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远烨凛说：“我想闷死我自己。”
松田阵平：“……？”
远烨凛转移话题：“算了，你当我什么都没说过。”
他察觉到，松田阵平接下来要说些什么了。
因为正好现在两人有独处谈话的空间。
而松田阵平也确实如他所想，直奔主题，一点废话都不说：“远烨，告诉我，你那天在浅井别墅里究竟有没有见过hagi？”
远烨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声。
果然啊，研二还是跟松田说了些什么。
是让松田小心点自己吗？但是没有告诉松田证据。
“不要对我说谎。”松田阵平盯着他的眼睛，补充一句。
远烨凛嘴唇动了动：“……见过。”
“他当时正在抽烟，等着拆弹，所以我没去打扰他。”
“那个混蛋居然还敢抽烟！”松田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好不容易才把愤怒的心情平复下来。
“你们说话了吗？”
“说了。”远烨凛看着他的眼睛，“我和他示意了一下，就先离开去其他层搜查，但是没想到……”
研二就出事了。
他把未尽之言吞下去。
远烨凛的眼中，居然看不出撒谎的痕迹。
松田阵平一时间无法分辨，究竟是他演技太好，还是他真的说了实话。
“当时，楼下的警察收到消息，声称浅井别墅十层还发现了两枚炸弹，于是一部分已经在楼里的排爆警立刻前往支援。”松田阵平顿了顿，“你知道这件事吗？”
“……略有猜测。”远烨凛拧眉沉思，缓缓开口：“一切结束后，我才从其他同事口中听说这件事。”
那就奇怪了。
松田阵平闭了闭眼。
当时，现场并没有找出那个“接到普通民众示警，于是直接联络浅井别墅内爆爆炸物处理班”的警察。
同事说，他们的确在十层发现了两个隐藏极深的炸弹。
但是那名对讲机中的警察，却人间蒸发了。
“松田，你想说什么？我知道你对研二的牺牲很难过……”远烨凛还在轻声说，“但你是在怀疑我，对研二见死不救吗？”
他还记得那天，松田暴怒地抓着自己肩膀，质问声仿佛要咳出血：“为什么，你没有一点伤心的样子？”
身为萩原研二的朋友，他最不该表现出的情绪就是平静。
所以松田阵平对自己产生质疑，并且在骤然降临的刺激下，没控制住情绪。
远烨凛能理解，所以他一点也没有生气，甚至觉得，自己身为罪魁祸首，就应该任由松田出气。。
但是松田阵平想问的不是这个。
他直接一脚油门踩死，和远烨凛的眼睛对视上：“我想知道，你从第十三层离开时，研二是死是活？”
“你只要告诉我一个字，远烨。”
远烨凛……一直都很难对松田撒谎，之前的回答他都是说一半藏一半。
但是现在，松田阵平要求自己给出自己唯一的答案。
第67章
面对松田阵平毫不掩饰的质问。
远烨凛垂下眼眸,再抬起来时，已经换上了一副肯定的神色。
“是，他还活着。”
不仅自己离开时,研二还活着,一直到现在，他都还好好活着。
只不过他成了一个无法说出口的真相而已。
松田阵平定定地看着他,也没说自己信不信,只是又重复了一遍很久之前，自己就跟远烨凛说过的话：“远烨你,不管发生了什么,都别做傻事。”
“当然。”远烨凛点了点头，并且适时露出了一个疑惑的神情：“其实我倒是想知道,松田你觉得，我会做什么傻事？”
“研二之前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
但是远烨凛自己是这么想的。
只要自己不后悔，就不算傻事。
所以现在，远烨凛在松田阵平面前表现地过分坦荡了,以至于让松田阵平真的有点相信了他。
不过，另一个人身在局中,已经完全看透了远烨凛的鬼话连篇。
这还要从几天前说起。萩原研二浑身冒着黑气，就连微笑看上去都阴森森的,坐在公安某处秘密保护基地的会客室里，让前来会面的公安都忍不住汗颜。
据说平时看起来脾气越好的人,生起气来越恐怖。
谷口一辉是知道萩原研二警官平时有多么受欢迎。自己身为公安，抢走警视厅案子（比如黑手每次作案后留下的“尸体”）时,很少得到好脸色，萩原警官是唯一会对自己笑脸相待的人。
