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她本想找人问个清楚,谁知随从却说秦砚珩在王殿内会客,眼下不方便见人,她等了许久也不见随从口中的贵客出来,也就离开了。
一直到出发,她也没见到秦砚珩的面。
莫非真如秦砚珩所说,她泡温泉晕倒产生了幻觉,其实秦砚珩根本没来过?
洛卿龄不解,心中隐隐觉得不大对劲。不只是孙太医和侍女秋来,就连秦砚珩都是一样的说辞,可她明明记得他来过!
越想越着急,洛卿龄趁着马车停下的瞬间,撩开帘子跳下车,径直朝最前方走去。
第62章 江南行你离本王这么远作何
穿过树丛驶入官道,远处城门守卫森严,遥遥望去可见城墙上巡逻的提刀士兵。
队伍最前方,秦砚珩坐在高马上任由暖风拂面,吹乱他高高束起的冠发,几缕碎发落在额间,随风飘动。许是因着发丝遮挡有些视线,秦砚珩轻吹一口气,额头秀□□浮一瞬。
昨夜从妖怪口中得知洛卿龄便是那块能降服他的玉石后,秦砚珩在床榻上翻来覆去,一夜难眠,天未亮便拉着玄影在王殿内切磋了一番,好压一压那道时不时涌上心头的热气,否则夜里总躁得慌,令他难以入眠。
洛卿龄是玉石的事,秦砚珩不是不知道,就在二人第一次见面金龙剑便认洛卿龄为主时,他心中已隐隐察觉不对——毕竟道仙师父曾与他说过,金龙剑乃仙界宝物,唯有仙界之人方可使用。
而他是一块来自仙界的金石,自然可以支配金龙剑,但一个与他素未谋面的小娘子竟也能如他一般掌控这把仙界的剑,本就让人起疑。
再后来,秦砚珩总会梦到月老与师父在天庭谈论金玉姻缘石的事,心里愈发觉得洛卿龄正是那块与他一同落入人间的玉石。
可猜测是一回事,被人当面点破又是另外一回事了。秦砚珩冷不丁忆起昨夜妖怪说的话,那道热意又窜了上来,眨眼便染红了脸颊。
“此等低级幻术只对动心了的那一方才有用。”妖怪顶着洛卿龄的脸对他说。
那一瞬间的心跳,秦砚珩至今忘不掉。
全京城都看得出来他喜欢洛家那位小娘子,才会替她求来一张赏赐的圣旨,陪她南下查明洛将军当年的冤情。全世界都知道的事,就他不知道!
但他现在知道了。
可知道了又有何用?万一……万一洛娘子不喜欢他,或是她早已有了别的喜欢的人,那他该当如何?难不成整日缠着她,求她接受他?
他可是堂堂容安亲王,传出去怕是要被人笑掉大牙的,不过比起被人笑话,失去洛卿龄还是更让他难受一些,嗯……不止一些。
秦砚珩想了想没有洛卿龄的日子,顿觉前方一片黑暗,就连平日里最喜欢吃的玉露团子也食之无味。
说起玉露团子,听闻洛卿龄今早来王殿找过他,那时他正处在混乱时期,不知如何面对她,这才令玄影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
可这都过去快半日了,也不知玉露团子眼下究竟在作何。
秦砚珩耐不住内心想要与洛卿龄见面的冲动,只见他收紧缰绳掉头朝队伍中间走去。
马蹄声阵阵,周围士兵左手持刀右手挥鞭。
一群人马走在官道上,其中一位士兵余光瞥见高马下少女飘动的裙摆,他扬声问道:“洛娘子这是要去何处?怎的不坐马车。”
洛卿龄戴着面纱仰头看向士兵,随口回道:“你可知小殿下在何处?”
士兵摇摇头,表示小殿下的行踪不是他们能随意知道的,洛卿龄心中理解,越过士兵径直往前方走去。
她找了他一早上,如何也找不到他的踪影,哪怕只是一片衣角也没见到,实在是让人怀疑。平日里这时候秦砚珩早就凑到跟前了,为何今日却如此反常,就连秋来在说起昨夜时也是神情闪烁……
昨夜秦砚珩绝对来过了!
