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哇。”萨特配合地说:“精灵大人!治疗之神!不愧是精灵,跟人类的魔法就是不一样。”
艾德里安对这种夸奖非常受用,被那样一夸,眼睛一眯,便不再纠结交配不交配的事了。
萨特早就知晓他的脾性,更加不吝赞美之词:“精灵大人就是这么厉害啊~”
“萨特……”
艾德里安脸蛋有些红:“不要说了……”
“你在这儿待着。”
萨特很自觉地起身,吩咐道:“我去弄点吃的回来。”
艾德里安窝在被褥里,懒洋洋地对他打了个哈欠,以示自己知道了。萨特失笑,心想真是把这家伙越养越骄纵了。
自由民被大批捕杀,但因平息了卢比安卡带来的灾祸,反而获得了群众支持。积压已久的不满彻底爆发,托斯卡镇陷入新的动荡中。
在这种情况下,城主要公开处置一批自由民的首领,以儆效尤。其中就包括在狱中参与策划行动的拉赫舍。
萨特得知消息后四处奔走,企图寻找解救拉赫舍的方法。但卫兵的看管十分严密,始终没能找到合适的方法。
那个曾参与净化卢比安卡的魔导士不知所踪,斩首拉赫舍的前一天,萨特秘密探听到他已回到托斯卡镇的消息。
在拉赫舍游街当天,一阵狂暴的龙卷袭击了车队,掀起沿街的商铺与马匹,灰尘四起,拉赫舍就这样金蝉脱壳,从重重加固的枷锁中不翼而飞。
城主震怒,下令全城搜捕拉赫舍,但卫兵们早已生出异心,不仅不奉命,反而到头来剑指城主。统治了托斯卡镇十余年的团队被迫下台,托斯卡镇的自由民获得了短暂的政权,而中央派来镇压的军队与新城主则已经上路。
托斯卡镇即将成为新的风暴漩涡,而萨特毫无牵扯其中的想法。在拉赫舍消失的第二天,他就安排打点好了离开的马车。
卢比安卡的身上仍有太多疑点,匆匆的接触无法解释他的疑惑。深渊的谜团依旧笼罩着,萨特决定要去她的故乡一趟,起码要亲眼看见那座被焚烧殆尽的房子。
临行前,艾德里安忽然拉住他,给他看突兀出现在露台的某物。
精灵小心翼翼地打开包裹它的粗布,里面是锋芒毕露的龙牙。
是萨特丢失的那把短刀。
“龙牙!”
艾德里安兴奋地抱着龙牙转了一圈,很欢喜地说:“拉赫舍是个守信的人!”
的确,就连萨特自己也忘了这枚龙牙,拉赫舍却将它放在心上,秘密奉上。
萨特接过龙牙,只见原来磨损的地方都被消去,龙牙被仔细打磨,发出冷冽的光芒。萨特将它重新配好,笑了一下,对艾德里安说:
“走吧。”
第38章 银色宝剑
城外的森林还留有卢比安卡破坏过的痕迹,马车夫小心翼翼地避开那些黑泥前进,因而走得很慢。
艾德里安从萨特那儿得了一袋糖果,听说是托斯卡镇的特产。他从没吃过糖果,这东西用华丽的纸片包着,像颗琉璃。他拆开纸片,捻起一颗含进嘴里,小心地抿了抿。萨特这时正好上车,见他一边腮帮子鼓鼓的,便问:“好不好吃?”
艾德里安转了转眼,沉思一般:“好吃,甜甜的。”
萨特点点头,猝不及防听见他又口出狂言:“像你吻我一样。”
“咳……!”
萨特理了理并不乱的衣袖,正襟危坐地说:“这种事不要在外头说。”
“为什么?”
“因为这是私事。”萨特凑上前,按住他的双肩,又盯着他浅碧色的眼,心里直发胀:“如果你说了,就被别人知道了。”
艾德里安垂下眼,思索着这过于复杂的人类规则,虽然他觉得无所谓,但萨特如此认真又恳切,没有不配合他的道理。
“知道了。”
艾德里安点点头,又问:“你什么时候再亲我一下?”
萨特的脸有些发烫,看着眼前精灵平静又懵懂的模样,只觉得有个巨大的泡泡裹着自己。马车里没人看见,萨特思索再三,凑上前,很轻很谨慎地贴上精灵的唇。
两人正赤着张脸对视着,艾德里安无声地控诉他蜻蜓点水一般的行为。
——砰!
