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至少他不会犹豫。
你害怕?我不知道从我的诅咒当中孕育出来的东西,还有恐惧这种情感存在。
不是害怕, 充其量只能算有一点担忧。
毕竟就算是有风险, 两面宿傩也是首当其冲。
我深吸一口气,将体内那个维持了我和这个世界直接联系的金属谷子调动了起来,将其微妙地卡在我和两面宿傩领域的边缘切口。
这会成为一个保险。
吃下手指的感觉和先前几乎没有区别, 但,我很确定天元的咒力影响甚至直接改造了手指本身的力量结构。
因为我全力做好准备的精神却没有受到一点记忆的冲击。
手指里的诅咒,不包含任何记忆。
我接着就去了第二个出现手指反应的地点,吞下那里的手指, 带来的结果却与上一根如出一辙。
这太奇怪了, 我的记忆读取源自于在世界意识认知下通畅运行的术式,这不是天元能够改变的东西。
排除掉这个原因,她能改变的,就只有手指上的诅咒。
这绝对不是你的诅咒,她用一些其他的力量模拟了你的诅咒。很确定这一点, 我甚至怀疑这是不是你的手指。
她或许连相似的咒物都可以制造。
那我岂不成了小丑?
诅咒可以被模拟, 但我的身体却是不可复制的,即使是她也做不到。除了纯粹的力量之外, 任何有实体的东西都很难完美复刻, 尤其是我的身体。
但不论是否可以复制,事情都已经进展到了这一步。
我闭上眼睛, 感受着全诅咒网络带来的密集感知。沿着网络继续扩散的诅咒帮助我掌握了国土的每一个角落。
最后两根手指。
两面宿傩的诅咒沿着诅咒网络铺开, 每一条网络的末端都有这种诅咒回溯。
即使剩下的两根手指在被封印的状态, 这种相同力量的共鸣也能感应得到。
多亏了这种方式, 我取回了一根藏在仙台神社的手指。
这根手指显然就正常许多, 两面宿傩那残余的记忆碎片拼入我的认知
是一段超乎寻常平凡的记忆。
一句话来形容就是小桥流水人家。
在天元和两面宿傩通过「束缚」获得力量之初,他们有过一段漫长而平凡的适应期和恢复期。
他们在<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ptb.html target=_blank >废土上建立起了新的家园。
在这段记忆里,我看不到任何野心和戾气。
简直是,小农生活、男耕女织的典范他们兄妹俩之间的羁绊,强烈到凌驾于任何情感之上。
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天元和两面宿傩给彼此取了名字天元和宿傩对误入深山的人予以救助,甚至收养了两个濒死的小孩儿。
两个孩子分别有着禅院和加茂的姓氏,这就是他们家臣的起源?
但,平静的生活图景中,似乎潜藏着一点异常。
我注意到,路过这里的人越来越多,而且这些人并非只是路过,他们是带着目的来到这里的。
和两面宿傩视角里的天元不同,这些人大都面黄肌瘦,眼球浑浊,看上去极为虚弱。
而他们也不是什么带有特殊能力的人,他们到这里来的需求非常明确食物。
仔细观察着这份记忆中的这片小桃花源,天元逐渐成长起来的身体让我意识到,这里是四季如春,而非是记忆跨度只包含了一个春天。
而这里能够四季如春,是因为咒力重塑了这里的土地、刺激着农作物和植物的生长,这让反季的东西可以随意生长。
就连天气和四时都是模拟出来的我只在另一个地方见到过相似的状况。
薨星宫。
我所看到的这些,就是「帐」的雏形。
就连那个环绕着庭院的河流也已初具薨星宫之形。
农园就是薨星宫的前身,而这个农园的前身,又是兄妹二人曾经无比痛恨的地方。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仍然选择住在这里,但我知道,有这片肉眼可见的世外桃源在,天元和宿傩很快就真的成了受尊崇和供奉的人。
宿傩的眼睛看着眼前摆放着他和天元塑像的神龛它只有堪堪一米见方,他和天元曾经就生活在这样的地方。
如今,被捧在上面的,成了他们塑像。
兄长大人,天元的身影从记忆的身后传来,正如您所想,干旱之后就是蝗灾,情况越严重,我们的计划就越顺利。用不了多久,我的「帐」很快就能铺到更多的地方了。会有源源不断的人来请我们做这一切。
两面宿傩点了头。
但记忆所记录的他此刻的心情却并不轻松,情绪在他的胸腔中翻腾,而且从来没有平复过。
这种难以熄灭的激烈情绪,或许就是他强大的原因之一。
一点冰冷的触感搭在了我的指腹上,视线顺着这种感觉下移,三只不同的右手交叠在一起。
天元的一只右手,和宿傩的两只右手。
也许我们应该尝试将你的完整形态显露人前,人们会敬畏你,到时候哥哥的名讳或许就要从宿傩,变成两面宿傩了。
天元的手指轻抚过那些黑色的咒纹,下个月,主城外会有规模不小暴乱。阳成天皇的王侍从定省会在那时恰在城中,我会确保他在那个时间,走上城楼。
我明白。宿傩对这种事并不感冒,但他没有反驳天元,只是心有不满,我们为什么非要做这些事不可?
