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秋季是日本的菊花季节,他在店里挑选了很久最后买了淡粉色的光希菊,让店员包装好拿着花丢到松田怀里,然后把我从地上薅起来,朝着墓园的方向前进。
  我对给自己扫墓感触一般,只是心疼没有意义花掉的三千日元。
  就算经历了变成狗又穿越到平行世界的事件,我也还是不相信鬼魂的存在,所以持续劝说萩原把钱省下来买和牛吃。
  懂礼数的萩原君拒绝了,但是他捏了捏我给的信封,觉得我如果真的想吃高级和牛确实也能连吃一周。
  我大方地表示可以请他一份,但是松田就别想了。
  空气中充满快乐的气息,走在前面的松田突然有种被排挤的感觉。
  墓碑已经被人细心地擦过,松田在买花时间被派去买的湿巾完全没派上用场。
  蹲在地上的人把百合放在墓碑前,站起身扭头对视上了戴着墨镜拿着花面色不善、不像看望故人反而来送人上路的松田阵平。
  这是白布。我对萩原介绍,他是不是长得很可爱。
  萩原挑挑眉,目光在那两张臭脸上来回打量,最后总结还是小阵平比较帅气。他上前一步攀住松田肩膀,对白布露出一个富有亲和力的微笑,正打算开口。
  你好,萩原先生。白布打断了他,年轻的医学生用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对他上下打量,你比我想象的更高一些。
  欸,白布君认识我吗?这次换萩原震撼了,他收回轻松的表情,也不再没正形的靠着松田。
  一米八不到的白布贤二郎被迫微微抬头才能直视眼前男人的眼睛,他表情更臭了,出于对年上社会人的礼貌继续忍着。
  犬飼学姐有给我看过高中时期的照片。他想了想补充到,萩原先生和松田先生都很,特立独行。
  确定了,他看的照片是修学时期萩原亲松田的那张;多方位视角下的底片只有赤酱偷拍的那份存活了下来,我当时因为掐死松田的心都有根本没有拍照的心情,但是还是把那张照片洗了出来,不出意外高中班里应该人手一份。
  思考出对方可能看到的照片是哪张的萩原脸上的游刃有余也消失了,他默默放下了搭在松田肩膀上的手,往旁边跨了一步,拉开了和幼驯染的距离。
  他回避掉松田指责的眼神,干巴巴地扯开话题:刚才哥哥就说可能会在这里遇到白布君,没想到还真的碰上了,很巧呢。
  白布毫不客气:因为我昨天就和贵丈哥说过今天的计划了,所以并不是巧合。
  这就是你说的可爱的后辈。萩原看着我,我把头扭到另一边,假装看路边的鸟。
  带着莫名其妙的敌意挤兑完陌生人的白布心满意足地准备走了。
  他最后好心告诉萩原如果想和犬飼的幼驯染赤楚学姐聊天可以去车站前的咖啡店,她在那里当咖啡师。
  白布临走前问了萩原我的名字,这次不用提示,萩原很自觉的报上了葛城巧的名字。
  为什么你的狗不和你姓。他沉默了一会发出灵魂疑问。
  看不惯他的松田在旁边充满气势地指责:干嘛在前女友的墓前这么关心别的男人家的小狗啊。
  一直维持面无表情的白布露出了今天第一个笑容,他眼里闪着温柔的光,说出来的压根不是人话:毕竟很难遇到和犬飼学姐一模一样的狗吧。
  交往的人,还是挑一下吧。看着白布离开的背影,萩原对我说;他拿起白布放下的百合,举到我面前,虽然他好像真的很喜欢你。
  我可没和他交往把花拿走,百合对狗有毒。鲜切花上还带着没去干净的花粉,和风一起钻进狗鼻子里。
  我对着萩原打了个巨大的喷嚏。
  *
  萩原在咖啡店的卫生间对着镜子擦了半天脸才出来。
  松田和刚刚下班的赤楚在吧台聊天,我蹲在桌子旁边老实地反省,虽然我觉得完全不是我的错,但是时刻注意形象的萩原研二还是流露出让我不忍的悲痛神情。
  赤楚把三杯咖啡端到靠窗沙发座位前的桌上,又回头打了一杯奶油。
  她在水果堆里挑挑拣拣,在奶油杯上撒了一把蓝莓,兴高采烈地举着杯子拿给我吃。
  她今天穿着浅紫色的针织衫,是和我一起在涩谷买的同款。
