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谢玟侧头,见你眼皮已经合上,慌忙摇晃你。
“别睡!”
你于是撑着意识,点头,开始解衣带。他被自己绊了一脚,加快步子把你放到干草叶上,点完火,支起木架,背过身去到远些的火堆旁坐着。
脱光了湿衣服,随意搭到木架,你钻进草叶里,找一片厚实些的盖着肚脐睡去。
一觉睡了很久,睡得很疲惫,睡醒浑身也没什么力气。
烤干的衣服盖回自己身上。
没想太多,你从里到外穿好,撑着山洞石壁起身走到外面。天已经放晴,地面的积水快被晒干。
这是睡了多久?
你试着将痛觉打开,没有太大的感受。
打开【数值页面】
【体能12/30】
【健康50/100】
你做伸展运动,活动身体。
还算正常,能用。
“醒了?”
谢玟背着打捆的柴,手上拎鱼,面色平淡,“再等一会,鱼很快烤好。”
你跟着他坐到火堆边,这里放置了几块天然类碗的石块和做筷子的木枝,有使用的痕迹,像是他这几天使用的餐具。
“我睡了多久?”
“三天。”
“也不算很久。”
睡了三天,是胃还没有醒过来的缘故?你没有饥饿感。
“有人来找过我们吗?”
“并无。”他生疏地料理着长鱼,看上去是一点不会,只知道剩鱼肚,脑袋以上全部砍掉,手法残虐。
“我们有出去的路吗?”
“按理来讲,马车行至断崖处,崖底该是山脚。但这边更像一处与世隔绝的谷地。”
他笑着抬眼:“你昏迷时,我不能离开太久,要是回来见你被野兽吃的只剩个骨架,我没法跟子瑜交代。”
你点头,“吃完饭后我们去找出去的路。”
“正有此意。”
你与他围坐在火堆前。
泡过水的树杈插的鱼,在火焰的烧灼下,散发开肉的糊香。
你的火折子已经被他用尽,现在用的是他留灰自制的。
鱼好了,他大方地分你一面鱼腹,你忍着腥味咬一口,原封不动地吐出来。
“好难吃。”
谢玟道:“比不得子瑜,我没有妻子,未曾学过厨艺。”
你盯着他,在你审视的目光中,他淡然将难吃得要死的鱼肉吞进去。
“忍着吃些,不然要怎么活?”
“……”
你被说服,再次拿起鱼肉,屏住呼吸,往下吞咽。
肚子填饱了,体力完全没有变动。这样也合理,难吃的东西会让精神变得疲惫,就算摆脱了饥饿状态,也不可能提升体能。
饭后寻出路。
谢玟走在前面,你跟他身后。他精力充沛,你常要他停下等你一段路。于是他折了截树枝,你握着一端,他握着另一端,由他带着你往前走。
但还是很累啊。
你坐到地上:“不走了,我不走了。”
谢玟笑看你:“小心蛇虫。”
你老实站了起来:“你背我吧。”
谢玟的笑僵住。
“男女授受不……”
你打断他:“不是背过?”
“事急从权,是无奈之举。”
“你不背,我就不走了。”
谢玟脸上的笑彻底消失,与你无言相望,片刻,叹了口气,背对你蹲下。
“弟妹不是之前还在恨我,恨我恨到用我教你的箭杀了我?”
“吓唬你罢了。我要是想杀你,岂会等你看见了才动手。”
“说这些是想我夸你活泼可爱?”
“三哥用计不见首尾,难不成是想我夸你足智多谋?”
“……什么意思?”
“还要装傻吗?让我想想,从哪问你。”
“柳馨是你的人?”
他的脊背松了些:“五弟的桃花还是不要从我身上找了。”
“所以毒是你设计下的。”
“……”
他笑:“什么毒,弟妹有中过毒吗?”
“托你的福,还不是一种。那日你找我练箭,不是见识过我中毒的样子吗,可能是怕我死不成,还另外设计了别的毒给我。”
你摸他耳朵上被你伤到的疤痕。
“杀了我,你会后悔的。”
被你摸过的地方很快热得发红。你听到他略微明显的喘息,可能是背你背得累了,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弟妹,冤枉人也要讲究证据。”
“不好奇我为什么说你会后悔?”
