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赵流柯试图在回答问题的间隙里和霍襟风沟通,眼神转向他,霍襟风……霍襟风垂下眼睛没接!
  他的手动了一下,本以为动不了——
  桎梏突然松开,他的手不自觉地抬了抬,离开对方的掌心,心里也跟着一松。
  他手磕到桌子,发出一声响。
  这声响很突兀,连一心专注填饱自己肚子的霍襟花都停下还在吃菜的手,望过来。
  于是视线都集中在这里。
  青年不自在地抬起从一开始就放在桌下的手,他旁边的霍襟风也跟着把手放上桌面,他们的手腕在先后抬起时亲密地挨在一起,错开,各自放好。
  如果仔细瞧,还能看到青年手上被紧攥而产生的红。
  杨小颖松了口气。
  霍云眉开眼笑。
  霍襟花一脸我什么都没看懂的表情。
  “你们感情挺好,爸爸这就放心了,”霍云欣慰地说,“襟风,你也该做点改变,爸爸给你联系好了医生,什么时候去见见?”
  霍襟风脸色一变:“我不治。”
  赵流柯觉得自己拿筷子的手都有点不稳。
  杨小颖在旁边添油加醋:“襟风你别这么倔,治腿又不是什么坏事……”
  霍襟花此刻已经结束战斗——吃饱了,她拿起餐巾擦擦嘴,淡淡地说:“杨姨您别着急,襟风自有打算呢,再说了,也急不得这一时,神经的事,咱们也做不了主,您说是吗?”
  他们俩没人叫杨小颖叫妈。
  她真正嫁进来的时候,他们俩已经八岁,双生子看到这个满身铜臭味的女人,潜意识里厌恶。
  杨小颖像是被劝住了,但还是有些焦急:“襟风这么好的孩子,怎么能不治好自己的腿呢?谁不想看着自己的孩子健健康康的?阿姨看着你们这样,心里也不好受啊……咱们也不是缺钱……”
  她说着说着,真情实感地泪眼婆娑,拿纸巾擦眼泪,被霍云搂住肩膀,安抚地拍拍她,也说:“是啊,小风,还是别倔了。治治不好吗?你杨姨和我那么担心你,别整天就知道拂长辈的意,这么大了还叛逆。以后霍家的家产都要你继承,你这个形象怎么行?”
  杨小颖脸色有些古怪,喜悦和难过混在一起,要笑不笑,又很快收起自己不恰当的面部表情。
  霍襟风听惯了霍云的道德绑架,没什么反应,只是回答:“这样挺好的。”
  至于赵流柯……
  赵流柯本来在给他夹菜,听到这话,动作不太显眼地凝滞在半空中一会儿,接着掩饰一般盯着自己的盘子。
  霍襟风不想治腿。
  这对赵流柯来说,不亚于晴天霹雳。
  他肉眼可见地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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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尝试了一下日更……要被掏空了……
  能日更的作者大大们好厉害……
  这章感觉好水,我真是个大水比……
  ——20201008 14:04
  第17章 练习 简直像是纵容。
  这次家宴吃得还好。
  在霍云印象里,霍襟风还是没出车祸前的那个人,所以对他不耐且阴寒的改变有些不适。至于杨小颖,杨小颖对他的印象就没好过。
  一家人表面看倒也和和美美,其实只不过徒有个空架。
  吃过饭已经晚上近八点,霍襟风不想多留,简单说了两句就走。霍襟花跟着也走,她说是早点休息,实际半路便驱车停在一个pub,和霍赵二人再见。
  赵流柯坐在车里沉思。
  自己觉得一直稳步向前走的路出现了裂痕。
  他从来没考虑过,如果霍襟风不愿意治腿怎么办。
  他一开始以为协议已经签下,至少自己解决了霍襟风站不起来这件事。
  但是他说不愿意治。
  这一切不是回到了原点吗?
  他有些混乱,垂着眼睛对着前座靠背上的袋子发呆,并没有注意霍襟风正用后视镜看他。
  看茫然无措、自从听到不治腿就慌神了的他。
  *
  赵流柯到家直奔茶几,坐在沙发上倒水喝,他没吃多少咸的,但是满脑纷乱的念头让他口/干/舌/燥,急需什么润泽喉管,安抚神经。
  霍襟风的余光没有离开过他,问:“有吃的吗?”
  赵流柯眼睛动了动,身体依然定在原地没有动。
  他身上哪有什么吃的。
  他身体绷紧,手指不适地抬起,像是要拿什么却犹豫不决的样子。
  霍襟风就朝向他,坐在他旁边。一条腿歪着搭在沙发上,略微倾身看他。
  “真的没有吗?”
