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好烫,大人发热了,去请乡中的大夫来!”
  “好!你将大人扶到床上歇息!”
  云衢抬手表示他没事:“不必叫,我并无大碍。”
  他视线若有若无落在你身上,“我要睡下了,都出去吧。”
  “但是……”
  “我没事。”
  “好吧。”
  他们先后离开,最后一人出门前问了你一句。
  “夫人要回房吗?”
  前一位听到声音,连忙回来抡他脑袋:“呆子!跟我走!”
  你:“……”
  门紧紧合上,有把你们关死在这个房间的力度。
  你依旧立在原地。
  云衢走近牵你的手:“姐姐还气我吗?”
  你不说话,将手从他手中抽出。
  他没有黏黏糊糊追上来。你躲他的亲密,他就不会再冒犯你。
  “更深露重,”他找了一身干净的外衣披到你身上,“姐姐小心着凉。”
  你问:“你喝的什么东西?”
  第97章
  【人物档案】中, 他并没在疾病状态,实际看上去也与以往无异。
  你询问:“为什么不说话,你明明没病, 在乱喝什么东西?”
  “……”
  “再闷着我们就完了。”
  他有些被你伤到, 抬眼望你片刻, 侧过头。
  “我在喝……绝子药。”
  昏暗的房间彻底陷入寂静,听得见窗外的虫鸣与远处水田里的蛙叫声。
  ?
  “……是从义母那里讨来的药方。喝下一副, 前几月每月一碗延续功效,第二年起间隔三个月,到现在是半年一副。”
  他沉重地呼了口气:“我又自作主张了, 对不起。反应过来时, 已经喝到嘴里,想让自己吐出来, 却不小心闹出了动静,扰了姐姐休息。”
  “生子命悬一线, 即便活下来也可能有大大小小的病,我娘……就是那么死的,可是……”
  橘色的烛光下,泪成线般从他的脸侧滑落。
  “可是我没问过姐姐的想法, 如果姐姐想要一个我们的孩子, 我还是听姐姐的……”
  “我不该打着为姐姐好的名义做这些事, 归根结底,是我心中恶念, 担心姐姐终有一日对我厌倦离开, 想讨好姐姐,想控制姐姐。学了那么多年的圣贤道理,终究改变不了我低劣的本性, 姐姐如此冷漠待我,想来也是不想要我……”
  寡言少语的人,哽咽着说了这么多话。
  你叹了口气,“过来。”
  仿佛一扇无形的门被打开,他的怀抱倾压过来,将你整个人抱在怀里。由于身高差异,拥抱的姿势像水浸到脖颈将你淹没,但仍然有种你在怀抱着他,他将身家性命都托付于你的感觉。
  如果在你追上来时,他就像现在这样不克制对你的依赖,你根本不会冷这些天教训他。
  “真的知道错了?”
  “知道了,姐姐。”
  失而复得,他控制着拥抱你的力气,低声控诉:“姐姐太凶了,我很害怕。这些年来你从来没那么看过我。”
  “还不是因为你有本事耍我。”
  他吻了吻你的唇,恳求:“以后都不会了,原谅我吧。”
  随手缠他的发尾,任他抱了会儿,你跟他把话说开。
  “云衢,我不是不喜欢你对我好。你珍惜对我,我很开心。”
  “但我跟你成亲不是为了束缚自己的手脚,我想做什么,你可以反对,跟我商量,如果你有道理我会听你的,但是绝不能你替我做主。”
  “我明白的,以后不会了。”
  你视线落在地上碎裂的药碗上。
  绝子汤。
  “云衢,你喝这药有什么副作用吗?就是对身体不好的影响,让你不舒服的地方。”
  “……”
  他沉默片刻,“有。”
  “是什么?”
  他抽了抽气,哭得狠了就会有这样的表现。
  “很难放出来,早起出门会有些麻烦。”
  你笑了下。
  他听到你的笑声,勉强保持镇定,将长发从领子里挑出:“我去拿你的行装。”
  你并没有老实等在原地,而是跟在他身后,手里牵一缕他的头发:“那是好药啊。有的人梦寐以求这种药都求不来,又能避孕,又能延时,药方是什么,你告诉我,我背下来,以后做这种药出去发家致富……”
  进到你的房间,他将你的衣物和这几日沿途买的吃食整理到一起,面不改色,但耳朵红透了,在月光下尤其分明。
  “那你喜欢我那样吗?”