“……没做过的事,无法理解。”
“你这样嘴硬很可笑。”
“那怎么没见你笑?”
“你脖子断了回头看我,我自然就对你笑了。”
“弟妹说笑。”
“那怎么没见你笑。”
“弟妹若凑我面前,自然就能看见我的笑……”
你扳过他的脸,挪向前方对他,语调放慢:“笑给我看啊。”
第55章
四目相对, 你在谢玟眼中看到叶片透下的亮光,以及星星点点的怔然。
视线向下,盯到他鼻子侧面长的一颗小痣, 拿手戳了戳。
“驾。”
“……我是马?”
你不语。
他将头别正回去, 往上托了托你。
你感觉到他只有左侧的胳膊在使力, 翻他后领,发现他右侧臂膀往下有一条狭长伤痕, 看着触目惊心,伤口还泛着血滴。
这是在跳下山崖的过程中,他为保护你而受的伤。
最终, 在天黑之前, 你们没有找到树林的出路,在野兽的嚎叫声里原路返回到山洞。
一路上你拆着手串的珠子留作信号。扔得不剩几个, 谢玟才发现你在扔什么,震惊到失语。
“……你把老祖宗给你的手串扔了?”
“不行?”
他想了想:“行。”
“扔吧, 扔了你回去好跪祠堂。”
你没理会他的落井下石,只道:“这东西珍贵,经过的人认识不认识都会捡回去找识货的卖掉。几番周转,说不定能被谢家发觉, 到这边找到你我。”
“弟妹有所不知, 就算把我拆了卖掉, 都不值这手串中的一颗珠子。”
“没事,我值。”
“……”
无言回到湖边, 谢玟把你放下, 蹲在地上缓了片刻,才苍白着脸起身,将火升起。
火光在浓墨般的夜里燃烧晃动着驱赶野兽。
他脱去半边衣衫, 借月光清洗伤口。血将湖水染得浓郁,波纹乱起向湖心推动。
在衣摆上撕下一块长布,勉强包扎伤口,他又就着水清洗头发,发尾沾水濡湿成绺。
你抱膝坐他身后不远,注视那截珍珠般亮白的手臂,隐约起伏的肌肉轮廓被冷水冰得绷紧,恍惚之间,眼前又浮现他鼻侧的那颗痣。
从思绪中抽身,夜风自四面八方扑来。你缩了缩脖子,谢玟仿佛长了第三只眼睛般:“冷了?”
你觉得他很像啄毛的鹤,人哪有坐着洗头发的。
“你想做的到底是什么?”
“……”
仿佛什么都没说过般,你收紧领口:“冷了。”
“稍等。”
谢玟动作加快,将发尾上的血迹洗去,湿发拧干水分,盘到头顶用树枝簪好。
等的间隙,你幻想如果是别人在你身边,他们会做什么。
孙惟大概会病得没有精神,送吃的给他,被他用崇拜的目光望着,直白地向你奉献身体。
谢珩会用一种奇异的速度入乡随俗,想尽办法让你过得好些。
司马煦。
他要是知道你冷了,应该会去杀只老虎之类,剥皮晾干给你披着。但是兽皮味道很大,你一定拒绝。
……他还活着吗?
你随脚踢了一块石子,在无边的月色下莫名有些感怀。
一生太短了。
人总是向前走的。
你不为任何人停留。
回到山洞,他又点起两堆火,比外面稍微暖和些,至少没有那么畅通的风。
你放松肩膀,窝进那堆藏了你三天的干叶里。
天黑,却睡不着。
例行查了一顿人物档案。谢珩现在是疾病状态,有了家主之位,他的人物卡变成了金色边框。
他一直在找你,但是始终没有消息。
这不是深山,只要知道人是上了山失踪的,几天过去,总该查到断崖谷底。
何况马车还在上面。
是有人把痕迹抹除了。
“三哥,给我讲个故事。”
“八弟如今睡觉都不用婢女讲故事了。”
“不是睡前故事,这叫听书。”
你翻身面对他,在并不明亮的光线中找到他的眼睛。
“给我讲讲花男和农女的故事。”
“……”
他保持微笑的面容碎了,神情沉下去:“我倒是没问过,你怎么知道我是那些话本的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