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每位小朋友都是大王。
雪人堆了又化,化了又堆,过了年,开了春,化掉的雪人就没能再堆起来。
徐书朝的十七岁生日很简单。他和爸爸妈妈回到爷爷奶奶家里吃了顿饭,老头老太太亲手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但顾及着高三生即将高考,吃过饭就把人赶回家学习去了。
十七岁收到的第一个生日礼物,是牧诀的。这人和往常一样,早上早早地敲开了他家的门,把礼物塞进了他的手里,笑着对他说“十七岁生日快乐。”
十七岁的生活和十六岁没有区别,每天早上和牧诀一起上学,课间讨论题目,偶尔调侃一下已经谈恋爱的某两个人,中午晚上一起吃饭,晚上的晚自习结束,一起放学回家。
唯一不同的可能是,放学回家的这段路程两人都沉默了很多。
白天繁重的课业压得人喘不过来气,半夜的睡梦中都被习题追着跑,晚上这片刻的安宁就格外珍惜。
徐书朝的成绩一向很好,可他也从来没有松懈过。后来居上的牧诀在学习方面要稍逊徐书朝一筹,就需要格外的努力,这些徐书朝都看在眼里。
在繁忙的课业间隙,他偶尔也会想,高考结束后就离开的他,是不是真的如同牧诀所说的那样,太狠心了。
可当他看着不想写习题就凑到他旁边耍赖皮、早上在家门口等他一起去上学、上课时总会偷偷给他塞小零食、课间笑着和另外几人打趣的牧诀是那样鲜活、那样美好。
他不想牧诀像沈教授那样。
临近六月,徐书朝和牧诀待在一起的时间更多了,两人有时候一起写完作业已经很晚很晚。
牧诀没说要走,徐书朝就也没赶人,任由牧诀睡在自己床上。
有时他在楼上写作业,写完作业准备下楼时,牧诀总会挽留他,应该拒绝的他反而沉默下来,在牧诀再次开口时,答应留下来。
他知道自己应该和牧诀保持合适的距离,可一想到往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亲密时间,便自私地任由自己贪恋这点微不足道的亲密。
恍惚间,又是一个盛暑天,六月已经来临。
第59章
临近高考, 每位同学都绷着一根弦,有越绷越放松的、吃喝玩乐不耽误的,也有绷不住一天哭好几次的同学。
五班的学生心理素质都还行, 至少面上看着都没什么大事。
进入六月,学校的课基本上已经停了,全都留给学生们当自习课, 让她们自己查漏补缺。自习课和晚上的最后一节自习一样,留了一位老师在教室里,负责给同学们解答问题。
在学校的最后一天,中午午休时, 教室里安静一片。
一阵很轻很低的啜泣声传出来,可能担心吵到同学们午休, 也可能觉得一个男生抽抽嗒嗒的没面子, 把声音压得很低很低, 不多时便离开了教室。
教室里的四十五位同学同班了两年,早已对同学们的声音很熟悉, 即使不用抬头,光听声音也知道是哪位同学掉了眼泪。
这两年里她们换过很多次位置,徐书朝和牧诀依旧是同桌,前后的同学倒是换了好几拨。
最后一次换位置,徐书朝和牧诀照旧是同桌,只不过前面的两位前桌成了孔英博和廖璟, 后面的两位同学是程可和另外一个omega同学。
抽泣那位男生离开教室后,孔英博小声说:“本来没觉得有什么,他那么一哭,我也想哭了。”
廖璟中午没午休,拿着一本古诗词翻看, 道:“你别哭,太难看了。”
“……能不能行了?好歹做了两年的同学呢?”孔英博一副伤心欲绝的模样,对后面的徐书朝道:“朝朝,你会想我的吧?”
牧诀被他们说话的声音吵醒,听到孔英博这么问,趴在桌子上没动,静静地听着徐书朝怎么回答。
徐书朝中午没睡,正在写同学录,闻言顿了下笔,道:“以后又不是见不到。”
牧诀很满意,直起身子揽住徐书朝的肩膀,道:“我们朝朝就算想也是想我。”
“你们楼上楼下的,还用得着想吗?”孔英博说。
“怎么用不着?”牧诀说:“我们朝朝就得一直想着我,你说是不是?”
