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真的?”贺骥垂眼。
  “恩。”
  付淮槿也抬头回看他,眼睛里的情绪掩饰得极好。
  贺骥这才像是信了,手从他的肩挪到他的背:“那我送你到门口。”
  “好。”
  付淮槿直到上车之前都还一直嘱咐人回去补觉。
  等到车开走了。
  他的声音也停下来,先是去看后视镜里贺骥的脸,又盯着车窗外两排高档小区的楼栋出神。
  嗡嗡——
  手机响了。
  [贺哥:到家了跟我说一声。]
  付淮槿刚想回复一个“好”,想了想又收起来。
  闭闭眼,摁灭手机屏幕。
  贺骥是在两个多小时以后才收到对方到家的消息。
  林婳女士还在客厅里叨叨叨,指责他刚才不把人付医生送回家。
  完了又说:“哦对了,你堂妹和她未婚夫今天来家里认门,等会你开车带我们出去吃海鲜呗。”
  “家里不是有司机么?”贺骥问。
  林婳一声嗤笑:“谁让你刚才不去送付医生的,现在闲着也是闲着。”
  贺骥坐在沙发上,一下阖上手里的打火机。
  对他亲妈:“下次来提前给我打个招呼。”
  这听着还像是觉得人打扰他们了。
  林婳一下就变得不太乐意,脚尖对人:“哎哎哎,臭小子别忘恩负义啊!刚才在饭桌上我说了你多少好话?”
  完了又说:“你以为我想管你的事啊,还不是看你那么大岁数了,再过几年没人要了怎么办!”
  林婳吹吹自己上午刚涂好的指甲油,损起人来半点不客气。
  气性上来了带着一百八十层滤镜,能完全忽略掉自己儿子这张和她如出一辙的俊脸。
  第44章
  付淮槿在医院里住了快半个月。
  一次早上再到食堂, 随手把桌上这碗热干面的酱拌开,芝麻酱的香味冲到他鼻尖。
  但就光看着,没吃。
  “老大, 豆浆买来啦,最后一杯无糖的。”张萌萌在他边上坐下。
  杯子吸管搁边上。
  “谢谢。”付淮槿应了声接过来。
  张萌萌另一只手端着笼蒸饺,坐下来没着急吃, 凑过去问:
  “老大,是不是主任他骂你啦?”
  “没有。”付淮槿夹起一圈面条, 往嘴里送了一口后看向她:
  “怎么了?”
  “没......就觉得你好像心里有事儿。”张萌萌说。
  上次这么问他的是于洋。
  那是付淮槿从贺骥他们家出来的第二天,对方一个电话就打进来, 打探他和贺老板的关系。
  付淮槿说了个, 就普通朋友。
  但实际上他们谁都知道,这关系就不可能是普通的。
  甚至到以后可能连朋友都算不上。
  付淮槿之前躲席飞的时候都没有特意躲到医院来, 结果现在却用来躲贺骥。
  原本昨晚俩人还卿卿我我,窝在沙发上俨然一对恩爱的恋人。
  贺骥临走前还给他紧了紧被子。
  如今却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消息没回几句,上句和下句之间得隔上好几个小时。
  付淮槿想到这儿就又拿起手机。
  上边和贺骥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昨天上午,对方问他吃早餐没有, 他一直到中午才回了个吃了。
  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接话。
  天天跟个苦行僧似的。
  最后于洋实在看不下去了, 一下班就跑他们医院, 把人拽出去吃烤肉。
  “你还真不把自己当人啊, 有你这么造的嘛。”于洋刚把勾完的菜单递上去, 朝人哧道:
  “你们医院也能让你一直住?”
  付淮槿:“排班表上写着呢, 有什么好不让的。”
  “自愿加班。”于洋感叹一声, 把杯子递到人跟前:“得,我服你。”
  付淮槿其实没什么心情,杯子和人随意一碰就搁桌上了。
  又把旁边的手机拿起来。
  对话框是空的, 里头一条消息没有。
  于洋注意到他动作,扯扯嘴角后说他,“你说说你啊,现在这情况是不是都是你自己找的。”
  付淮槿:“我什么情况?”