所以，看到那么好说话的萩原警官黑了脸色,谷口一辉的第一反应是，差点扭头就走。
此刻他深深和远烨凛感同身受，以及知道了为什么远烨凛宁愿让萩原研二转身朝博士领域走去，也不愿意在萩原君醒来后，打个电话联络他。
真的很恐怖啊！当萩原君故意想冷场的时候。
谷口一辉和另外两名公安下属绷着脸色，强行镇定地对他点了点头，然后来到萩原研二面前坐下。
“我记得你，谷口君。”萩原研二看着他坐在自己对面的沙发上，先开口道：“警视厅不少与黑手相关的案件，都会被你截走。”
“所以，其实根本不是公安想插手黑手的案件，而是远烨凛授意你这样做，对吗？”
“……对。”谷口一辉汗流浃背。
他没想到萩原研二才刚醒，就反应过来很多事情的真相了。
“小凛是公安。”萩原研二喃喃自语。
居然是公安，而且这么久了，没有任何人知道这件事。
就连小降谷和小诸伏，也能从蛛丝马迹中看出他们的工作性质。
到了远烨凛这儿，他不仅连自己的上司都瞒过去，而且反向冲刺，看起来就是朝着犯罪道路一路冲刺的样子。
想到这儿，萩原研二又黑了脸色，嘴角的假笑都差点挂不住。
居然连自己都骗过去了！
他想起自己失去意识前最后一刻。
当时，萩原研二真的以为远烨凛要杀自己：他以为那个时候小凛已经颠倒了认知，恐怕意识不到自己在违背本心。
毕竟按照他们的推理，善恶颠倒后，远烨凛越在乎某一个人，恐怕行为上就会表现出……越想杀那个人。
否则，萩原研二无法解释，为什么小凛会露出那种温柔的表情，却毫不犹豫对自己扣下扳机。
——直到现在，萩原研二发现情况居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糟糕。
远烨凛没有被控制思想，也从来没有想杀自己。
真实情况是，他是公安。
谷口一辉也适时开口解释：“远烨君正在执行一项危险的任务，他替代了某个大型跨国犯罪组织投放到日本警视厅的卧底，并且他正在计划通过这个身份跳回犯罪组织，进一步获取情报。”
“由于远烨君进入警视厅并公开活动之前，过去的经历都真实存在，所以他无法伪造身份，只能用真实身份参与卧底计划。”
“萩原君……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知道。意味着小凛的身份经不起任何一丁点考验。
萩原研二只是听谷口一辉转述，就明白这个任务的凶险之处。
只要出现任何疑点表明，远烨凛其实忠于警视厅、忠于日本警察，等待他的都将是追杀和死亡。
所以，远烨凛在做最坏的打算。
……他让自己的真实身份彻底堕落、染黑，变成远超一般罪犯的超级罪犯，最后就连日本警察自己人都无法接纳他。
届时，就再也没有人能够怀疑他的真实身份。
……他也无法再回到警察队伍里，回到阳光下。
虽然事实上，被黑手“杀死”的那些人都没有死，但是远烨凛这种鱼死网破的疯狂做法，基本上无法被日本的官方组织认同。
所以即使他活到了卧底结束，恐怕也只能在怀疑中度过后半生。
萩原研二长长地叹了口气：“我知道，所以我并没有怪他骗我。”
不如说，骗过他们这些朋友，反而是远烨凛对他们的保护。
“这个计划真的很周密，也很大胆，他考虑了所有人。”萩原研二垂下眼眸，掩饰自己的心凉，“但是唯独有一个人没有考虑进去。”
那就是远烨凛自己。
“他打算做到什么程度？”
谷口一辉沉默，他也不知道。
至今为止，远烨凛都表现出了很多神奇的地方，也非常坚决，所以谷口一辉不会多问。
但是比起谷口一辉，萩原研二又更了解远烨凛一点。
他已经模模糊糊预感到，远烨凛打算怎么走上极端。
萩原研二吐出心中的郁结之气。
他知道，自己现在帮不上忙，也阻止不了小凛。
所以他现在唯一要做的事，就是尽快获取公安信任，通过脱敏期，离开基地。
“好了，让我们结束这个话题，开始聊一聊我的安排吧。”萩原研二又恢复了原来那副笑眯眯的样子，“以后我要怎么做？你们公安总不能剥夺我的职业生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