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
孔宣为了弟弟曾经飞过千山去捕猎巴蛇,也曾经拔下漂亮的羽毛送给弟弟装饰。
因为妈妈就是这样对他的,他也会这样对待弟弟。
孔宣爱憎分明,爱欲其生恨欲其死,他愿意用尽方法一次又一次拯救金鹏的性命。
可是……
“妈妈死后,金鹏就离家出走了。”
孔宣说起这个就来气,在他眼里弱小可怜的金色小鸟一离开家,马上就被一群坏妖带坏了,不只不跟他回家,还总是在外面干坏事。
“都是外面那些坏妖把他教坏了,他原本是一只很胆小很讨人喜欢的小鸟,他说我们是一家人永远都不分开。”
“事实上。”一直旁听的丹雀插入话题,她目光略带几分复杂:“孔雀,金鹏从来都不是一个好孩子。”
是的,即便知道他不是一个好孩子,丹雀还是被他说动了。
金鹏要是愿意,他可以讨任何人喜欢。
何况孔宣天然与他血脉同源。
孔宣还记得金鹏以前乖巧懂事的模样,并不赞同这个说法:“金鹏本心不坏,他以前真的很乖。”
“大王。”陆压沉默了几秒,带着旁观者清的锐利,含蓄询问:“那些话是他自己主动跟你说的吗?”
孔宣疑惑:“哪些话?”
陆压:“他过去过得有多惨,你过得有多好。”
“这是事实呀!”孔宣下意识反驳。
他就是过得比金鹏好。
陆压忍不住发笑,更多的是生气与暗火,他看着孔宣毫无知觉的茫然表情,内心的不悦早已见风就长,被一把火烧得灼痛。
自信张扬的孔雀大王被妈妈养得很好,没有把这些话当成自己的过错,并不代表金鹏的话就没有问题。
金鹏不停对比孔宣过得有多好自己过得有多烂,鼓动孔宣去捕猎危险的蛇妖、抢走他的东西,不停地道德绑架孔宣。
但孔宣在意这个弟弟。
陆压对此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地说:“我还真想见见他。”
“金鹏。”
咀嚼着这两个字,陆压眉眼冷峻,咬字加重,带着几分锐利的冷意。
金鹏应该庆幸自己早就死了。
孔宣眉头微皱,狐疑地看他:“你真的想见他?”
他怎么感觉陆鸦鸦像是要去寻仇的。
孔宣下意识后仰,几乎要对寻仇这件事有ptsd了,警惕地支棱着脖子狐疑发问:“他应该没招惹你吧?”
他不想再欠债了!
被骗都不自知的孔雀大王。
陆压无奈地看了孔宣一眼,突然很想问他,他喜欢的小鸟没有帮他处理过金鹏吗?
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如果是他,训弟弟这种事他还是有点力气和手段的,绝对能让孔雀大王过上兄友弟恭的舒心日子。
丹雀来得匆忙,走得也快。
确定孔宣没办法拿出救命的宝物后,丹雀拍拍翅膀就要离开。
离开前,陆压叫住这位性情和煦的神鸟,他仰头看着丹雀在空中盘旋,直白发问:“丹雀,你要去哪?”
丹雀并没有地方可去,她回答:“我要回到故乡去。”
故乡,所有原初神兽的故乡,不周山。
不周山的出现如同一场风暴,残忍地卷走了所有的注意,太多太多的人或妖聚集到了那里,试图寻找灵气复苏的真相。
但丹雀并不害怕。
“那是我的故乡,如果有天我终要死去,我也应该葬在故乡的土地上。”丹雀温声回答。
她智慧又温柔,过于漫长的岁月为她所有的锋芒都裹上了一层软和的外表,没有人能留住自由的鸟。
孔宣抚了抚发尾,眉眼弯起:“很好的想法,我会去不周山找你的,带着赔偿。”
“再见,丹雀。”他踮起脚跟丹雀挥手告别,眉眼间不见丝毫阴霾。
像是送走一位朋友,轻松地挥手告别,约定下次再见。
丹雀忍不住笑了出来:“再见,孔雀。”
她拍打着翅膀,在空中盘旋一阵,似鹤似鸦的鸣啼在空中久久不散,转眼消失在云层的尽头。
孔宣低下脑袋,一边骂骂咧咧一边帮忙铲地:“怎么还有那么多——”
他铲铲铲!
