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宿风端详着这些资料,又去看瓶子里的鲜血,他的眉头死死拧在一起,眼中眸光闪烁,从储物戒内翻出了许多古籍与笔记,大量的资料从宿风手中翻过。
天修雅只是站在一旁凝视着宿风认真的样子,过了许久,宿风才松了一口气似的,眉间涌上一丝胸有成竹,他说:“我有一些眉目。”
天修雅的脸上溢出一丝笑意,他说:“我说过,你是最优秀的药剂师。”
宿风说:“但我还不能确定,或许得等我亲眼见过那位精灵王后才能做决定。”
宿风并不是谦虚,而是在没有十成的把握之前不会轻易下结论,但这已经是表现最好的药剂师了。
其他药剂师在望见这些资料后无一都表示了婉拒,剩下认为可以一试的存在,也都想要让宿风一同研究,可想他在其他同行眼中的专业性,在他们想要摇人时,除了自己的导师以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宿风。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后,宿风说:“你刚刚对我做的这件事,可以维持多久?”
天修雅说:“这是我的能力,神圣洗礼,它可以维持三天,三天后,我可以再为你续上新的洗礼。”
天修雅并未质问宿风,亦或是询问他为什么,而是给予了宿风帮助,并让他看见了自己的能力,看见他仍然是被其他人需要,宿风是不可替代的存在,只要一直接受洗礼,那宿风就算怀着蛾茧,身体上的虚弱感也可以被完全清除。
宿风很高兴,但他并未喜悦的过了头,而是接着确认道:“神圣洗礼可以完全抹除一切影响吗?”
天修雅缓缓摇了摇头,他说:“你仍然需要定期休息,并且也需要伴侣的陪伴与保护,”
宿风陷入沉思,他皱着眉,神色却已经不像是最开始那般忧虑,天修雅望着这一幕,这时,他才忽然询问道:
“你知道你怀孕的原因是什么吗?”
他的语气如此正常且直接,让宿风反而愣了一瞬,和自己的老师讨论一个他为什么怀孕实在是一件非常尴尬的事,但宿风却必须面对,他说:“因为我的体质,我身上的赐福印记?”
“不,是因为你爱上了墨菲。”天修雅说的话让宿风沉默了一瞬,他爱墨菲吗?
宿风无法欺骗自己,感情这种事能够骗骗其他人,宿风扪心自问,墨菲做的这些屁事若是换成其他人来……不,宿风不可能容忍其他人让他变成这幅模样,所以这一切都是无稽之谈。
宿风说:“我喜欢他,所以我就要遭受到这些?”他的语气有些冲动,宿风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他刚想道歉,天修雅却点了点他的眉心,这银发金眸的圣殿圣子叹息一声:
“在你和墨菲初次见面的时候,我就劝阻过你不要轻易靠近他,但你还是一意孤行。”
天修雅说:“而你现在有了子嗣,你是真的想要除去这个孩子吗?”
宿风低下头,他皱起眉,手指轻点着桌面,在此时此刻,他才终于意识到天修雅想要说些什么:
身体不适的问题可以用神圣洗礼来解决,他仍然是那个优秀的药剂师,他仍然爱着墨菲,而就算他们之间出现了矛盾,宿风若是在此刻放弃了整个孩子,那他之后会感到后悔吗?
富有节奏的敲击声慢慢乱了,宿风的表情中出现一丝迟疑,他忽然没有办法如此坚定地拒绝,对于生育、对于怀孕的恐惧忽然就变得模糊起来,在天修雅所照射出的温暖阳光下显得有些遥远,那份恐惧变得淡了,浅浅的一层,好像变得有些虚幻起来。
好像被一个温暖的陷阱捕获,天修雅说:“你或许只是一时恐惧,一时无法理解,我不希望你做出令你自己后悔的事。”他又说:“你爱上谁,你就注定会怀上对方的子嗣,难道之后的每一次你都要这样痛苦吗?”
天修雅的声音悦耳温和,让宿风的灵魂被慢慢浸透,他的呼吸加重了一些,眼瞳收缩起来,他和墨菲之间的关系,他现在所遭遇的一切是这么的事吗?
宿风敲击桌面的动作骤然停下,他说:“老师,你真的会帮我吗?”
