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话筒传出的待接铃声和纸人燃烧时的轻微滋滋声一起充斥在狭小的衣柜里。
绵酒缩着身子,紧张地一手拿着纸人一手拿着话筒,额头上的冷汗不断往外渗,接连不断地淌下来,将他的整张小脸打得湿透。
电话铃声好像响了有一个世纪那么久之后,才终于响起了接通的提示音,可与此同时,纸人也已经燃尽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撞击声,衣柜门被拉开了一条缝,绵酒吓得立刻扔掉了话筒,双手紧紧地抵住了柜门。
可是衣柜外的东西力气太大了,绵酒手脚并用也没能阻止柜门被一点点拉开。
柜门外什么都没有,可是从对面的镜子上,绵酒看见的不是自己,而是一个站在衣柜前的,巨大黑影
绵酒突然拿起柜子里的东西往外砸,一边砸还一边哭着喊你走开。
只能通过镜子看见的黑影没有离开,但是不知因为什么没有再继续拉门,绵酒飞快把门关上,缩在柜子里,抱着自己的膝盖,咬着唇低声抽泣。
不知道过了多久,绵酒哭得头晕的时候,外面又传来一阵敲击声。
小道士,你在里面吗?
绵酒先是抖了一下,然后紧紧抵住门,因为哭腔变得黏糊又软绵的声音颤着问道:
你是谁?
方知,我在电话里听到你哭就过来看看。
你,你没看见什么怪东西吗?
外面的人沉默了一会,然后语气古怪地道:
看见了。
你赶跑祂了吗?
赶跑?
你根本没看见!绵酒哭了一声,你,你怎么证明你是方知啊!
我该怎么证明?
怎么证明?绵酒苦思冥想一阵,憋出个一加一等于几。
外面的人又沉默了一会,再开口语气很是无奈。
你也许可以问个更难的。
更难的?
绵酒吓得都快晕过去了,哪里还想得出更难的,憋了会又憋出个五乘七等于几。
外面的人显然不想回答这弱智的问题,强硬地拉开了衣柜门。
绵酒吓得猛地贴上了柜子背板。
外面的人确实是方知,看起来像刚刚洗完澡就赶了过来,发梢还滴着水珠,身上的浴袍也系的松松垮垮的,快开到腹部的领口底下,是和他那张满是书卷气的脸,极不相符的精壮肌肉。
绵酒楞楞地看了他一会,然后蓄满了眼眶的泪水毫无预兆地滑落下来。
你怎么接得这么慢啊。
他哭着抱怨:我都要吓死了。
在拉开柜门时就骤然加深的双眸晕开更深沉的墨色,方知骨节分明的大手抓在柜门上,随着绵酒的哭声抓的越来越紧。
指尖都按得泛白的时候,方知突然转身。
绵酒还以为他要走,吓得连忙想去拉他,而因为缩在柜子里太久,又被吓得浑身无力,绵酒刚站起来就往前栽去。
听见惊叫的方知回头,刚好把绵酒接进怀里。
他双手抓住了绵酒的肩头,被滑嫩得惊人的触感吸引着往下,只是在快要掐住绵酒的腰的时候,他下颚线猛地一绷,松开了绵酒,双手微微举在了半空。
绵酒却紧紧抱着方知的腰,眼泪不断打湿方知线条分明的腹肌。
你,你别走绵酒颤着声,像哀求又像撒娇地道:我害怕
方知脖子上都爆出了青筋,抓住了绵酒的肩想把人推开,只是刚一用力绵酒就哭得更大声了。
我不是要走
方知咬着牙道:给你拿衣服。
绵酒这才发现,自己从浴室跑出来的时候就没穿衣服他立刻放开方知,整张脸都红透了,然后又看见散落了一地的东西
第一眼看见的肯定是包装花花绿绿的避孕套,然后就是各种乱七八糟的小玩具
绵酒虽然不都认得,但身为男性,有些东西还是一眼就知道是什么的毕竟,很逼真
这下不止脸,绵酒连耳朵脖子根也红透了,结结巴巴地道:
这这些是什么啊。
你房里的东西。
方知的声音异常地哑,来问我?
不是我的!
绵酒惊叫一声就回过头去,果然看见柜子里也还剩下许多。
原来这个床边的柜子根本不是什么衣柜
果然是给情侣住的。
绵酒一边腹诽一边伸出手指了指,低着头红着脸道:是酒店的东西,我没注意。
小道士显然为这些东西害羞极了,奶白的肌肤都浅浅地洇出一层漂亮极了的粉色来。
细软的头发被汗水黏在一片绯红的脸上,黏在同样洇红一片的后脖颈,当真是艳若桃李,又可怜可爱。
方知脸上的冷肃之色几乎要完全崩塌,颇为狼狈地推了推眼镜别开视线。
先穿好衣服。
绵酒乖乖去行李箱拿新衣服,又乖乖换上,只是过程里还频繁地看向方知,一副生怕他跑了的样子。
方知捏鼻托的次数也随之变得越来越频繁,还越来越重。
手脚还是无力,绵酒花了一阵功夫才穿好衣服。
是白色的短t和茶色的短裤,露出纤细的胳膊,白皙修长的小腿。
绵酒跑到方知身边。
我穿好了。
方知这才问绵酒刚刚发生了什么,绵酒也尽量详细地和他描述了刚刚的情形。
只能通过镜子看见的黑影?
方知皱眉道:
我进来的时候什么都没有看见,灯也是好的。
我真的看见了!
绵酒道:古雨静给我的两张纸人都已经烧没了,而且我师傅好像也出事了。
躲在方知身后揪着他的浴袍,绵酒亦步亦趋地跟着方知的脚步走到了里面的房间。
目光最先被房间里的大床吸引,不是因为那床有多么多么引人注目,而是因为上面摆放的假发和脸。
绵酒被吓得差点又瘫坐下去,然后被一只大手抓住了肩。
方知搂着他走到床边,伸手捏了捏床上的脸。
是易容用的面具。
而且并非是一整块,是一块块肉色的硅胶,只是因为摆放在一起,一眼看过去像一张被剥下的脸皮一样。
但在方知还没来的时候,绵酒实在被吓狠了,现在又被惊了这么一下,双腿彻底没了力气,全靠倚着方知才没有倒下去。
搂在绵酒肩上的手滑下搂住了绵酒的腰,让他更好借力。
他是不是出去了?
没有,他本来还在跟我说话呢,还在
想起之前的事绵酒两颊突然染上红,低着头小声道:反正他就是突然不出声了。
跟你说话?你之前应该在洗澡吧。
嗯
绵酒把头栽得更低了,从方知的视角,只能看见他细软的黑发,还有钻出黑发的,红得快要滴血的耳尖。
他听见他用细弱的声音道:
他就是在这边浴室里跟我说话。
方知带着绵酒走进了浴室,目光在落在门边的镜子上的时候,蓦然变得极沉极深,眼底压着怒意,让仿佛百年无波的深潭也开始泛起波澜。
走吧,去我房间。
啊?
绵酒茫然地抬起眼,不找找他吗?
一个不自量力来找死的骗子而已,还是你想一个人找他?
绵酒连忙摇头,他就算想救人也没那个本事,只会搭上自己。
而且,要是真是一对一直相依为命的师徒,他会不好意思不帮忙,可是徐长安根本不是什么老头子,他这个小徒弟也是临时被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