  “你还问我呢,啊,你知道你现在这样子像什么嘛。”于洋说,“像上个月我离家出走的大外甥。”
  “诶哟,在外头饿了两三天,回家以后那悔的,天天自己扛着铺盖去我姐房间门口打地铺,那认错态度跟赎罪似得。”
  “你还挺会比喻。”付淮槿自嘲一声。
  “可别,你在某些方面还真不如我那外甥。”于洋一摆手,心里想到什么就说:“实在喜欢就在一起呗,剩下的以后再说,有什么大不了的。”
  “之前你跟那姓席的分手都没见你这样过。”
  这时候一盘盘烤肉被端上来。
  付淮槿随意把肉放烤盘上,夹子来来回回地翻。
  翻得心不在焉:
  “我已经不是几年前那个时候了。”
  有时候三十岁真是个坎,好像人只要从这个数字上迈过去,就会脱胎换骨,脑子里所有思绪和念头全都会换一遍新。
  考虑的问题也不会再那么纯粹,更不会全由着自己的性子来。
  “昨天贺老板还给我发消息了。”于洋道。
  “他说什么了?”原本埋头翻肉的付淮槿立刻抬脸。
  “想知道啊?求我啊。”对面人故意朝他挑挑眉。
  付淮槿手微顿,把一片烤好的五花肉放在对方的盘子里。
  于洋笑了下,把桌上的肉夹起来自己吃了,接着说:“也没什么,就问我最近有没有时间去他那儿喝酒。”
  “不过听他那个意思肯定不是想我自己去。”
  付淮槿盯着桌上油滋滋的几片肉,问他:
  “能看看你手机么?”
  “行啊。”于洋给人递过去。
  递之前还很贴心地把那一页聊天记录调出来。
  其实一共也没聊几句,付淮槿先是自己看,看完了以后重新还给他。
  把烤炉上的肉往边上夹。
  夹完了也没吃,就说:“我只是觉得,我和他无论阅历、经历实在是差得太远,要只是做朋友还行,要是做别的......”
  “你觉得你俩现在还能做朋友么?”于洋把他后面的话打断:
  “就我上次看他对你那态度,还有你那时候的反应,我一个外人都觉得你俩早就该在一起了。”
  付淮槿没吭声。
  其实不用于洋说他自己也知道——
  他喜欢贺骥。
  很喜欢很喜欢。
  但就是因为真的喜欢,才会害怕当新鲜感和欲望消退以后,那些现实的问题被抬上来,就会变成锋利的刃。
  远不如现在这样。
  那时候他们又该怎么办呢?
  付淮槿觉得自己可以很直接地对席飞说,我们分手吧。
  却无法保证在多年以后,面对和贺骥的关系,还能不能这么理直气壮的说出来。
  他实在太喜欢这个人了。
  从烤肉店里出来。
  付淮槿被于洋逼回了家。
  但其实今天即便不是于洋,他都是要回家的,总不能真的一直在医院里宅着。
  于洋开车送他回去的路上。
  付淮槿注意到他车上吊着的一个小木牌,上边刻着字。
  ——祝你平安
  底下一个王八壳。
  付淮槿忍不住拿手里看看,扭头问说:“你在哪买的啊?怎么不挑个好看点的?”
  于洋没好气地笑出声:“这我自己做的,能好看到哪儿去啊!”
  “你自己做的?”付淮槿刚才就觉得这个木料像是在哪儿见过,反应过来以后问他:“你去岑帆那儿了?”
  “是啊,本来今晚吃肉我也喊了他......但你知道的,他家那口子太霸道,就上次我约他出来喝酒,就晚了那么十几分钟没送他回去,人直接让他跟我断交!”
  “这么严重?”
  “就是说啊。”于洋说到这叹口气,接着又挑挑眉,
  “不过咱们帆比以前硬气多了,说是等过一阵子就跟我们出来聚。”
  “要是他一个人他对象肯定也会跟着。”付淮槿说。
  “跟就跟呗,刚好有人买单了。”于洋不以为然。
  两人说着话也到小区里边了。
  停好车。
  于洋还挺欠欠地问他,“怎么着,要不要我先帮你上楼看看?看有没有人在那儿等你?”
  付淮槿:“......不至于。”
  说完默默从车上下来。
  绕到车后边去提自己一直放在医院的行李箱。
  走到前边的时候于洋又把车窗摇下来:
  “跟你说的你自己好好想想,做咱们这行的都知道生命无常,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儿。”
  付淮槿在他这句话里顿了一瞬。
  提着箱子往楼上走。
  于洋的车一直停在楼下。
  等确定人完全上去,直接拨了个电话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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