洛卿龄一脸不自然地拢了拢衣襟,她才不相信什么赶路疲惫又泡了温泉,气血上头晕了过去之类的话。
她分明记得清清楚楚,昨夜在温泉里遇到妖怪后,就看到秦砚珩朝自己冲了过来,那时她还只穿了件小衣坐在温泉里,羞赧的心情至今忘不掉。
出神间,只见前方高马上少年眉目如画,高高束起的墨发上戴着玉冠,在艳阳下泛着金光。他似是早就看到了洛卿龄,眼下正逆着人流朝她奔来,眸中含笑,点点星光。
“洛娘子可是来找本王的?怎的不坐马车。”
秦砚珩停在洛卿龄身侧,骑在高马上俯身朝她伸出一只手,笑道:“你若不想坐马车,那便上来与我同乘。”
瞧见他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洛卿龄到了嘴边的话却突然问不出口,她正要拒绝秦砚珩同乘一马的请求,只见不远处玄影骑着马赶了过来。
周围是匆匆赶路的士兵,唯有她与秦砚珩停在中间,她方才乘坐的那辆马车眼下也跑到前头去了,如今是走也不是,坐也不成。
如此想着,洛卿龄忍不住瞥了秦砚珩一眼,后者坐在高马上垂眸笑着看她,保持着方才的姿势,瞧见她疑惑的眼神,秦砚珩加深了笑意。
“有什么话就坐上来再说。”秦砚珩歪头笑笑,朝她弯了弯手指。
洛卿龄脑子一热,抬手覆在他的手心,借着秦砚珩的力量稳当坐在马背上。身后少年肩胛清瘦,胸膛却十分结实,微微温热的呼吸扑在发顶,洛卿龄只听见自己扑腾的心跳声。
“殿下,”是前方探路回来的玄影,“不远处便是泗安州城府,高斥候儿子等人最后的踪迹便出现在这里。”
高斥候?
这不是当年父亲失手误杀的那位朝廷重臣么,秦砚珩莫不是也在调查此事?洛卿龄仰头看向秦砚珩,后者并未察觉到她的动作,只是挥挥手示意玄影退下。
城门近在眼前,城墙上站岗的哨兵远远瞧见标有“秦”字样的旗帜便下令开门,众人还未到城门,一名领衔便已带着一众守城士兵列队站在两侧。
只见领头人伸长脖子看了看,待他看清高马上的秦砚珩以及怀中的洛卿龄后,神色有些犹豫。
领衔与身侧士兵对视一眼,心道圣人只说容安亲王南巡,也没说还带了一位女子,眼下他们是该叫王妃还是娘子?
好在是秦砚珩并不在乎这些礼节,他扬起下巴算是打了个照面,而后带着众人一并进了城。
此番出行,秦砚珩并未沿海南下,而是选择从山南道一路往下直至江南一带,为的便是路过泗安州——高斥候后人最后出现的地方。
“在城内修整几日,待本王查探清楚高斥候后人的行踪后再做决定。”
声音出现在头顶,温热的呼吸打在洛卿龄发丝上,有些痒意,还未等她问清楚众人要住在何处时,只见不远处一辆马车“吱呀”一声停在路边,一名微胖的男子钻出车帘径直朝秦砚珩走来,脸上始终保持着热情的笑容。
可洛卿龄总能在男子含笑的表情中看出几分勉强。
“泗安州苏刺史恭迎容安亲王——”
在距离二人两三步时,男子忽地立正,而后双手抱拳躬身郑重朝秦砚珩行礼,他略微抬眸看向秦砚珩怀中的洛卿龄,露出了和守城领衔一样的不解。
许是因着刺史一职官居三品,在朝中也算是为数不多的重臣之一,苏刺史大胆问出心中疑虑。
“容安亲王身边的这位娘子,可是未来的王妃?”苏刺史语气急切,不知要作何。
听闻此话,本以为秦砚珩会冷下脸色训斥几句,谁知那位传闻中桀骜不驯的小殿下竟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看不明白的笑意:“苏刺史有些话多了。”
“是下官的错,”苏刺史连声道歉,而后侧过身抬手将众人迎进城内,“刺史府内早已为二位贵人备好厢房,殿下随下官来便可。”
刺史府。
大殿内下人端着盘子鱼贯而入,此刻堂上却空无一人,唯有面前那张摆满了琉璃盘的桌案,其上瓜果糕点,各式各样。
“喜儿,你说这位容安亲王究竟长什么样子,”苏刺史之女苏鹿宁坐在一侧看着布菜的下人,侧耳对身旁的侍女说道,“听闻他可是京中最最貌美的小郎君,我还没见过此等人物呢!”
“娘子莫急,刺史大人这会儿应当已经接到容安亲王了,殿下怕是要不了多久便能与娘子见面了,娘子可要再补一补胭脂?”喜儿笑道。
谈话间,只听府外一阵马蹄声,父亲苏刺史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苏鹿宁一个激灵,急忙站起身扶了扶头上的金钗,身旁的喜儿则忙不迭替她拂好坐皱了的衣袖,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站在门边,垂着头恭迎那位容安亲王。
少年长靴跨进门槛,衣摆绣着黑金暗纹,样式金贵,定是不凡。
那位小殿下就这么明晃晃地闯进了苏鹿宁的视野里,她压不住狂跳的心。容安亲王果真如传闻中所说的那般爱穿黑金锦袍,不愧为圣人最宠爱的小儿子——金枝玉叶小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