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别想让我换发型,老麦,妈妈说过我留这头发好看来着,你是不是不尊重黛安女士?”
“我要说是的,你难不成还要跑到窗户边跟莫拉德倾诉一番吗?”
阿莫斯理所当然地点点头:“要不然呢?莫拉德身体里可是有着妈妈给她提供的养分,我当然能对她说,‘哦,莫拉德,帮我转告一下黛安女士,她不太健康的丈夫正在欺负她可怜的儿子,并且还不尊重她的审美。’”
麦尔斯缓了半天没说出“那你还是黛安的一个细胞发育成的孩子”这句话,虽然这是正确的,但是老麦还是觉得这对于一个早早失去母亲的青少年来说不太好,即使他们两个都不怎么在意这一点。
“你都十五岁了,每个年龄段都有属于自己的……呃,审美?”
“那真是不好意思,我的审美在我五岁的时候就已经被黛安女士固定了——对了,今晚不用来接我和桑德罗,弗朗切说要骑着他的摩托带我们兜风。”
“三个人一辆车?!”
阿莫斯随意地点点头:“当然了,我和桑德罗会把切科的摩托车抢走,让他跟在摩托车的尾气后面跑。”
麦尔斯再次深深叹了一口气。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阿莫斯自从上到了初中之后,整个人的性格发生了特别大的变化,并且这个变化似乎只针对那些他熟悉和熟悉他的人——也就只有几个,老麦自己、他的两个死党还有可怜的帕塔卡教练。
其中被折磨的最厉害的,要麦尔斯自己来说,还真应该不是自己,而是帕塔卡教练。
帕塔卡是经历过阿莫斯听话而又乖巧的童年时光的,他也明白这孩子本性腼腆怕人,现在能这么叛逆,其主要原因就得往他身边那个黑头发和金色头发的两个小鬼看。
因为内斯塔和托蒂的撺掇,阿莫斯没少对他的教练做一些整蛊,大夏天往帕塔卡车窗里面扔水袋是常见的事情,但是帕塔卡教练一般不把这个当回事儿,和阿莫斯同龄的孩子也都做过很多这样的蠢事,这个身经百战的教练见过太多太多青春期的孩子了,更何况这个恶作剧的孩子还是个天才?
帕塔卡甚至会把车停下来,等待内斯塔和阿莫斯跑到他小汽车的旁边,然后把车窗摇到最下面,乐呵呵地将水袋还给这两个恶作剧的男孩子,顺便再给他俩塞一大捧太妃糖——之后,事情就一发不可收拾,两个孩子估计是明白了一件事情,帕塔卡教练不知道为什么,兜里总给他俩留着糖果,内斯塔又馋,就把其他恶作剧的水袋都留给了帕塔卡。
当拉齐奥青训营总教练被四个水袋打中身体的时候,心里会不会有一点后悔?
麦尔斯猜没有,因为自己儿子在说完这件事情之后,笑嘻嘻地从书包里倒出来他攒的整整一夹层的太妃糖,都是帕塔卡给他俩的——内斯塔吃糖太多,他家里要控制他的糖分摄入,所以他就把自己所有糖都放在了阿莫斯那里保管。
第一阿莫斯不会偷吃,第二麦尔斯不会管,这简直是一个完美的存储基地。
但是这几个家伙也不是没有闯出来大事,呃,也不能说是单独这三个人,而是一群人,和托蒂玩得好的几个孩子,连着阿莫斯和内斯塔,那时候正好是个周末,托蒂被楼下一群孩子喊着出去玩,他顺便喊了阿莫斯,阿莫斯就背着巨大的书包(里面装着七八瓶可乐),以为是要组团看电影,但是走的路却不是去电影院的路。
“我们这是要去哪儿?”阿莫斯这么问道,“弗朗切光说我们是要出去玩,可我都不知道要去哪儿,但是我拿了一点儿钱,老麦没有给我准备早餐。”
托蒂可以说是早就预判到了阿莫斯会说这话,闷不作声也不知道从哪儿掏出来一个三明治,然后六七个孩子又呼啦啦跑去内斯塔所住的工人大楼,冲着楼面上的涂鸦大喊大叫,无非是“罗马万岁!”“罗马是冠军”这类的话。
阿莫斯早就已经习惯了,内斯塔也早就习惯了,这些孩子们的叫喊声可以说是震耳欲聋,这个年纪的孩子也没有什么害羞的心情,或者说,害羞的心情会因为大众的反应而抵消,可是现在他们才是大众。
在这样的喊声中,内斯塔慢悠悠地推开自己房间的窗户,上面还有一个探出的头,阿莫斯认得,那是内斯塔的哥哥费尔南多,也不知道他俩说了什么,内斯塔反正很快点点头,然后就跑了下来,手上没带什么东西,就只有一个三明治,见到阿莫斯,就要塞给他。
“我已经吃了早饭,”阿莫斯有些为难地说,“我包里还有可乐,你渴不渴?”
