不住睡着了,歪着身子坐在长椅上。他是被清晨的风叫醒的,11月中旬的早晨已经挺冷了,余晖睁开眼,心里挺感激这阵冷风,再在这里睡下去,恐怕是免不了一场感冒了,他还不能感冒。
  坐起来活动活动脖子,他回到殡仪馆等待领取母亲的骨灰,等拿到手时,甚至还有余温,他捧在手里,最后感受一次妈妈的温度,走出了殡仪馆。
  余晖看了眼手机,已经11点了,他要去程应晓家取点东西,然后回山塘。
  中午时程应晓收到了余晖的消息,告诉他自己回家了,去办母亲的丧事。
  这一天还是来了,上次去医院看过刘丽后,他就有不好的预感,只是比他想象中还要快。
  这个点余晖估计已经坐上大巴了,他想了想,没再给他打电话,而是回了他一条消息。
  小余,节哀顺变,有任何事都可以找我。
  余晖回到了家,余勇果然不在,无非就是打牌或者喝酒去了。余晖放下手中的行李,简单打扫一下卫生,就开始收拢母亲的遗物。
  母亲曾在最后几天给他交待过,她私下里攒了一条金手链,是给余晖那个未曾谋面的姐姐的,希望她死后余晖能够试着找寻一下姐姐的下落,找不到便罢了,如果找到她,她过得不错,就当没这回事,不要打扰她平静的生活,这条手链就让余晖买了换钱;如果她过得不好,务必要把这条手链给她。
  余晖找到这条手链,又收拾了一些自己的东西,这个家,没了母亲,以后估计也不怎么回来了。
  第10章
  昨天在外面冻了一晚上,余晖连喝了三包板蓝根,生怕压不下感冒的苗头。
  余晖在村里发了讣告,余勇这才回家。接下来的三天村里每天都有人来吊唁,余晖照着礼节招待大家,收礼回礼。第四天清晨,请了人来送葬,刘丽埋葬在一个小山坡,能看见家的方位。丧仪结束。
  这几天里他看够了余勇在人前表演的嘴脸,懒得和他多讲话,只说了句回学校了。便背着包往村口走。走到村口却看见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程应晓的车停在路边,他坐在驾驶座上,副驾驶窗户开着。十一月的山里比城里冷的多,他已经穿上了一件黑色羽绒服,看见余晖只是说了句:小余,上车。
  晓哥,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我知道阿姨今天下葬,看见队伍上山去了,本来想晚上再找你,怕耽误你事,就在这等等。
  余晖看着他,今天程应晓没打发胶,头发自然的垂在眉眼前,高挺的鼻梁形成一条流程的弧线,薄唇轻启,露出几颗洁白的皓齿。他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茉莉香,很安神。
  再看自己,裤子鞋子上全是泥点子,身上一股烟熏火燎味儿,头发乱七八糟,虽然不油但被风吹得全是灰,这两天也没好好洗脸,更别说洗澡了。他突然有些不自在:晓哥,回吧,谢谢你来接我。
  程应晓车开得很稳,这几天累坏了吧,睡会儿吧。
  余晖摇了摇头,他睡了,不就真把程应晓当司机了吗。
  但是理智终究抵不过生理上的疲惫,开出去没多久,余晖就侧着头睡着了。
  程应晓把车停在路边,轻轻帮他把座位放平,余晖看起来累得不轻,眼下是两片浅浅的乌青,呼吸很沉,半分被吵醒的苗头都没有。
  等再睁开眼时,车已经停在车库里了,程应晓不在车上。余晖这才发现自己躺在座位上,立马起身下车。程应晓听见响动从不远处走过来,笑着看他:醒了啊余助理,上楼吧。
  晓哥你去哪儿了?
  点外卖去了,怕吵醒你。
  我做就行了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打住啊,你都累成这样了,我还让你给我做饭,我看上去是这么邪恶的资本家吗?
