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阿莫斯这么安慰自己,而艾比在笑岔气之后也觉得穿这身衣服不做表情管理似乎有点不太好,于是欲盖弥彰一样地保持着微笑,手里的高脚杯装的是葡萄汁——两个都是。
  “我现在还是有点喘不动气,”艾比说,“都怪你,披萨。”
  阿莫斯睁着无辜的眼睛看着她:“你确定?华夫饼女士?”
  艾比听着这个称呼微笑又要破功,但是她在最后一秒稳住了,只是咳嗽几声,高脚杯里都没有撒出来葡萄汁!
  仪式过后就是众人期待的鸡尾酒会了,乐队正在欢快地演奏歌曲,而老麦则是在会场上东逛逛西走走,最终来到了两个新人面前,脸上的笑容十分隐秘,他挥了挥手上的录像机,说:
  “我知道附近夕阳最漂亮的地方,跟我走,我会给你们一张拥有最美妙场景的相片——艾比,你在那里同样可以笑得特别开心!”
  “哦,别!”艾比空着的手捂着眼睛,“谁都好,我只是不想听到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太令人害羞了。”
  “你知道他们怎么说的吗?”
  “什么怎么说的?”
  “他们说,‘阿莫那小子拥有了完美的爱情!’并且全都在羡慕我的儿子,这不错,对吧?”
  阿莫斯忍不住插嘴说:“我的朋友们早就知道了,就算他们不知道,那些八卦的记者也早就把这些花边新闻写在报纸上,比起我和艾比,还有更多人热烈地关注着我们俩的交往状况……”
  “如果我们在婚礼上上演逃婚或者出现第三者的情况,记者们会更加高兴的,”艾比把葡萄汁放在托盘上,“不过现在也不差了,我天,都怪你。”
  披萨和华夫饼跟着他们俩唯一的父辈前往那个“最漂亮”的地方,风因为太阳的逝去开始变得凉爽起来,于是树叶也跟着爽朗呼吸着,地中海的气候让意大利在冬季天然成为了度假地,夕阳这时候也把天空染成了不同颜色,三个人的身影拖成三条线,长长的,艾比和阿莫斯在这时候又显得那么近,即使两人肩膀之间仍然存有空隙,但是在夕阳的余晖里并不显得多么寂寞,只是麦尔斯要更加间隔一些,他虽然同样驮着温暖的夕阳,整个人竟显得沉静起来。
  “‘就像不是僵死的,收集到的一撮骨灰,并不长久,如同太阳飞过那么久’,你妈妈经常念叨米沃什的这首诗,《军火库大门》,呃……我们俩当年结婚的时候,天气比你们还要再暖和一点,我们俩是夏天结婚的。”
  麦尔斯把他们俩带到了一片大大的空草坪,没什么别的景色,阿莫斯有点困惑地看着他爸:这就是你说的最漂亮的地方?
  但是麦尔斯却没管自己是不是看明白了阿莫斯眼睛里到底在说什么,他只是自顾自地调整镜头,然后对准两个人,把他们俩困惑的模样拍摄了下来,愉悦地笑着说:“你们俩可没有给我付摄影师的费用,那么我就只会拍我自己想要拍摄的东西啦——那时我就是这么想的,当然现在也一样!”
  “这倒没什么,我觉得我们今天拍的照片已经够多了……”
  “只要你现在不是在录像就好,虽然我感觉可能性并不是很小,你现在已经进化成特工了,有兴趣前往苏联任职吗,老麦?”
  麦尔斯抽了抽鼻子,风卷着灰尘让他打了一个重重的喷嚏,让这个已经有些年纪的中年人似乎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没有减少,甚至变得更加大了。他随意地回答着自己儿子的话,显然不是很在意:
  “如果可以的话,我早就去了,但是现在估计没这个机会了,条件并不在我身上,黛安当时就差拿着枪抵住我的头,命令我禁止离开意大利了,你现在绝对看不出,对吧?我曾经也是个向往自由的人,就好像是患上了神经官能症一样,呆在意大利让我感到浑身不自在,只有冬天的时候乘着火车往北边走走,有的时候因为国际关系的问题还必须临时取消出行,我们本来想要来一场旅游婚姻的,这也算的上一种潮流。”
  “老麦,相信我,现在这个也能算潮流,”阿莫斯真情实感地说,“如果不是我的假期太少,我又想快点结婚,我也会选择到处旅行的,除了比赛,我还没有真正去过什么地方旅游呢!”
  艾比挑了挑眉,她知道黛安是谁,黛安克洛泽,麦尔斯的爱人,阿莫斯的母亲,因白血病早逝的能干的园丁,容易激动,喜欢争吵的热情而冲动的女士——这些形容词全是阿莫斯告诉的,而阿莫斯其实也没怎么见过这一面,所以如果换句话说,就是麦尔斯告诉阿莫斯的。
  克洛泽女士的面容在阿莫斯脑子里只剩下一面纯洁的白帆了,她留下来的相片只有一张,而那唯一的一张现在仍旧摆放在帕萨雷拉的照片旁边,谁让麦尔斯最喜欢的球星是他呢?