内斯塔没回话,他看看托蒂,又看看阿莫斯,拿起那个三明治自己吃了。
这个小团队到现在基本上就已经集结完毕,除了内斯塔和阿莫斯这两个人是拉齐奥的粉丝,其他人全都支持罗马,他们也没有按照阿莫斯的预想跑到电影院里看电影,而是打打闹闹地跑到了校园,门卫看到是这群孩子们,就直接打开了门,要不然他们是真能干出来翻墙进去的事情!
“我没带球,”托蒂光棍地说,“你们说怎么办?”
安杰洛和班比诺(托蒂两个好朋友)都讪笑,而阿莫斯和内斯塔则一脸不可思议。
“哥们儿,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哥们儿,你就算是喊一句我们是要踢球也行啊!”
托蒂听见阿莫斯都操着罗马土话,挠了挠头,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不好意思也没用,没带球就是没带球,体育办公室也肯定锁着门,阿莫斯已经开始建议要不要去看电影,就看新上映的鬼片,可是却遭到了一片拒绝声——除了他之外,其他人一分钱都没带,而他带的钱也只够吃饭和一张电影票的。
更何况,除了阿莫斯,谁会想看鬼片?
但是事情很快出现了转机,在操场的另一边有一对兄弟,他们俩正在运球,估计不是哪只球队的小球员,要不然托蒂或是阿莫斯、内斯塔都应该有印象,甚至阿莫斯都能推出来他们俩的父母估计对他们俩的学习抓得很紧,因为在学校的操场上他都没怎么见过这对兄弟。
“走吧,踢球去!”
托蒂兴致勃勃地跑上前,可是阿莫斯却显得很犹豫,他忧心忡忡地对内斯塔说:“要是他们俩不跟我们玩怎么办……桑德罗,或许我们应该用你带的那个三明治来社交。”
内斯塔却显得兴致缺缺,他不常来学校(托蒂和阿莫斯的学校)的操场上踢球,也对兄弟俩脚下的足球不感兴趣,平时训练的时候他踢了太长时间的球,他甚至想要提议要不要去游戏厅玩,然后想到自己兜里没有一分钱,就只能忍耐着,忍耐着托蒂和阿莫斯这两个自己最好的朋友。
“就算我没吃那个三明治,”内斯塔显得很有耐心,“他们估计也是不会想要和你一起踢球的。”
“为什么?是因为那个三明治没有对半切开吗?”
“你看,他们越踢越远了。”
事情还真就是这样,那对兄弟不想让别人打扰,球是他们的,于是球也小心翼翼地避开阿莫斯一群人。
阿莫斯和内斯塔感觉无所谓,他们俩甚至已经开始窃窃私语,阿莫斯还问了三明治里面夹的是熏肉火腿还是培根,但是班比诺的脾气实在火爆,他做了一件壮举。
“你把自行车的链子锁在了栅栏门上?!”
“嗯哼,他们逃跑了,球现在归我们了!”
班比诺显得得意洋洋,而两兄弟确实没再出现,阿莫斯又担心又兴奋,担心的是那俩兄弟会不会来找他们麻烦,兴奋的是他们没花一分钱就得到了足球玩!
然而如果事情这么简单就能解决就好了!等到阿莫斯和托蒂回到家,等待他们俩的是菲奥莱拉(托蒂的妈妈)和麦尔斯,麦尔斯显得很狼狈,不知道为什么他的领带丢失了;而菲奥莱拉则显得相当生气,她勉强对阿莫斯笑了一下,然后就拧着托蒂的耳朵回屋去了。
“我们刚从奇立奇亚路的警察局回来,”麦尔斯疲惫地说,然后拿着钥匙打开门,“你们就不知道带着足球出去玩嘛。”
阿莫斯的担忧终于落到了实处,小声地问:“怎么了?”
“你们是不是抢了别人的足球?他们的爸妈报案了,控告你们袭击和抢夺足球,幸好警察局里面所有警察都认识你们这群孩子,要不然还要往上闹呢!现在已经没有什么事情了,我把他们索要的赔款结清了。”
麦尔斯把自己身上的外套脱下来,怔怔地瞧着自己胸口,好像他也忘记了自己的领带去了什么地方,但是也只是一瞬间,就恢复了原样。
阿莫斯挠了挠头,“老麦,真对不起,多少钱,我的零花钱足够吗?我记着你今天出门的时候系的是那条蓝白条纹的领带,它去哪儿了?”
“估计是你妈想念它了吧。”
总之,这件事情在阿莫斯家里就这么结束了,麦尔斯的教育理念一直是放养,但是放养的结果就是——不知道为什么,阿莫斯青春期时候,变得比小时候更加叛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