  霍襟风像是一只大型猫科动物,游刃有余地逼近他,仿佛他的病弱从未存在过。赵流柯看似冷静地后退,直到后背被沙发边角抵住。他的视线饶了一个小圈,回到霍襟风的腿。
  霍襟风有了个新发现。
  之前他一直觉得,赵流柯眼底的情绪似乎很丰富,但是掩饰得很好,又总是习惯性垂下眼,所以显得冷静而面无表情。
  现在发现,果然如此。
  而且赵流柯还有一个自己都没发现的习惯,他就算是躲闪,也会下意识将视线追随他。
  霍襟风伸长手。
  他指骨瘦而长,骨架很大,这样空旷旷地悬在空中,有点可怜。
  赵流柯:“你……”
  霍襟风说:“的确没有?”他失落下去,手指缓缓地蜷起来,“那好,我不……”
  我不吃了。
  他话没能说完,手里被蓦地塞了什么东西,塑料纸摩擦的声响不小,还有点扎。
  放下东西的青年起身就走,片刻犹豫都不带有,只是抛下一句。
  “别折着腿坐,对腿不好,去睡吧。”
  等到对方像逃一样上了楼,霍襟风摊开掌心,看着这颗……
  彩色的水果硬糖。
  地摊上随处可见,季节促销的商人喜欢把这种好看廉价的糖果装进精美的礼物盒,再买出一个高出它成本二十倍的价钱。
  他打开纸,把糖含进嘴里。
  他的试探进展很好。
  赵流柯并不排斥身体接触,但这更像是出于保护,目前对他没什么别的念头。
  只是他出现得很突兀,就像他们初见时候来救他那么突兀,且非常小心翼翼,把他看成一个玻璃人,捧在手里怕碎了。
  何止保护……
  简直像是纵容。
  他用舌头把糖顶在腮边,让糖果甜腻地融化。
  *
  早上,赵流柯是被手指上的异动触醒的。
  冰凉的圈顺着他神经密布的中/指往上,尺寸贴合地卡在指/根。他意识到什么,没睁眼。
  床边的人一点也不怕吵醒他,颇有闲情地把这圈用手调转角度。
  冰凉的手指在他指面擦过,接着摩挲一下戒指,放下他的手离开。
  门被关上。
  赵流柯睡意全飞。
  他睁开眼睛坐起来,看手指上的戒指。
  他这时候才发觉,自己整天嘴皮上挂着未婚夫,但是直到现在,才对这个身份有一点实感。
  这戒指十分低调,真的像感觉上一样,就是个圈。细小的钻石点缀在环边,镶嵌精致,并没有传统的婚戒那样一个大的镶嵌扎眼,内敛而优雅。
  赵流柯打开微信看着那个自始至终都没通过的红点和狄云几十条消息,翻了翻。
  狄云知道他婚宴的事,所以之前没怎么打扰,只是说让他少吃点。马上进组,狄云把规划表和食谱一股脑发过来,连带着几个一分多钟的语音,很快解释完上面的规划。
  赵流柯没点开语音,倒是连着点了五六个转文本。
  这么多天养伤加上照顾霍襟风,他并没有考虑训练的事,是他的疏忽。
  赵流柯换好衣服出门的时候没有碰到霍襟风,料到是在书房。
  他敲敲门走进来。
  霍襟风从文件里抬头,就看见青年穿着一身挺括的驼色长风衣,里面简单的圆领毛衫和长裤,打底的衬衫只露出弧度周正的领子,马丁靴衬得腿笔直而长,一身出门的打扮。
  就是手上拿着个水壶,有点不伦不类。
  “早。”
  赵流柯走过来给他泡了杯茶,手指抓握住水壶柄,毫不掩饰露出上面的戒指。
  “嗯,饭阿姨做过了,吃点再走。”霍襟风收回视线。
  “好,今天训练,晚点回。”
  “嗯。”
  他们打招呼的时候这种感觉才明显起来,霍襟风想,这种没有联系的感觉……
  下意识想要攥紧他的感觉。
  *
  到公司的时候狄云已经等在训练室,看见他一身帅气,衣着不凡,十分惊喜。
  狄云过来摸了一下料子,看不见商标,就知道是定制,第一句就是关心:“在霍家没什么事?没人为难你吧?看你这么精神我就放心了。”
  他从那天在赵流柯家和他分开之后就没再见过人,现在看对方精神十足,神采奕奕,眉目冷静,觉得这结个婚真是神奇,竟然让一个之前脆脆弱弱的人变化这么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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