  进了家门,程应晓脱下衣服余晖才发现他还戴着腰托,晓哥,你腰是不是又疼了,今天开那么久的车,别又严重了。
  没事,我是以防万一嘛,为了咱们俩的行车安全。说着推了余晖一把,快洗手去。
  余晖看着自己这一身泥泞:我还是洗个澡去吧,太脏了,都没法落脚。
  余晖洗完澡就穿了一件洗干净的旧t恤,下边是一条旧短裤,擦着头发走出来。程应晓家有地暖,这样穿刚刚好。
  餐桌上已经摆好了几个小餐盒,看上去很精致。一份蒸牛仔骨,一份流沙包,一份豆豉蒸菜,一大份煲仔饭。程应晓坐在客厅沙发上搬着电脑工作,没有开灯。
  看见他出来,程应晓立马放下电脑,坐到餐桌前:傻站着干嘛,坐下吃饭。
  哦好。
  小余,我知道亲人的离开是很痛苦的,需要时间消化,但我不希望你全都自己憋在心里,如果想流泪想倾诉,我或许是个不错的人选。程应晓没看他,而是拿过一只小碗盛了一点儿饭,然后把煲仔饭的砂锅推到余晖面前。
  你有什么想法,都可以和我说,不当我是你的老板,就当我是你的朋友,或者哥哥。程应晓笑了一下,我应该够格了吧,别是我自信过头了。
  余晖听出程应晓是在逗他:当然够格了,晓哥,我确实心里很乱,需要找点事情分散一下。学校的假还有一个礼拜,要么明天你带我去上班吧,行吗?不然花了你给我预支的工资,我心里还挺有负担的。
  没问题,明天你睡个懒觉,中午带饭来公司,怎么样。
  行。
  那快吃吧。
  余晖看起来是真饿了,大口大口地刨着米饭,在程应晓的视角里,几乎都没嚼几下就咽了,像饿急了的狗崽子。于是给他夹了一块牛仔骨:倒也不用吃这么快吧,我可不跟你抢。
  余晖也有点忍不住,笑出声来。一顿饭仍旧兵荒马乱地吃完了。
  第二天余晖果然睡了个懒觉,起来时程应晓早没影了。余晖随便吃了点面包当早饭,就开始打扫卫生,每个房间都连拖带扫,最后又把容易积灰的桌台擦了一遍。
  来到厨房,冰箱又被打回原形,可怜得仿佛被歹徒洗劫过,余晖叹了口气,用仅剩的食材拼凑出一顿午餐,就去了程应晓公司。
  隔着半磨砂的玻璃,余晖看到程应晓办公室有一个成熟的陌生男人,坐在沙发上,和程应晓两人一边翻看着电脑,一边研究着手中的材料,虽然是在工作,但是氛围很轻松。
  程应晓和周泽睿并肩坐在沙发上,两个人在对比海港公园的竞标方案,程应晓看得很专注,没注意到两人坐得越来越近,最后敲定好方案时,周泽睿扔下资料搂了他一把。他一时竟没反应过来,怔愣了一下才笑着说:周总,方案选定了,离成功又近了一步。
  周泽睿看出他的不自在,也没有含糊其辞,放开他说:抱歉,应晓,是我失态了,我对咱们的标书有信心,今天就先这样吧,有情况咱们随时联系。程应晓送他到电梯口,刚出办公室,就碰到余晖了。
  晓程总。
  这位是?周泽睿也把目光转向余晖。
  周总,这是我的助理,余晖。
  余助理很年轻啊,应晓眼光好,余助理看上去真是一表人才。周泽睿神态很轻松,余晖却感到周身都很不自在,他确定,周泽睿是在打量他,而且这种打量并不是上司打量下属,反倒有点儿像打量情敌,他多少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程应晓不好晾着周泽睿,只好接话:他还年轻呢,不过我也很看好他,这不是,带在身边准备自己培养嘛。说不定以后我这小池子还留不住这条大鱼呢。程应晓使了个眼色,余晖便点头示意了一下,走进了会客厅。
  走吧周总,我这边再检查一下标书,有改动或者问题,咱们再联系。程应晓不是没有看出周泽睿看余晖的眼神很奇怪,他本来不确定周泽睿对自己的意思,今天这样一来,他心里有数了,不过周泽睿不开口,他还是装傻为好,免得下别人面子。
  送走这尊大佛,程应晓走到会客厅去找余晖。小余,今天下午让总裁办的人带你熟悉一下公司业务,然后这个星期你就先在总裁办跟着她们学,之后再按月轮岗,最后再回我身边干特助,怎么样。
  我听你的,晓哥。
  午饭过后两人在办公室休息了一会儿,下午上班后,程应晓把余晖带到了总裁办。
  苏韵,这位是a大的实习生,余晖。这周你带他熟悉一下工作,一周后开始轮岗,最后定岗特助。 程应晓简洁地向总助苏韵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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