  麦尔斯指挥两人摆着姿势,旁边的小河上漂流着一只只小纸船,那是宾客们在等待新人仪式前所做的祝福,云团没有试图为太阳撩下幕帘,反而被后者染上火色,喷气飞机正好穿过天空,留下几道明显的痕迹。
  “‘爱是□□裂嘴唇吞下的沙子,恨是献给干咳者的一壶咸水’,黛安最喜欢的米沃什就是这一句了,”麦尔斯高兴地说着,眼神始终明亮,一边为儿子停留最美的时光,一边试图将自己身上通向外界的管道彻底通开,然后滔滔不绝地表达着自己对黛安女士的爱意,从最细微的讯息片段开始分享,“她是在结婚之后喜欢上的,因为她和你外公都觉得我不是个能够托付终身的人,因为我当时没有一份正经工作,嗯,也就是无业游民,我们俩认识是在阿尔卑斯山上,她不但会登山,还精通滑雪,你应该遗传了她的运动基因,毕竟她就是一位运动健将。”
  艾比露出自己洁白完美的牙齿,她喜欢听这些幸福的事情,即使她自己没能拥有不错的家庭环境,但是她并不在乎哪一些,在黄昏下一边拍照,一边听着爱人父母的故事,似乎也不错……至少比光听摄像师“看镜头!”“拜pose!”“记得笑!”“你笑僵了!”的提醒好得多,不是吗?
  “她看起来不相信爱情,或者说认为爱是毒药,”阿莫斯说,“我记得她还有一把破冰斧,不过我已经没有很深的印象了……妈妈还喜欢瓷器和漆器。”
  麦尔斯按下了快门:“是的,席尔德克内希特公司的家具,全是你老妈一手决定的,我对此双手双脚同意,漆木书架上摆着阿尔贝加缪和《狭义与广义相对论浅说》,两本书唯一的区别是前者会被翻阅,后者留着落灰,你外公一开始叫我‘那男的’,后来叫我‘瘦高杆’,你妈告诉我如果她和我结婚,你外公就打死我,要结婚那时候我还梦想着去乌克兰干克/格/勃,但我过不去那边,于是就想在警察局里谋一份差事,但是因为近视的原因,他们还是拒绝了我的申请,老师让我先找个工作领工资,至少把你妈妈娶回来——当时我们俩也是举行的私奔的结婚仪式,对,你外公在那时还是不同意,他到现在还是觉得我不靠谱,不过他怎么想都没用了,反正最后我还是成了他女婿,胜利者是你老爸,老头的思想还活在二战时期呢,太过于顽固了,是你妈带我拿着木/仓猎熊,又不是倒过来;先吹口哨的那个人也是你妈妈,我可害羞了,好吗?”
  阿莫斯耸了耸肩:“这我倒是真没想到,我也可以这么说——你仗着知道真相的另一个人已经无法反驳你,所以开始漫无目的地编造事实了,我可不觉得是妈妈追的你。”
  麦尔斯没有反驳儿子的话,他的异议在这时候没有半点作用,看起来他也没打算继续讲述他的爱情故事,反而谈起来总是穿着冲锋衣的那群已经被同化了的波兰人,现在是德国人了。
  “尤瑟夫不聪明,他爸爸也是,想得太多却没有半点用处,因为他们所有的行动只停留在脑子和嘴巴上,你和米洛有谈论过他的职业生涯吗?他明明踢得也那么好,为什么还留在凯泽斯劳滕呢?”
  “我和桑德罗也不想离开拉齐奥啊,这样你是不是就能想通了?”
  “我唯独不想在这里明白。”
  天已经黑的差不多了,麦尔斯拍完了最后一张照片,他带着淡淡的笑意把屏幕放到自己眼前,一张一张地闪回照片,他不在乎自己说的话有没有被两人听见,也不在乎两个人有没有认真倾听,骄傲地站在暗绿色的草地上欣赏自己的成果,“后面这几张有点黑,不过我可以修改一下调色,”他把阿莫斯和艾比叫过来,“晚宴也要开始了,你们得去换衣服了,喝点酒,但是千万别喝醉,这是我的忠告,醉醺醺的会很难看,并且也会失去理智……我要去换个内存卡,或许电池也得换,今天他已经撑了很久了。”
  “你可以让别人帮帮你,”阿莫斯提建议,“因为你也得吃口饭,你和外公在一张桌子上,我特地安排的。”
  “你真是我的好儿子。”麦尔斯说。
  【作者有话说】
  巴洛太阳光健全了……好羡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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