  “喜欢。”
  他叠衣裙的动作一顿,“我以为你讨厌,你说过不行。”
  “拒绝一下更有感觉。”
  “……我却以为,你是真的不要了。”
  “是的,你停下来时候我很无语。”
  他挪了挪,背对你叠衣裳,头低到埋进地里的程度。
  你从背后压着他,亲了亲他的侧脸:“没关系,看你自己弄出来也很爽。”
  “姐姐喜欢看?”
  “你要给我表演吗?”
  *
  你和云衢和好,手下伺候的人都松了口气。
  从卢家就跟在云衢身边伺候的小厮挺直腰板,朝那几个图谋不轨,伺机上位的护卫冷嘲热讽。
  “有些人啊,之前还在河边休整时就差把裤子脱了,结果夫人连施舍都没施舍一眼,太好笑了。肚子上多的那几块肉,以为是黄金吗?我们大人也有啊,不仅有,还比那些人更白更漂亮。贱皮子不要脸,勾引有家室的女人,简直自取其辱。”
  被嘲讽的几人灰溜溜不说话。
  小厮越战越勇,还要继续批判,被不知情的云衢叫走办公。
  他们发现沿途乡地的尺寸与公尺有些不同,正准备重新丈量。
  奉田村共有二十多户人家,上午开始量地,一直量到傍晚都没回来。
  晚饭后,你去地里看情况,这才发现云衢几人被村长派人堵在田垄间,不允许他们再挪动一步,除非他们承诺不再管这事。
  云衢没被威胁到,他坐在垄头安静望着远处夕阳染成鲜红的天际。
  “夫人?”
  “夫人您可算来了!刚刚那个老头打我们大人!”
  村长同样吃了饭从家里出来,正拿草棍剔牙,听到他控诉,嗓子发尖地嘲笑一声:“跟一个女人告状有什么用?在我们地盘,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得给我几分薄面!再说地少没少,我们种地的人能不知道吗?”
  “厚颜无耻!”
  “哼哼,听不懂你们文人说的话……”
  “呀,使君自己长得好,娶的夫人模样也不错。让我看看……”
  你捉住他伸来的手腕,反向拧转,听到骨骼错位的“咯咯”声,还有村长本人吃痛的尖叫。
  “停手!停手!你做什么!柱子,福子,就知道傻愣着,还不快来救我!”
  “哎!哎!来了!”
  你手上发力,将村长倒头摔到地上,随后攻击两位壮年男子的关节,趁他们吃痛脱力,将手中农具夺走,将他们一并也撂倒在地,招呼云衢身边的小厮、副手过来,一人脚底踩一颗脑袋。
  “痛痛痛!我错了!姑奶奶饶命!”
  你走到云衢面前,捏他的下巴左右看:“被打了?”
  他摇头,捏了下你的掌心:“晚上回房再看。”
  吩咐过身边人去调护卫,卢云衢当着那些村民的面磨墨写文书。共两份,一封递到当地官府,一封送到汴京岳父处,让他们出手探查。
  村长尚且敢理直气壮占用公家的土地种私田,其余阶层不言而喻。
  王朝果真弊病已久。
  说不上运气好坏,之后的路上你们也碰到类似这种的政绩,大大小小,有你在侧,处理起来并不麻烦。
  他是真心当差,你在陪同他的过程中也见识到了世间许许多多的面孔,有人恼羞成怒,大开杀戒,有人哭诉冤情,求六月飞雪。
  越往南走,气候越湿热。经过一处农庄,正是当地的丰收节。村民们围着稻谷唱歌跳舞,光是看着都能感受到他们的安宁与幸福。
  其中一个女孩子频频朝你的方向侧目,靠近问:“夫人想不想跟我们一起跳舞?”
  “我不会跳你们的舞。”
  “我们都在跳自己的舞,夫人也可以跳你的舞。”
  “……”
  “跳嘛跳嘛!”
  你被气氛感染,点头答应。
  年纪小的孩子们凑在一起欢呼,手拉着手将你圈外中间。
  卢云衢从屋内出来,看到的就是你在夕阳下翩翩起舞的场景。
  向下是金黄的麦田,远处是连绵不绝的山影,日头坠落被地平面打捞,在半边天空染下浓烈的橙。
  你跳舞时身姿柔软飘逸,师从卫棠,却不见他跳舞时的媚色。在你身边,村民们也在跳着属于他们的欢乐的舞。
  “饭好啦!快尝尝,今年新成的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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