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李遗道:“我们走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路后,之前我们在观里拜过的将军,托梦告诉我们说,只有夜兰人的后代,才能找到夜兰古国。”
  这话说得不真切,但也算得上是句实话,只是实中带虚,真中带假。
  船工又问:“你确定是将军托梦吗?”
  李遗道:“是的。”
  船工有些失落,在原地怔了怔,也不会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他关好门,对着三人道:“我再送你们回兰城吧。”
  四人到达兰城,在坐船的时候分别,三人坐上了回扬州的船。
  兰城四季不分明,三人在船上坐了几天,才发现原来外面已经冰雪融化,快到春天了。
  确定风吹雁在扬州没问题后,师徒二人又回了巫山。
  终于回到秋殿后,李遗瘫倒在秋殿的大石头上,对着师尊感叹道:“终于回来了,这趟门,出得可真够久的。无论是扬州,还是靠近岭海的地方,都不如巫山这里好。”
  白藏回到秋殿,也生出一些感慨。确实是很长时间没回来了,秋殿的草木没人打理,都有些长得乱糟糟的。
  李遗道:“师尊啊,你累不累,要不要你先来躺会。”
  说着,他拍了拍大石头,示意师尊过来休息。
  大石头说是大石头,其实也不算太大,躺一个李遗已经是不易了,再躺不下另外一个人。
  李遗也意识到这个问题,像条毛毛虫似的从大石头上滑下,滑到了草地上,留出了大石头的空位。
  白藏走过去,坐在大石头上,看着草地上瘫成一团的徒弟,心里笑着。
  徒弟没有说话,他也不说话,静静地坐着休息。他又在想,为什么徒弟不回房间休息,要躺在石头上休息。躺在石头上不行,还要躺在草地上。
  他想着,想不出答案,便问:“你怎么不回房间?”
  好半天,白藏都没等到回答,再低头看去,就发现,徒弟已经睡着了。睡着的徒弟,微微蜷缩在一起,嘴角还留着刚才跟他说话的弧度。
  白藏对着睡觉的徒弟,思考好一会儿,末了把自己的外袍脱下来,给徒弟盖上了。
  他轻轻地起身,把秋殿的大门关上了。即使没有人会来秋殿,没有人会看见徒弟睡在草地上。
  他多想现在就去藏书阁,仔细看看徒弟背后的痕迹,究竟是什么。这种想,没办法让他跟徒弟一样,安然地躺在一个地方,安然地睡下。
  之前在路上,没办法找典籍,他也就不着急。但现在已经回到巫山,他就没办法等。
  但看着徒弟困成一团,白藏还是压下了心中的急切。就那样坐在石头上,等着徒弟睡醒。
  李遗也不知道自己何时睡着的,只知道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又很乱的梦,然后就醒了。醒来就见师尊居然还坐在石头上,他的视线一过去,师尊立马就朝他看过来。
  “醒了?”
  李遗道:“醒了。”他正要站起身,看一下自己睡了多久,就见师尊迫不及待地站起身,往秋殿外走去。
  他还没开口,就只看得见师尊的背影了。
  李遗有些莫名其妙,不知道为什么师尊这是什么意思。要说师尊在等他醒,但他一醒来师尊立马就走了。要说师尊没在等他醒,那为何一直到他醒来,师尊才走。
  师尊真是奇怪,非常奇怪。
  李遗在原地愣了半天,眼珠子转过去,又转过来,还是想不到师尊这是在做什么。要放平时,想不通的事情,他也就不想了。
  可现在不知道为什么,他心跳得很快,很慌张,总觉得将要发生什么事情。
  一想到师尊离开的背影,他就更加慌张,忍不住去想师尊这是怎么了。
  越想,越慌张,越慌张,就越想。脑子里有的没的都交织在一起,成了一团乱麻,剪不断,理还乱。
  想半天后,他选择不勇敢地面对,拿着秋刀就离开了秋殿。
  另一边的白藏,人已经快累倒了。本来就劳累许久,好不容易回到秋殿,也没能闭上眼睛休息。
  他现在身体累坏了,意识却很清醒。
  他甚至没有选择无人的小路,而是直直地走向藏书阁。一路上不少的弟子跟他行礼,他目不斜视就走了。
  到达藏书阁后,他径直走到了存放古籍的地方。
  古籍种类繁多,不好分类,因此全部堆放在一起,格外难找。
  白藏揉了揉眼睛,在古籍的海洋里脚不沾地。
  李遗优哉游哉地去了相土那里,这次有太多的事情要跟相土说。好在相土已经回来了,并且没在忙,安静地坐下来听他说话。
  白藏一本本古籍找过去,总算在一堆古籍里,找到了记载诅咒的古籍。
