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雨将他的长发捋直,贴着轮廓,像一只半死的艳鬼。
不知持续了多久。你被他抱回了房中,却没有结束。
你们感受着上天赋予人类最本源的快乐,在滔滔不绝、没有尽头的炼狱之中,麻木神经,给予自己一切都值得的迷惑。
在你消失的这些天,蕉客与善星认为你被孙惟藏了起来。他们无法对翠儿柳儿以及远在谢府的谢珩交代,所以伪造了你的笔迹,让他们以为你在桐客的陪伴下去了遥远的农庄散心,和你养的那些小鸡们一起。
之后翠儿柳儿被送回了谢府。
她们坚信你不会丢下她们一个人离开,但转念一想,你似乎对桐客有几分兴趣,会不会……
于是她们在暗中保护桐客身边的替身,距离较远,暂时没看出什么不对劲。
孙惟被蕉客与善星轮番怒斥,不论他如何辩驳自己没做过,他们都不相信。
不然怎么解释你不见了,翻遍整座建康城都找不见踪影的事?
就算孙惟再怎么吩咐人去找,他们也只认为他在做戏。
没人能理解他失去你的恐慌。
他用身体告诉了你。
第33章
淋雨交合的后果就是两个人都受寒发烧。
因为有【痛觉off 】的设置, 你并未感觉到不适,只是浑身软绵绵使不上力气,喝过药以后便药到病除, 恢复正常。
孙惟病状则严重很多, 他看上去快要死了。整日昏睡, 偶尔醒来是被血呛醒,看得你一愣一愣。
“死不了。”
说完又晕了。
蕉客安抚你:“府君身子就是这样的, 睡过一阵就好了。”
他欲言又止,最后叹了口气:“桓小姐,您多陪陪他吧。”
你点头。
独身在东厢房住了一段日子, 翠儿柳儿不在身边, 善星负责服侍你。日夜相处中,你得知她并非普通侍女身份, 而是孙惟的亲小姨。
她的姐姐是孙惟的母亲。
“她不在了吗?”
“离世许多年了。”
“没听他称呼您小姨过。”
善星无奈笑道:“小时候他会乖乖叫人的。不知从哪天起,他跟蕉客他们有了秘密, 有心事不告诉我。”
笑过以后,她眼神悲伤:“桓小姐,之允是个可怜的孩子,若有冒犯之处, 还请你不要跟他一般见识, 我知道这对不起五公子, 但……选了他,就多陪陪他, 他活不了多久的。”
你答应了。
正如蕉客所说, 孙惟睡了一些时日,就逐渐恢复了精神气,喝药时还会任性要求你坐在身边陪同。
一碗药他斟酌喝了许久。
你靠在他肩膀上, 看他吞咽微动的喉结,心思飘远。
之前从你手里送出去的那碗毒药,他就喝得很痛快。
“这几天有多少人毒过你?”
你突然发问。
孙惟动作一顿,握着药碗的指尖发白,眼神飘到侧旁。
你看出他不准备坦白,便从他怀里起身,要去找蕉客。
他拽住你的手,将你重新拉坐怀中。
“不许你找别的男人。”
“那你说吗?”
孙惟沉默许久,“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道:“跟着他们一起杀你,喜欢听吗?”
“……”
他脸上有受伤的神情飞逝而过,被他用吻掩饰。床帐起伏许久,剥开衣料,他按向你的小腹,顺滑而下。
这种事,从他恢复以后每天都要干上几回,花样百出,用来消遣体验很好。
正是因为体验好,你看他顺眼很多,有了占有欲,不允许别人随便碰他。
顶峰之际,有海浪倾压而过,留有余韵缓慢退散。
你听到他的声音:“我情愿你来杀我。”
亲了一下嘴,然后是眉心,眼皮。
像是梦呓。
翠儿柳儿回来了。
她们怒不可遏来找孙惟要说法,在他座旁看到失踪多日的你,愤怒便被水浇灭般,吱吱发着冷却的声音。
“小姐!!”
“小姐你没被他怎么样吧?”
蕉客用手帕捂着鼻子进来,他被翠儿柳儿打出鼻血了。
“有话好商量,别对我们府君出手,他身子弱……”
翠儿柳儿向你控诉这些天被桐客他们戏耍的事。
“若不是司马煦那狗贼色心不死,派人去抓小姐您,我都不知道那是替身!竟敢把我们小姐藏起来!小姐同意就算了,你怎么能瞒着我和翠儿!没有我俩谁能伺候好我们小姐!?她都瘦了!”