忽然马车一震,整个停了下来。萨特浑身一僵,迅速下车,走到车夫跟前。只见车夫神色惊恐,萨特寻着他的视线看去,森林的深处立着两个高硕的人影。
萨特了然,他拍拍车夫的肩,提前将工钱结了,叫他回城去。接过缰绳,马匹缓步接近那两个人影。
是格里希莫夫。
萨特转身,牵着艾德里安走出车厢。两人缓步走近,格里希莫夫单膝跪地,恭敬地对艾德里安行礼:“殿下。”
“什么事?”
艾德里安矜贵地立着,眼神平淡而疏离。
格里希莫夫从胸口拿出那段银枝,动作似乎有些犹豫,但最终仍是展示在精灵面前:
银枝纯净光洁的色泽不再,通体浊然乌黑——是深渊污染的痕迹。
萨特审慎地盯着那段银枝,斟酌着是否要让艾德里安上前。艾德里安转头看他一眼,眼神中的情绪有些陌生。
精灵上前,将手心附在那段银枝上,再拿开时,银枝的光泽已恢复如初。
格里希莫夫再次恭敬地行礼,对他道:“殿下,银枝在接触‘那物’后就被污染。自那之后,我们一直守在城外,等待您再次出现。”
“那物”指的是卢比安卡的化身。
萨特想起丛林里的遭遇,格里希莫夫的“黑狼”显露过威力,他们或许交手过。只可惜当时情况复杂,来不及与格里希莫夫交通情报。
艾德里安神色平静,仿佛早就料到此事。
萨特不确定此时的艾德里安拥有怎样的记忆。每当遇见银枝,又或是靠近银枝时,“他”就会出现,占据这具身体的主导权。
“银枝已得到净化,你和你的部族可以继续保有它。”
艾德里安淡淡地说:
“北方的森林大体上还安全,那里没有深渊的侵染,你和你的部族继续往北走吧。”
“遵命。”
格里希莫夫慎重地将银枝收进怀中,顿了顿,又问:“殿下,您与我们一起去北边……”
“不,”艾德里安打断他:“我要往南走,调查银枝被污染的真相。”
“我明白了。”
格里希莫夫使唤一旁的手下拿上来什么东西,用粗布包裹着,看轮廓,仿佛是一把剑。他接过那物,将粗布拆开,果真是一把剑。
萨特眼见他将剑抽出,此剑通体银白,剑身精巧纤细;剑柄处配有精美雕花,中间镶嵌一翠蓝色宝石;剑锋寒光四射,锐利无比。
格里希莫夫进一步上前,将剑双手奉上:
“这是我们的部族流传百年的宝剑,传说是圣人的遗物,请殿下笑纳。”
艾德里安并不推辞,直接接过那剑的剑柄掂了掂,接着又从他手上接过剑鞘,果断将剑收进鞘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好,我收下了。”
临别前,格里希莫夫仍有不舍:“如若殿下改变主意,请再次回到这里,我们恭候您的到来。”
“不。”
艾德里安扬扬手:“你走吧。”
格里希莫夫与他的手下翻身上马,消失在森林中。
萨特驱走了马夫,乐得自己驾驶马车。艾德里安自己待在车厢里也是无趣,便和他坐到一起,百无聊赖地观察那剑。
剑身处有精美复杂的暗纹,看着有些旧,但被精心保养过,因而道道精美绝伦,非常漂亮。
萨特料想精灵不会使剑,这剑便当作佩剑留在身边,做个装饰的用处。没曾想精灵忽然开口:
“萨特,你教我用剑吧。”
“嗯?”
萨特挥舞马鞭,想起过去十多年的舞剑岁月,回道:“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学会的。”
“我知道。”
艾德里安放下剑,转过眼看他:“可我们还有很多时间,不是么?”
“时间啊……”
萨特笑了笑:“或许吧。”
傍晚,马车走出森林,来到一片广阔的草地上。艾德里安望着夕阳落下的方向,对他说:“我来过这里,在梦中。”
“似乎快到了。”
草地上依稀出现几座房屋,大多由木头和土砖砌成,比起城中大理石砌成的建筑逊色不少。这片村庄已经荒废多年,肉眼所见的房屋早被废弃,昔日的道路也被野草重新占据。
艾德里安看向四周,眼前的景象越发熟悉——他们越来越接近卢比安卡的故乡了。
夕阳余晖洒在大地上,天地之间只剩一片寂静辽远的金色。
在梦里,卢比安卡的家被火烧时,天地间也是这样一片金色。
火焰像张牙舞爪的野兽,又像漫天席卷的狂风,大口吞噬那座人类的建筑。如同森林里的任何一场野火一般,这场火焰为消去什么、吞噬什么、改变什么而来。这是自然的法度,是粗暴的抹去,是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