徐书朝瞥他一眼,没吭声。
孔英博早就习惯牧诀偶尔黏糊徐书朝两句这种场景,但还是忍不住说:“你俩干脆在一起得了。”
他话音落下,三人都愣了一下,没人接话。
自从他16岁没有分化后,发小们就不会在他和牧诀面前调侃两人的关系,家里的大人们更不会,两人的相处也都是规规矩矩的。
陡然听到孔英博这么说,两人都是一阵恍惚,仿佛回到了以前发小们肆无忌惮调侃他们的时候。
徐书朝垂眸看着同学录上被黑色墨团,轻眨了下眼,心想,这张得重新写了。
孔英博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刚刚说错话了,他想起来,高二上学期刚开学的时候,听他们说起过,如果徐书朝分化成omega,他和牧诀就可以在一起谈恋爱了,但现在徐书朝是beta。
他小心翼翼道:“不好意思啊,我好像说错话了。”
牧诀哼笑一声,道:“知道说错话了就赔一张同学录吧。”
“啊?”孔英博有点懵。
廖璟看到了被徐书朝放到旁边的那张同学录,道:“照做就是。”
牧诀抬手在徐书朝面前打了个响指,笑道:“回神。”
徐书朝侧目看他一眼。
“快写吧朝朝,下午得拍毕业照呢。”牧诀重新趴回到书桌上,道:“晚上你陪我去商场逛一逛,我想换副耳钉。”
徐书朝往他耳朵看了眼,学校规定,不能戴耳钉,他耳朵上空空荡荡的,“怎么突然想换?”
“就是想,你陪我一起去。”牧诀说。
“嗯。”
今天是他们在学校的最后一天,下午的时间就是拍毕业照和收拾考场,住宿的学生得额外收拾她们的铺盖行李。
午休结束,便是拍毕业照的时候。按照班级顺序排下来,五班的序号在前面一点,拍完毕业照也才刚过三点,众人在太阳底下晒得时间久些,个个通红着一张脸回了教室。
梁今明还没到教室,众人叽里呱啦地讨论着,对即将到来的高考的恐惧、对即将和好友分别的感伤,还有对未来大学生活的憧憬向往,嗡嗡的讨论声不绝于耳。
徐书朝坐在座位上,用牧诀刚从超市买回来的冰水冰脸,他皮肤白,被太阳一晒,脸颊红得明显。
梁今明进了教室,没有像往常那样拿着书本和水杯,只拿了一沓准考证号:“牧诀,把准考证发一下。”
牧诀起身,到梁今明面前接了准考证,挨个给同学们发。
梁今明站到讲台上,看着下面的一群学生,底下的嗡嗡声逐渐安静下来。
梁今明道:“你们应当是我带的最后一届学生了,能不能在我退休前打个漂亮仗给我长长脸?”
底下的学生很安静,不是不能,不是没有信心,更多的是难过与不舍。
梁今明继续说:“按理说今天应该给你们说点鼓舞人心的话,说点增加斗志的话。但是呢,这两年你们的努力和进步我都是看在眼里的,最后这段时间拼命学习的状态我都知道,所以我想说,认真考试,然后记得,凡是过往,皆为序章。你们的青春不应该被困在一场考试里,它重要,但也没那么重要。”
“好了,就说这么多,”梁今明顿了下,又忍不住嘱咐道:“考试工具一定要带齐,准考证要带,千万别睡过头了,去考场的路上要注意安全。”
“老师,您还和以前一样啰嗦。”不知道是哪位同学说了这么一句。
“老师放心,我们肯定给你拿个文科状元回来。”
“那些个知识点都不知道看过多少遍了,我们做起来都是手拿把掐了。”
梁今明精准地找到了说最后一句话的同学,单独把人揪了起来,道:“孔英博,高二开学第一堂课,我把你揪起来当了个典范。高三这最后一堂课,又被我给揪了起来,你也算是有始有终了啊。”
孔英博被说得不好意思,嘿嘿笑了两声,又听梁今明说:“你擅长数学和历史,但写题急于求成,不细心,考试的时候不能这样。擅长历史,但也不能在历史试题上花太多时间,给政治和地理都留点时间,其他的照常发挥就好。”
孔英博听着听着眼眶就红了,眼泪就要掉下来,这场景跟他高二刚开学的场景太像了。
梁今明没给他太多伤春悲秋的时间,点了牧诀的名字,对他笑着说:“你是我亲自挑选的班长,那时候全班就你一个人在睡觉,以为你是个不服管教的刺头,没成想还挺乖。”
牧诀听得一愣,从小到大,“乖”这个字就跟他不搭边。
“最后这一年的学习劲头我也看在眼里,考试的时候要静下心,写完题目多检查两遍,即使志在必得,但没到最后交卷的时候,一定要多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