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准确地来说,是两面宿傩的手笔。
但陀艮还在我旁边,完全没必要把话说得那么清楚,让我想想该怎么形容,嗯应该是真的成了个字面意义上的垃圾堆了吧?在那里下的手,可比在加茂家下的手狠多了
不对劲。
十分有十二分的不对劲。
两面宿傩对曾经下属的背叛心怀愤怒甚至是恨意都极容易理解,那当时在加茂一族的族地,他为什么没有如今日那般激烈的反应?
他对待两家的态度似有不同。
要说今日和那日的区别,或许就在五条悟的身上。
五条悟领域的使用,是刺激两面宿傩的导火索。
甚至不仅仅是屈辱,而是有些更深层次的原因。
我脑中闪过诸多可能,但一切猜测都是空中楼阁。
记得帮我关注着黑市的消息,保持联络。
一点触及答案的可能吊在我的眼前,让我心里难耐,只得匆匆和伏黑甚尔告别,返回了临时基地。
我没有让陀艮跟进来开领域,甚至没有让他近身。
他对两面宿傩本就心有畏惧,一会儿吸收手指的过程恐怕不会太好看,我担心陀艮被宿傩的手指力量祭天。
而且,在禅院家的事情已然说明,吞咽手指无论如何都带着一定程度的风险。两面宿傩的不可控性太强了。
我必须做好放弃这个临时基地的心理准备。
陀艮需要做的是和我分道扬镳,在备用的聚集点重设基地,随时接应花御和漏瑚。
也不知道那两个咒灵的计划是否顺利不过顺利与否,都不影响大局了。
当然,还有真人。
他想带着星浆体隐匿返回是很轻松活儿,应该是最不用我操心的一队。
盘了盘现状,我长舒一口气,盘腿坐在地上,将存放手指的封印盒打开。
里面放着从总监部和五条家窃来的手指共计八根。
这个数量同时入体,我必须得做好准备。
诅咒在我的身体内奔腾,冲刷着我的体质我尽可能地让自己提前适应手指诅咒的冲击。
两面宿傩在我体内嘲笑我做无用功。
既然是从我的诅咒里诞生出来的东西、既然是想要吸收我手指的力量,那就要接受我带来的命运才行。
他的用词让我极为不适,我反驳道:命运?这种东西的存在,就是为了有一天被打破。
我确实是成为了维系命运发展的一端势力,但我绝不会让自己永远困在这里。
哪怕是世界意识也不希望这个轮回永远不变,异端就由我来做。
咱们俩的约定依然有效,不过是各凭本事罢了。
我说着,将手伸进盒子当中。
不需要我再多指挥,两面宿傩的嘴巴就在我掌心裂开,八根手指就这样被一口吞下。
两面宿傩也真不怕噎嗓子。
我的吐槽只来得及闪过一句,手指入口即化产生的大量诅咒真如波涛汹涌,在我的体内肆意驰骋、在我的精神里狂奔乱撞。
正常的思维在某一刻停止,记忆如明光刺入了我的瞳孔之中。
宫殿。
这显然是在某个宫殿内部。
金瓶银杯觥筹交错,大殿之上流光溢彩。歌姬柔美的身体带起飘逸的绸带,咒力萦绕在她们的掌心,催动着力量的流动,将成排的木枝催化,肉眼可见的花苞成长绽放,顿时香气四溢。
没什么战斗力的术式,但观赏性极强。
上首主座大概是个天皇,但我不知道他究竟是哪一段记忆里的天皇是光孝,还是宇多?
如此年轻的面孔,大概是后者。
主视角下的我似乎对宴会本身兴致缺缺,反倒频频关注那个紧挨着天皇坐着的女子。
那正是身着华衣的天元。
她柔顺地垂目,白玉般的手指为天皇斟酒,甚至是送到了嘴边。
两面宿傩视角下的我,几乎轻易地把在银杯上捏出指痕裂口。
我瞳孔地震。
天元她、她不会是天皇的某个妃子吧?
一种狗血剧情的既视感扑面而来。
这、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权力倾轧、情敌相争?
又或是,因爱生恨、骨科禁忌?