陆压和孔宣两个人猛猛干活,把屋顶上疯长的藤木全部处理干净,又急急忙忙地收拾路边的野草。
野草长过他们腰腹,几乎把人淹里面了。
孔宣一边抱怨丹雀令万物丰收的天赋把家淹了,一边挥舞着铲子,如同挥舞着武器,杀气腾腾地杀向野花。
他手上一用力,一铲子从门口铲到路边,正要发力起根时,一对滚轮碾到面前。
孔宣的视线往上飞起,眼熟至极的医用轮椅上,张晚照那张瘦到脱相的脸映入眼帘。
张晚照身边没有跟着九凤,而是左边三个黑衣保镖,右边三个肌肉壮汉。
手上拿着一封文件气势汹汹地冲到孔宣面前,一开口惊天动地。
“五百万,让九凤跟我走!”
居然有人敢朝他砸钱的孔雀大王:???
第42章
今天真是祸事多。
“张晚照。”张晚照来势汹汹, 陆压上前将孔宣拦在身后。
他身形高大,平常人在他面前都会矮一个头,何况张晚照坐着轮椅,陆压站在他的面前垂下眼睛, 居高临下, 锐利的目光恰如锋芒惊显, 更加骇人至极。
陆压有意维护,随手把孔宣推到身后。
孔宣从他身后探出头, 踮着脚攥着他的肩膀,把下巴往人肩膀上一垫。
他神气扬眉, 好整以暇地问张晚照:“怎么?你这就好了?”
孔宣视线上下扫过,人还是那么一个人,样子也还是那么一个样子,但说话做事看起来比前几次见面时的厌世麻木要正常得多。
孔雀大王更觉得意,侧过脑袋在陆压耳边调笑:“看吧?还是我厉害, 人类那么难的病都治好了。”
他洋洋得意,不免有些嘚瑟, 含在喉咙里的笑意隐忍不住地溢出。
说话间温热的吐息落在陆压的颈间, 两个人耳鬓厮磨,犹如情人间的调笑。
酥酥麻麻的痒从颈侧晕染到耳垂, 陆压脑袋微偏, 碎发遮住泛红的耳垂。
他神情镇定,依旧与张晚照对峙。
只是视线忍不住偏转, 下意识地落在孔宣的眉眼,张扬的眉眼舒展着,足以令人心荡神摇。
两个人说话间亲密得密不可分,几乎将所有人忽视在外。
张晚照用瘦弱的手锤了锤扶手, 给了身边的保镖一个眼神:“孔先生,我是来和你谈事情的。”
保镖接手了孔宣与陆压的清理工作,张晚照被保镖推着送进了店门,他反客为主,主动转头示意两位跟来。
这可真是件奇事。
孔宣跟着他走进店里,第一句话就是:“你找九凤,关我什么事?我又不是他什么人。”
他慵懒地在张晚照对面坐下,一手倚着桌子,随手将杯子翻出,等着陆压给他倒水。
水流哗哗地滚进杯子里,碰撞着边缘敲出一连串清脆的声响,杯身映出两人对峙的模样,搅弄成一片模糊。
孔宣嘴角含笑,漫不经心抚弄过杯子边缘,撑着下巴好整以暇地朝对面眨眼。
对面要给他送钱,他也不是不行。
杯子被他推到张晚照面前,张晚照只是看了一眼,自顾自地皱起眉,语气很不耐烦:“我当然知道了!”
“你、”他说话声音一顿,朝孔宣凑了过去,孔宣歪过脑袋倾听,只听他急声说:“你们,你们都是妖怪。”
这话他声音小小的,保镖也早就出门了,店里只剩下他们三个。
孔宣被他语气里紧张兮兮的情绪逗笑了,他往后一仰,一头撞在陆压身上,笑得乐不可支。
“你也知道啊?”他扬眉,突然一个想法灵光一现,孔宣脸上的玩味更甚:“你不会想当把柄拿捏我们吧?”
“不是——”张晚照急声反驳。
孔宣厉声质问:“不是?九凤不愿意见你,你就来威胁我?”
他双眼一眯,敛起极度危险的弧度,眼底冷光流动,目光如同看待一具死尸,越发骇人可怖。
张晚照被逼急了,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因为我病好了,他就不喜欢我了!”
话说出来了!
张晚照睁大了眼睛,孔宣反而散开了笑意,饶有兴趣地朝他扬眉:“说来听听。”
激将法!
张晚照没想到对方三言两语他就把实话说出来了,不免有点郁闷,扁了扁嘴,才不情不愿地说:
“谁像他一样,之前对我有多好,医生一宣布我好了,他就变了脸色,我感觉我和他之间已经隔了一层冷漠的厚障壁了,我算是看明白了,他就喜欢有病的!”
说起这个张晚照就来气,他气得一拳头砸在扶手上,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指天画地控诉九凤的无情无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