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秦砚珩眉头紧皱,本想跟洛卿龄说些什么,可眼神却如何也不敢移到她身上,哪怕只是看着她的眼睛。那双含水的杏眼总会扑朔地看着他,明明只穿了一件薄纱,可他不知为何总觉得比起魅惑,洛卿龄更多的是妙丽俏皮。
  不像来诱惑他的妖异,倒像是误入人间的仙界麋鹿,一身清甜地求他收留一夜。
  “洛娘子来找本王是有何事——”
  话音赫然止住,气息香甜,扑面而来。
  秦砚珩看着怀里毛茸茸的脑袋,直觉脑瓜子嗡嗡的,他不禁睁大眼睛,垂落在身侧的双手抬在半空。
  他是想抱她的,秦砚珩如此想着。
  殿门半开,月光如水,二人发丝在风中纠缠。
  秦砚珩早就说不清自己心里是如何想的了,他只知道从方才见到洛卿龄第一眼开始,便想将她抱进王殿……
  藐视众生,共染红尘。
  他是成年男子,当然知晓自己某些时候的热意是为何而来,尤其是在面对洛卿龄时,那股蛮横的力量总在体内逃窜,无处发泄,忍无可忍。
  况且,秦砚珩本来就不是个会隐忍的人,恣意张扬,随性潇洒才是他的底色。
  今夜他算是发现了,自己浑身上下都在叫嚣着洛卿龄。
  除她外,这世间任何一人都不可!
  秦砚珩轻笑着回抱洛卿龄,将下巴抵在她的肩头,深深吸着她发丝的清香,却又不敢用力将人揉进怀中,生怕自己身体的反应会吓到她。
  “你想好了么,待明日一早本王便飞书回宫,求一张圣旨,你想要什么我便写什么。百座城池,万里黄金,你要多少本王便给你多少。”
  “秦砚珩除了后院无人外,什么都有。”
  他总是得负责的。
  秦砚珩语气坚定,眸中满是笑意。
  就在今夜,一个困扰他好几月的难题总算解开了,整个人如同浸泡在温泉里一般,舒适自在。
  他缓缓松开洛卿龄,垂眸看着她正要说什么,却见怀中人愣怔站着,眼睛朝上直勾勾地盯着他,却也不抬头。
  方才还在狂跳的心突然落入谷底,秦砚珩浑身一颤。
  她绝不是洛卿龄!
  坏了,都怪他邪心上头,未能及时察觉来人的异样,面前这人原来是个妖怪,扮成洛卿龄的样子来试探他!洛卿龄此刻定是凶多吉少,他需得想办法快些解决眼前妖怪。
  眼下他尚未弄清妖怪是如何扮成洛卿龄的模样,绝不可直接戳破幻象。如此想着,秦砚珩嘴角一勾,干脆将计就计一把将“洛卿龄”抱起来,单手将她搂在怀中,带着人径直朝内殿走去。
  嗬。
  这妖怪倒是装得挺好,就和抱洛卿龄本人似的,也是让他过上手瘾了。秦砚珩心中隐隐有些爽快,嘴角压不住笑意。
  内殿门未关,越过屏风,那张铺满软被褥的床榻映入眼中,榻上白纱将落未落,半边纱帘堪堪垂在地上。怀中人不自觉缩紧身子,试图往他怀抱深处钻去,秦砚珩略微垂眸看向她,眼色暗暗,不禁加快脚步。
  若她真是洛卿龄该有多好……但她不是,洛卿龄不会自掉身价。
  秦砚珩在怀中妖怪看不到的地方,冷下了脸色。
  他站在床前猛地将人朝被褥上一扔,后者嘤咛一声半躺在床上抬眼看着秦砚珩,眸中含水,令人怜惜,奈何方才还在与她调情的少年此刻却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双腿微微分开,将她整个人禁锢在床榻上。
  秦砚珩缓缓俯下身,单手撑在“洛卿龄”脸边,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慢慢摩挲。只见他从下至上慢慢扫过洛卿龄全身,而后将视线停在她的脸上,眸光炽热。
  “为何今夜穿得如此……清凉。”秦砚珩扬了扬下巴,眼睛微眯,手背拂过“洛卿龄”的脸颊,渐渐往下,停在胸口。
  动作间,不放过她面上一丝表情。
  奈何身下妖怪不会说话,只能被迫半仰着脸回看秦砚珩,他嗤笑一声忽地将脸凑到“洛卿龄”面前,二人鼻子挨着鼻子,双唇相距一寸。
  四目相对,秦砚珩冷声道:“你是谁。”
  身下妖怪蓦地弹起来,欲要逃离秦砚珩的掌控,谁知后者不知何时早就将符纸贴在她胸前,此刻妖怪动弹不了一分,只能任由秦砚珩摆弄。
  “她在何处。”
  短剑抵在脖间,妖怪眨了眨眼,装出一副不明白的样子。
  秦砚珩懒得和妖怪纠缠,右手掐诀正要逼迫身下人现形,谁知妖怪竟突然消失不见,床上仅留下一件薄纱。他低头看着忽然从手中溜走的温玉,愣了一瞬后拔腿冲向洛卿龄所在的宫殿。
  与此同时,殿内温泉。
  意识逐渐模糊,洛卿龄背靠池子边缘慢慢滑下去,眼皮重得抬不起来,手脚无力,只能任由那道血水淹没全身,直至呼吸不了。
  眼前密密麻麻一片黑暗,就在洛卿龄以为自己快要死去时,一道身影出现在宫殿琉璃瓦上,径直朝她冲过来,边跑边大喊。
  “洛卿龄!”
