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甚至,这种背叛比天元杀死我时的背叛,还要让我恼怒。
  如果不是天元将咒术界封闭起来,这个世界早就成了咒术师的天下。没有力量的普通人就该如奴仆一样跪咒术师脚下,祈求庇护!
  只有羂索真正继承了这种的意志。
  两面宿傩的意志。
  我的意志。
  我的意志。
  那羂索为什么没有成功呢?
  是我我把他丢出了这个世界。
  嘶!
  一阵强烈的头痛拉扯着我的神经。
  视角画面在我面前破碎,记忆碎片逆流而上,像一股龙卷风似的将我包裹起来。
  我捂着头,不同的声音在我的大脑中来回拉扯。
  不对,不对。
  羂索的意志不是我的意志。
  他是两面宿傩大脑的化身。
  不是我。
  不是我!
  狂躁的记忆碎片一滞,紧接着疯狂冲向了我,每一个碎片穿过我身体的瞬间,都会将时间拉得无限长、让我的大脑重温一次这个碎片所代表的记忆画面。
  我下意识地重新拼装这些记忆,一次又一次地在第一人称的视角里体验那段漫长的人生。
  大脑的刺痛在这些被无限拉长的时间里缓和下来,对安逸体感的本能追求让我忍不住想要在这些记忆碎片中,沉溺停留。
  我紧皱的眉毛逐渐松开
  突然,一股浓烈的反胃感袭击了我。
  呕!
  我跪在地上,不断地干呕,直到吐出了一块金属徽章。
  叮铃!
  金属落地的清脆声音将我的视线吸引了过去。
  这是手指。
  金属的手指,金属的谷子?
  我瞪大眼睛,它就像是一把无往不利的刀刃,在我的大脑中强行划了一条不能泯灭的线索。
  艹!
  艹艹艹!
  背刺我的角度这么刁钻?
  我明明已经通过对伏黑甚尔脱马甲的方式,来确保自己的人设不会局限于这个世界,怎么还会有这种被同化的危险?
  难道是伏黑甚尔gg了?
  不对,就算他g了,他留下的意识也不会如此轻易地消失。
  我在两面宿傩记忆中度过的时间,应该没有和外界完全同步吧?
  否则,那岂不是过去了几个世纪?
  我的大脑快速思考着。
  将我同化成两面宿傩记忆的一部分,是两面宿傩自己的计划,他想要用自己庞杂的记忆迷宫将我永远困在这里。
  只有我的意识受困,他才能掌握我作为他的受肉。
  这不是世界意识的背刺,至少不完全是。
  虽然被称为意识,但祂实际上是一种规则。我已经利用伏黑甚尔绕开了这种规则,所以,祂便只能见缝插针,在两面宿傩的意识中推波助澜。
  祂确实也对完全固化的宿命轮回感到不满,尝试推动羂索来终结这种宿命。
  但,祂所突破的宿命和我想要终结的命运并不是一回事。
  我想要做的事、我想终结的命运,无疑也会杀死祂本身。
  祂在自救。
  我应该预料到的祂的反抗。
  似乎察觉到了我意识的回笼,大脑的刺痛更加强烈,这些记忆碎片对疼痛的缓解效果也更加明显。
  世界意识已经不再藏头露尾,而是站到了台前和我打对弈。
  只是疼痛就像让我退缩?
  未免也太小看我了。
  我鼓起诅咒在掌心造了一把匕首,不长,但绝对锋利。
  反手持刀,我直接将它狠狠插入了我自己的大脑之中。
  颅骨的坚硬程度远超大部分人的想象,固体的传声也比空气要清晰得多。
  匕首截断骨头的咔嚓声响在颅内回荡着,异常瘆人。
  任何人对头骨碎裂的恐惧都是本能的。
  我也不例外。
  而在这种时候,越是恐惧,我也就越清醒。
  我确实是接替了羂索的位置,成为了这个世界格局中的一个反派。
  但,我绝对不愿意接替羂索的身份,真正成为两面宿傩完整身体的一部分。
  我,不是他的大脑。
  我不属于两面宿傩!