孙惟被指着鼻子骂了一顿,并不生气。
“真敢说,是你教的吗?”
回头一看,他在无声发笑。
“司马煦,是狗贼啊。”
他好像爱听这话。
于是你说:“他们全家都是狗贼。”
孙惟含笑望你,眸子里映着暖光,显着剔透的棕。
你凑近道:“狗贼狗贼。”
他低头莞尔,发出一声笑音。而后将你抱进怀里,额头抵在你的肩膀上,眼泪滚进你的衣领里。
小鸡们长大了。
最幻灭的是孙惟。他难以相信小时候圆球一样的小鸡会长成那副精明的样子。
你评价:“很清秀啊。”
“咕咕咕。”
半大的小鸡们啄你手里的米。攥了满手的米粒眨眼就被它们摇头晃脑分吃干净,这头吃,那头晃悠几步就拉。
桐客他们提着扫帚清理。
“还有多久能捡它们下的蛋?”
桐客思索时,你被孙惟臭着脸拉走。
“你非要他们都迷上你才痛快吗?”
你歪头看他:“问句话也能迷上?你是怎么迷上我的?”
孙惟冷哼:“谁说我迷上你?”
“我不可能喜欢你,都是骗你的。”
你两手捂嘴,作惊讶状:“你这么坏啊?一点都不喜欢我,那我还是趁早收手,以免被你越伤越深。”
你做出后退的架势,被他连着胳膊一起抱进怀里。
“我坏死了。”
你费力将手抽出,抚了抚他身后披散的长发。
这天,你第一次叫他的字。
“之允。”
他装作没听见,但分开时,你看到他眼角的泪痕。
他实在有许多瞒着你的事,但与之前不同的是,他不再怀揣着恶意。
之后的一段时间,他开始频繁出入宫廷,与你见面的频率变少。
你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某日,蕉客疲惫地出现在你面前,努力对你露出微笑。
“他让我送你走,桓小姐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孙惟被杀死了。
因为不是任务对象,他的死甚至不配成为你任务失败的节点。
“这是小鸡们的新下的蛋。”
……
读档回你发现他不怎么敢喝药的那天。
“你问这个做什么?我被谁毒死,毒过多少次,跟你都没有关系。你不要掺和这件事,最好离得远远的。”
你望着鲜活的他,久久不语。
孙惟以为你生气了,但他坚持他的选择,就算你生气也不会改变。
这次,你没有说跟别人一起杀他的话。就算知道不是真的,他也会不自觉听到心里去。
他真心认为你不喜欢他。
他比不过谢珩,身世、样貌。
你之所以在他身边,是他用尽了龌龊的手段挽留住的。
为了和你在一起,他把世上少有的、真心待他的阿珩给伤害了。
你盯他:“我离得远远的,不管你,你就快意了吗?”
“我说过会保护你,你以为我和你一样喜欢说假话吗?”
“跟我讲讲你过去的事吧,讲明白了,我会奖励你。”
……
司马氏国破逃亡江南,在世家的扶持下于建康复国。
为了维持天命,降服民心,他们做了很多方面的准备。其中一个就是善待旧主后裔,博得天下贤名。
怀贤府里住着的孙氏后人,并非百年以前的王室血脉。
追宗溯源,不过是远亲。最早一位走了狗屎运,被宫人从田间护送到建康宫中,谒见那位南逃的新主。皇帝赐给他绫罗绸缎,金银珠宝,还开辟了怀贤府给他住。
他们存活了幸福的两代。第三代起,司马氏在江南站稳脚跟,世家势力猖獗,皇帝渐渐觉得为名声养这么一家人是种隐患。
一旦与世家起冲突,他们完全可以拥立怀贤府为新帝,也算有名正言顺的空子。
那个时候起,皇室就明说过孙氏可以不必再繁衍了。荣华富贵照给,但他们不能再有后人。
孙惟的父亲在他们的规划里是最后一代。
他们不再赐予他婚配的恩典。
那层尊敬的虚情假意被撕破,锦衣玉食,活得甚至不如在暴晒的田间,至少不必承受朝生暮死的忧虑。
到此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