这就是「束缚」,我们必须
如果不是「束缚」,我们最一开始就不会被关在神龛里。
两面宿傩的声音充满了愤懑,受制于人的情况原来从未消失,只是从有形的神龛,转化成了无形的「束缚」。
后者的制约甚至更加严厉。
天元只是背过身去,闷声说着,哥哥你我,从最一开始就没有选择。
记忆在这句似曾相识的话语中戛然而止。
我猛一睁眼,将手里攥着的封印丢在地上。
「束缚」的内容究竟是什么?
两面宿傩和天元他们究竟用什么东西和天做了交换。
或者说,命运此时推动他们的目的,究竟为何?
我有一种预感,只有这个问题的答案能解开兄妹阋墙的原因;也只有这个答案,能解开天元如此严格推动宿命的行为动力。
我需要这最后一块记忆拼图,也需要两面宿傩的最后一根手指。
我得返回东京。
越快越好。
整个国家都在我的监视之下,咒物手指不会忽视两面宿傩的诅咒力量。
而我找不到任何共鸣,没有任何最后一根手指的线索,只能证明它在一个我无法探入的地方。
薨星宫。
咒术界里,主要家族的「帐」都被我入侵过,总监部的防御对我而言形同虚设,哪怕是守卫严密的高专,它的防御机制也和总监部同类、同级。
更何况,两面宿傩手指这样危险的咒物,绝不可能放在学校这种不确定性极强的地方。没有接受过充分培训的咒术师可能会随时破坏咒物的封印,任何在咒物上犯的错,都可能会造成不可估量的后果。
高专内用来进行教学的咒物都不会超过二级。
所以,只有薨星宫。
只有薨星宫是我的诅咒网络完全无法涉入的地方,我唯一的盲区。
天元知道这一点,也能感受到我的急迫和冲动。
我敢断言,她绝不会离开薨星宫,只会在那里准备好重重防御和陷阱,等待我的到来。
而不论她的陷阱有多明显,我也必须踏进去。
我要碾碎她的自信和安全。
一切都是从薨星宫的土地上开始的那些让人不忍直视的悲惨过去、漂亮安逸的世外桃源,以及那个既禁锢了两面宿傩和天元,又供奉了他们的神龛。
那么一切,也都应该结束在薨星宫的土地上。
第48章
如果说, 薨星宫是唯一一个会在我的诅咒地图上消失的地点。
那么伏黑甚尔,就是唯一一个会在我诅咒地图上消失的人。
若是伏黑甚尔一直单独行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能真的把他挖出来。
但他不可能是一个人。
他的儿子不会消失在已经构筑完成的诅咒网络上。
我切断了「帐」和这片土地的细致联络, 至少让天元的监视变得困难, 让她没有那么容易去持续捕捉伏黑惠的位置。
伏黑甚尔已经和我的空壳穿越司签了劳动合同,虽然说不上什么法律效应、虽然最终解释权在我手上,但我至少打算尽可能地履行我应尽的责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