  受到损害的大脑在短时间内丧失了复杂思考的能力。
  那些记忆想要用不断重复的方式让我的潜意识认同这种第一视角,将我变成我。
  但,损坏的大脑无法理清楚混乱的记忆碎片的逻辑,甚至,我的脑子在这一刻连记录的功能都丧失了。
  记忆碎片失去了效果,但我唯一的意志却轴起来,一根筋地要完成我唯一需要做的事。
  我将我的一切,交给自己的本能。
  我相信,不论穿越到哪个世界,我永远都只会眷恋一个地方。
  我有最暖的家人。
  我有最好的朋友。
  我得回去。
  我必须得回去!
  唯一本能无视了一切阻挡的记忆,丧失逻辑的画面如同一本没有意义的画册,我弃之如敝履。
  那广阔的视野收缩,黑暗离开了我的瞳孔,湿润的呼吸重新降临。
  目之所视、耳之所闻、鼻之所嗅、舌之所尝一切感知,都脱离了对记忆的咀嚼,变得真实起来。
  这终究是我的身体。
  意识的挤压之中,我将两面宿傩踢回了生得领域。
  但意识交接的错位,还是让激战中的身体恍惚停滞了一瞬。
  在绝对势均力敌的战斗中,任何一个晃神的后果都是致命的。
  眼前的景色清晰起来,我睁眼所见的第一个画面,就是天元那决绝的眼神,和刺向我胸口的那把长剑。
  第52章
  那个金属谷子, 是我最后一道屏障。
  我原本是想用它来抵抗天元带来的潜在威胁,没想到,却在另一个地方派上了用场。
  但它绝对功不可没。
  即使, 在和两面宿傩争夺身体主权结尾不可避免地晃神, 给了天元机会。
  她的剑似乎不是普通的咒具,剑尖直接切断了诅咒防御,甚至没有被拖慢一点速度。太快了, 我甚至来不及反应别说是躲避,就是错开要害的机会都没有,我只能硬生生用胸口接了这一剑。
  别说是我,就是出招的天元都没有想到, 这一剑竟然真的能穿透我的心脏。
  或者说, 她没有想到自己能如此轻易地击溃两面宿傩的防御和闪避。
  这一惊之下,反倒是给她自己创造出了个破绽。
  我抓住机会,一掌击穿了剑中铛的一声,剑身剧烈地震动,被它穿透的胸口也因为这种搅动而喷出更多鲜血。
  刺痛顺着伤口蔓延至全身。
  天元的剑完全是由咒力组成, 这就导致震动中逸散的咒力沿着我断开的血管反入到了身体之中。
  不仅仅是咒力, 还有另一种血液。
  我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身体的排异反应。
  「赤血操术」天元即使一时震惊,也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她曾经利用御三家的术式打败过两面宿傩, 自然知道这三种术式对两面宿傩的控制效果。
  即使不完全复刻, 也丝毫不妨碍她对术式的使用。
  毕竟,已经过去千年时间, 天元早就不是那个咒力量屈居于两面宿傩之下的咒术师了。
  我完全不被疼痛所影响, 手掌重复地击打在咒具中段。
  咔嚓
  我比天元更舍得释放诅咒, 她一门心思将力量抽调到了「赤血操术」上。这就给了我用双倍于她咒力的诅咒击碎那把剑的机会。
  等到她想要重新填补咒力的时候, 已经迟了。
  剑身碎成了两截, 我体内的咒力突然就断了后继之力。我反手一把抽出剑尖,诅咒之力瞬间侵蚀替代了剑尖内的力量。
  叮!
  断成两截的剑撞在一起,我和天元分别拿着一半,招数的比拼瞬间转化为力量的对抗。
  她眼睛中红光一闪,加茂一族的术式驱动到极致。
  可我却不如她所想的那样,被体内的术式困住诅咒运转,动作毫无滞涩,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提前被催化抽出来的术式,和你当年用的那些,是不能比的。
  我体内早就准备好的诅咒围追堵截,将「赤血操术」困在了胸口重掌握身体主权的那一瞬间,我就已经意识到天元攻击的避无可避。
  有预料,自然也就不会真的毫无准备。
  没有一点犹豫,我直接将自己的心脏掏了出来。
  咚、咚
  还在跳动的脏器就这样赤|裸|裸地躺在我的掌心,「赤血操术」清晰地印刻在心脏表面,像是被血色藤蔓紧紧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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