天修雅的声音停顿下来,他望着宿风,接着点了点头。
宿风闭上了眼,他说:“我……害怕。”
这句话像是敲碎了某种屏障,让宿风体内的某些东西流淌了出去,他的情绪顺着那股水流一同下坠,好像内部的有些东西空了,宿风忽然变得轻松了一些,原来他刚刚的所有情绪,所有应激的反应,都是因为这件事。
他在害怕。
天修雅的金眸动了动,他有些不解,纯粹的不解:“害怕?”
“你害怕墨菲对你做些什么吗?”天修雅说:“是他做得还不够好吗?他永远也不可能伤害你。”
宿风说:“别提那家伙干的事了。”
天修雅只能闭上嘴。
宿风继续说:“我是男人,我不可能怀孕。”
天修雅皱起眉,他不理解宿风的想法,因为宿风怀孕这件事是事实,天修雅说:“你的父亲生下了你,难道你连他都无法认同吗?”
“不,我很爱他。”宿风说:“这只是我个人无法接受,而且……我还在害怕其他问题,如果我真的生下这个孩子,那么我能够给他完美的家庭,和幸福的生活吗?”
宿风说:“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但墨菲绝对做不到。”他的表情忽然变得笃定起来,天修雅剔透的金眸闪了闪,微妙的没有提出任何意见,他的唇边隐隐带笑:“你在害怕墨菲不能成为合格的父亲?”
宿风坐直身体,他一字一句地说:“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他,那家伙是一个纯粹的、自私自利到极点的混账,或许他在我面前会伪装成温柔的一面,但他想要我生下这个孩子,只是为了以此要挟我。”
他的语气变得激烈起来,那双艳丽的蓝眸变得更加夺目鲜艳,天修雅的目光无法从他身上移开,因为宿风说得都是对的,天哪,他真是太了解墨菲了。
天修雅的唇边笑容更深,他忍不住舔了舔唇,因为宿风表现出对墨菲的如此了解而显得有些亢奋,宿风所说的话简直一针见血,如此清晰地直指墨菲的根骨,将他整个人灵魂深处最恶劣的那一面揭露而出。
像是剥下一层完整的假皮,看着下方迎接他视线时兴奋蠕动的血肉,宿风的目光落到墨菲的灵魂上,凝视着他最深处的那副模样,看见了最真实的他。
天修雅的语气微微上挑起来,他强行压下这股情绪波动,换了一个坐姿,幸好宿风此时的注意力不在他的身上,否则,宿风一定能够从他的声音中听出一股无法抑制的,神经质的兴奋,天修雅说:“你这么了解他啊?”
宿风说:“我当然了解他,我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他的人。”
宿风接着说:“他想要囚禁我,他享受着我现在这幅虚弱的样子,我怀孕本身,乃至于这个孩子本身,都是他在满足自己扭曲控制欲和掌握欲的工具,他希望我一直保持这幅虚弱好拿捏的姿态,一直一直控制我,一直掌握我,让我永远只能依附着他。”
宿风说着说着,声音中却已经透出了一丝实打实的愤怒:“他这样的人,怎么可以成为一个孩子的父亲?”
说不定,就算那只小蛾子生了下来,他们的孩子也只会成为墨菲掌握他的另外一个工具,墨菲实在太擅长这些。
这一切的一切,宿风都知道,他不能保证自己能不能给孩子一个美好的未来,这也是他的恐惧。
天修雅亢奋地捏着扶手,险些将那块白玉似的扶手捏碎,他紧紧盯着宿风的样子,像是眼睁睁看着宿风在名为墨菲的螺旋中不断下坠,被慢慢吞噬。
即使如此、即使如此清晰地知晓墨菲的本性,如此的了解他。
可宿风还是爱他。
天修雅几乎感到了一丝甜蜜,仿佛在地狱中找到了自己的归属,找到了自己唯一的支柱,唯一可以真正理解墨菲的存在,他用一种热切的眼神看着宿风,天修雅说:“所以,你并不是真的想要放弃这个孩子,你只是害怕自己无法照顾好他。”
宿风沉默了,在这短短的几句话中,他像是将自己剖析开来,将一切的恐惧都完全呈现出来,但他心中却似乎仍然有什么东西不能完全说出,只能被他自己消化。
天修雅说:“或许一切不会像你想的那样糟糕。”
不,不是这样的。宿风想,他还漏了什么。
天修雅继续说:“神圣洗礼可以让你摆脱虚弱的生活;没有人会对你怀孕的事有任何意见,你仍然是伟大的药剂师;你恐惧无法照顾好孩子,但事情并不会如你所想的那般糟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