  虽然事情发生得惊险,但李遗说起来时,眉开眼笑,说到有趣的地方,还要用双手模仿。
  白藏把所有记载诅咒的古籍翻出来,堆放在一起,快速地翻找。因为记不住具体是哪一本,他只能每一本都翻,生怕错过了哪一页。
  眼睛越来越花,白藏闭上眼睛,缓了好半天,才又重新睁开眼。
  终于在一堆古籍里,他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第76章
  在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女子爱上了她从小的玩伴,两人约定好一生一世都要在一起,同生同死。
  但好景不常,女子不幸遭受到了意外,年纪轻轻就去世了。男子在安排完家里的事情后,毅然殉情。
  两人的爱情感动了周围的人,也感动了当地的一个祭司。这位祭司用尽毕生心血,研究出一种情咒。
  情咒给有情人种下,一旦种下,便一生一世不可解。如果两人相爱,那情咒会指引有情人,让有情人靠近。如果两人不相爱,或者任何一方产生异心,那就会死于情咒。
  祭司的本意,是想借这个情咒,替人们守住爱情。可世间不忠贞的人太多,他们在爱得热烈之时种下情咒,又在热烈之后后悔。他们担心死于情咒,就先把对方杀死,以此来解开情咒。
  他们以为情咒解开了,但其实情咒不死不休,在此后的余生,诅咒纹会时常发作,提醒着他们对爱情的不忠。
  因着太多人死于情咒,后来的人误以为情咒是杀咒,至死方休。
  祭司对此很悲伤,销毁了所有关于情咒的典籍,也不再传授任何人情咒。
  慢慢的,这个情咒基本上失传了。也就三大门派历史渊源,保存了一些古早的典籍残本,还能找得到这个情咒。
  中咒之人,会在身上长出特殊的诅咒纹。这种诅咒纹整体看像对称散开的几片花瓣,在花瓣中间,是一个形似竖着的眼睛的纹样。
  白藏合上书,整个人在原地颤抖不止,他扶住书架,缓了好半天,身体却还是颤抖。
  书架上的书险些被他抖落时,他才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好半天,他都没能缓过来,身体在这一刻,好似完全不听他的使唤。心在别人身上,身体就由不得自己做主了。
  即使早在这之前,身体就已经被人掌控,可那毕竟是带着些怀疑的成分,也带着些畏惧。
  现在那些疑云都消散了,一切的一切都已经明了。
  甚至太过于明了,让他有些头晕目眩。
  他有些庆幸,现在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也有些惋惜,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离开藏书阁的时候,白藏还在颤抖,他刻意走得很快,一阵风似的就穿过道路,又经过小路,消失在人群里,出现在秋殿前。
  看着门口的牌匾,他停下了脚步,又止不住地颤抖。
  他先是看着大石头的方向,那里已经不再躺着人了,显然原本在那里的人已经离开了。他又往旁边的亭子看去,人也不在那里。再往周围一看,依旧是没有人。
  这让他不再颤抖得厉害,走进秋殿时,他只觉得自己脚步平稳,脸色平淡。
  他状似无意地在秋殿里走来走去,走遍了秋殿的每一个角落。越往前走一步,他得脸色就越差一分。等他走遍秋殿,确定这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之后,他的脸沉得不能再沉。
  李遗跟相土说完所有的事情,又讲了些不咸不淡的闲话,才优哉游哉地走回秋殿。
  一想到离开前,师尊像是有很急的事情,他的脚步就迟疑了。
  他总有一种,不太美妙的预感。但不美妙之余,又有些期待。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师尊的急,跟他有关系。
  这种没由来的直觉很强烈,让他心里乱糟糟的。
  看着秋殿的门口,他也不禁停下脚步,驻足许久,他才进了门。
  一直走到自己住的地方,李遗都没有看见师尊。师尊待在秋殿,向来也是不常走动的,在秋殿看不见师尊,不是什么稀罕事。
  可他就觉得心里不踏实,心上像有羽毛在挠,就好像,不看见师尊的话,这根羽毛就会一直挠下去。
  把自己收拾一番,他直冲冲地往师尊住的地方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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