  在毕业后赤楚就回到神奈川,用大学打工的经验做了咖啡师。她一直是热情且好相处的人,偶尔脑子缺根筋,店员和回头客都对她很有好感。
  赤楚同学也是合格的社会人了。萩原感叹,他没对赤酱说一些变得非常漂亮之类的轻浮的话,虽然其中也有大家都知道高中时期赤酱就和同班的香澄在一起了的原因。
  他们两的爱情故事可以拍一个半小时的恋爱电影,什么天降童年玩伴、逃课去海边闲逛、生死攸关的疾病和战胜病魔的力量等等元素混杂,至少能让中学女生留下两滴眼泪。
  当然他们到现在还没有结婚,医学生忙得天旋地转,赤酱去东京探望他回来后总是带着甜蜜抱怨着香澄期末熬夜苦读看起来半死不活,考完第一天他们在游乐园约会时对方从摩天轮一路睡到云霄飞车。
  我抬起同样被期末折磨得魂不守舍的脸,认真地建议被爱情滋润的情侣早点去死。
  赤楚笑了笑:没想到萩原和松田都做了警察,刚才松田给我看警官证前我都以为他在开玩笑呢。
  他们开始讨论公务员的辛苦和东京的危险程度,赤楚抓着头发振振有词地发誓等香澄毕业绝对要他回神奈川工作。
  你们来找我,是知道了shoku的事情了吗。我的幼驯染开口了。
  她是直觉系的人,一针见血看透了萩原研二的吞吞吐吐。
  松田和我在旁边装死,卷毛哥俩好地挤在我旁边帮忙举着奶油杯子,我一颗颗地拣蓝莓吃拖延时间。
  萩原研二一个人坐在对面迎接赤酱的视线,他犹豫不决是否要告诉赤楚她平行世界的幼驯染变成坐在她左边的狗,还在津津有味吃她端来的宠物友好餐厅的奶油杯。
  我之前和萩原商量过不要告诉贵丈,表面理由是以免被疯狂的科学家六亲不认逮去做人体实验。
  实际上我也不清楚自己在这里能呆多长的时间,但是隐约明白出现在这个时间点总有一定的道理,比起让亲人感受得而复失的痛苦,不如装作我只是普通的狗来看望他们一眼。
  赤楚把他的沉默当成了默认,她低头喝了一口咖啡,脸没忍住皱了一下。这个甜党为了装成熟没加奶也没加糖。
  我借着自己是条狗正大光明地观察她。赤楚脸上带着怀念和释然,但是没有什么太大的悲伤。
  这个世界的我是不是太差劲了点,不论是哥哥还是赤酱或者是男朋友白布,看起来没人为我哭得死去活来哐哐撞墙啊。
  虽然他们能不被阴影覆盖真是让人开心地想要笑出声来。
  对了,你们有见到白布君吗?他是不是长得很可爱。
  摘掉墨镜的松田听到和我一模一样的话,朝天翻了个巨大的白眼,他打心里觉得白布嘴巴比他还欠,犬飼审美差的要死。
  萩原对此倒是感兴趣,他像jk一样缠着询问这段恋爱故事的起源。
  赤楚没搭理他,用手指在嘴前摆出一个达咩的态度,表示自己要守护好朋友的隐私,尤其是白布君早上还帮香澄给她带了礼物,她不打算对高中同学吐露任何一个字。
  这么追问女孩子的隐私shoku可是会生气的哦!她环顾四周,压低身子小声地说,虽然不能告诉你原因,但是我觉得她一直在身边。
  确实在身边,就坐在你左边,你倒是往下看我一眼。
  萩原举手做投降状。
  他当然不会善罢甘休,擅长循循善诱的警官准备开始套话,感受到自己名誉大危机的我决定在萩原问到更多东西前换个话题,于是装模做样地去蹭赤楚的手臂。
  赤楚虽然是猫党,但是对于可爱的小狗也不会拒绝;她一边发出嘬嘬的声音伸出手摸我的毛,一边问萩原研二:这孩子的名字是什么呀?
  萩原时刻记着我的叮嘱,他脱口而出的葛城巧被赤楚冷不丁的吸气声打断。
  她的手抓着我的狗牌不停地颤抖,在甚至不读空气的松田都察觉到她的异样。
  赤楚读出萩原饲饲的名字,眼泪劈里啪啦地掉下来。
  *
  我吓坏了。
  萩原和松田更吓坏了。
  店员和其他客人察觉到这边的场景,赤楚小姐可能正在遭受极道和牛郎的恐吓,他们正义的心已经蠢蠢欲动,被松田瞪了一圈后全都恢复平静。
  赤楚捂着脸抽泣,她下班后就把头发散了下来,随着低头的动作遮住她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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