还是什么我爱你,你爱他的大型三角恋现场。
我清晰地感觉着两面宿傩的情绪变化,既视感实在是太强。
他那诅咒之王的狂霸酷炫拽滤镜,正在持续破碎中。
第43章
宴席之中的两面宿傩显然有些走神, 不论是歌舞、官员还是那些咒术表演都不在他的关注的范围内。
甚至不多一会儿,他连天元也懒得再多看几眼。
一种极度无聊的情绪充斥在他的大脑之中。
就在此时,坐在我下首的男子似乎察觉到了我的情绪, 主动靠了过来, 以手遮嘴,低声和我提起了和天元交接的事宜。
谈话间,我意识到眼前这个人, 就是之前被提到的加茂淳司。
他的模样看上去非常普通,垂首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会背叛的人。
单从他和我的对话中,便可以判断出,相比一直跟在天元身边办事的菅原道真和禅院英辉, 加茂淳司显然跟在两面宿傩身边的时间更久, 对两面宿傩也更忠心。
或许,这就是两面宿傩对加茂一族怒火不多的原因?
或许加茂淳司没有背叛他?
我皱眉,体内突然一阵无来由、无征兆的气血上涌,咒力猝不及防地上浮,皮肤表面就像是被不均匀的温度灼烧, 红色的烙印成纹, 遍布全身。
我低头只能看到手,但对两面宿傩的熟悉让我迅速反应过来, 这就是后来两面宿傩的咒纹。
此时的咒力还没有异化成后来的诅咒, 但其不可控的暴戾属性却已初见端倪。
大殿正中一圈摆放着的各色花枝这原本是用来向天皇展示咒力的表演道具,枯木逢春, 观赏性极强。
但, 由咒力催发的生命, 自然也能由咒力夺取。
两面宿傩溢出的咒力迅速压过了表演用的术式, 术式被攻破的反噬让舞台边缘的咒术师顿时吐血, 那一圈花枝也随之枯萎。
原本推杯换盏、充满欢笑的殿内空气骤然凝固,安静得仿佛连汗水落地的声音都被听得清楚。
殿上的天皇皱眉,露出了嫌恶的表情。
旁边的天元俯首到他耳边,轻说着什么,同时也递了个眼神给我。
胸腔当中属于两面宿傩的情绪翻动着,我能清晰地感觉到,他想要闹起来的冲动或许没有什么理由,只是单纯地受这股咒力变化的影响。
但最终,他还是接下了天元的眼神,闷哼了一声,便起身离席。
两面宿傩大概是不把天皇放在眼里的,不过也说不上有多轻蔑,微妙的情绪中反倒是带着几分仇视与恨意。
一脚踏出殿门,石阶化云,腾空而起。
强烈的失重感拉扯着我,沉闷的味道裹挟了我的呼吸,将我从高处撤下,肾上腺素本能地被刺激出来,那一直没有消失的饥饿感在此时达到了巅峰。
记忆场景的转换也这么刺激的吗?
眼前的画面显然和刚才的宫殿是完全两个极端,逼仄的空间封锁了光源,天花板几乎抬手就能碰到,更显眼的是眼前成网的木柱。
我迟钝地意识到,这是个笼子,木笼。
笼子外面贴着无数看不懂的符咒与其说是符咒,不如说是什么鬼画符。我在上面完全感觉不到任何咒力或是诅咒的存在。
单纯就是一张画了东西的黄纸。
哥哥
身后稚嫩的声音撞在了我的耳膜上,这个身体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高处。我猛然回身,就见背后靠着笼柱的女孩儿满是虚弱的气息。
她看上去好小只不仅仅是个子矮或是年龄小,而是那种干瘪得毫无生气的小只。
记忆视角中的我扑了上去,将她抱在了怀中。
我的手、我的胸口也是如此单薄,和眼前干瘪的女孩相比也一样不遑多让。
只是简单地转身拥抱,皮肤就贴住了笼子边缘。木刺在动作中扎入皮肤,我却无力在意。这时我才意识到,这个笼子狭窄得可怕,比肉眼看上去还要逼仄。
两个干瘪的小孩在其中,竟然也难以转身。
转身都难,就更别提再换姿势,几乎只能蜷起身体,低下头颅困在原地。
太可怕了。
只是一个记忆视角,就让我心生恐惧。
好饿、好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