  “洛卿龄醒醒,别睡!”
  秦砚珩一边扬声喊道,一边加快脚步飞到她面前。
  只见他掐诀施咒,单膝跪地手掌*朝下猛地一拍,池中血水顿时荡至一人高,秦砚珩趁机甩出一张符纸,飞溅上来的红水忽然朝另一处拍去,悉数洒在温泉边的草地上。
  谁知这红水像是有生命一般,源源不断地从池底下冒出来,瞬间又蔓延至洛卿龄腰间。
  见状,秦砚珩双膝跪在温泉池边,单手将人从池子里捞出来,而后快速解下身上的锦袍披在洛卿龄肩头,他也不管这一池的妖水,就这么抱着洛卿龄走进殿内。
  听到动静赶来的侍女秋来站在殿门处,看到眼前景象,她愣在原地。
  少年白衣不整,那件唯有亲王才能穿的锦袍如今披在洛娘子身上,将人包裹得只剩头露在外面。
  细看,少年头上的玉冠有些歪斜,几缕青丝沾了水贴在肩头,再往下,自家洛娘子竟满脸泛红,神色迷离,整个人缩在少年怀里,半湿的长发垂落下来。
  容安亲王……是何时进殿的?竟还如此明目张胆地抱着洛娘子从温泉出来,成何体统!
  秋来想起这几日其他人的议论,面上不快的情绪格外明显。
  容安亲王与娘子虽说还未戳破那层窗纸,可在京中所有人眼中,这二人早就是“情定已久”。但即便如此,容安亲王再如何着急,也不该这般鲁莽!名不正言不顺的,又怎能随意闯进娘子的寝宫,还在温泉里这般那般,简直是不考虑娘子名声!
  “守好殿门,任何人都不许进来。”秦砚珩冷着脸朝寝殿走去,随口吩咐秋来。
  秋来是母后亲自挑选的人,秦砚珩信得过。
  “殿下万万不可——”
  秋来张开手拦在秦砚珩身前,冒死阻止他将娘子抱进寝殿:“洛娘子还未出阁,殿下这般行事可是要毁了娘子!”
  妖怪还未解决,秦砚珩来不及和秋来解释,他不是个会与旁人多嘴的性子。只见他瞥了秋来一眼,越过她径直走进房中,轻手轻脚将洛卿龄放在床榻上,动作温柔。
  灯光下,秦砚珩神色柔和,手下温玉只穿了一件小衣,身上披着他的外衫,洛卿龄躺在床上紧闭双眼,似是陷入了梦魇,醒不过来。
  瞧见洛卿龄通红的脸颊,他抬手拂上她的额间,汗珠密布。心下直觉不对,秦砚珩急忙找到洛卿龄的手,双指覆在腕部。
  脉象紊乱,体内像是有一冰一火两股气流在窜动——洛卿龄发了高热。
  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秦砚珩扬声将秋来唤来,令人替洛卿龄擦干身子更衣,自己则从她寝宫的花窗离开,去找随性的太医。
  片刻后,太医拎着药箱跟在秦砚珩身后,二人跨过门槛快步走进寝殿。
  洛卿龄躺在床上,眉头紧皱,不停深呼吸,只见她脑袋歪在肩头,像是做了噩梦一般,嘴里不时呜咽两句。秦砚珩心中一揪,上前坐在床边,用手贴上她的额头探温。
  比方才还要烫……
  “孙太医快来看看,她究竟是为何而发热。”秦砚珩示意站在屏风后的孙太医上前。
  只见孙太医将药箱放在桌上,从里掏出一张纯白帕子,而后将帕子覆在洛卿龄手腕上,伸出两根指头诊脉。
  秋来站在一旁满脸忧愁地看着孙太医,房中三人皆沉默不语,唯有洛卿龄因不适而扭动的声音。
  “莫怕,妖怪已经不在了,放心睡觉便可。”秦砚珩撩开贴在洛卿龄脸上的碎发,低声说道。
  此刻,孙太医收起手帕,直起身朝秦砚珩行了个礼,垂头禀报:“回容安亲王的话,洛娘子应当是因赶路疲惫,又趁着夜深露重,泡温泉着凉所致,臣开几幅方子让娘子暂且退热,待明日一早再诊断一番。”
  秦砚珩点了点头,挥手让孙太医退下。
  看样子,孙太医定是也诊断不出什么病症,但秦砚珩直觉此事与妖怪脱不开干系,若想让洛卿龄醒过来,怕是要找到妖怪好生问上一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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