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沉戟垂眸,他观察着自己手上的厚茧,任刑罚科科长怎么质问都不作声。
刑罚科科长奇怪地并未生气,他坐回办公桌后,安静了半晌。
随后一道熟悉的声音在审讯室内响起,沉戟。
沉戟倏然抬头,他张了张嘴,父亲
刑罚科科长将平板转了过来。
那种熟悉的威严的脸映入眼中。
脸上带着浓厚的失望。
沉戟胸腔上下起伏两下,很快平静下来,父亲。
我不管你在监狱里藏了什么,也不会再追究什么洋娃娃。
沉学峰冷冷道:但教廷需要有人赎罪。
你知道该怎么做的。话语里透出浓浓的威胁。
沉戟下意识握拳。
那道凌厉的视线落下,刻到他骨子里。
耳边重新响起火炉噼里啪啦的声音,他似乎又变成了多年前那个无能为力的孩子,眼睁睁地看着火苗一点点将娃娃吞噬殆尽。
你知道我做得到的。沉学峰冷声。
父子俩都心知肚明,不管沉戟藏了什么,不管那个活的洋娃娃究竟是什么。
如果沉学峰真的出手,无论是摧毁还是抹杀,都轻而易举。
黑皮青年又一次低下了头。
艰涩的声音在牢房内钝钝地响起,您需要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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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座监狱内唯一没装监控的,是新建的图书馆。
疣猪将西西藏到讲台下方,甚至贴心地为她带来了个小帐篷,还有一堆绘本、零食等,然后小姑娘依旧郁郁寡欢。
期间殷驰、沉戟、穆斯、狐狸等都来看过她,但他们都不敢久留。
现在监狱内风声鹤唳,他们几个都是重点观察对象,很容易将巡查人员的注意力引到图书馆。
而一旦真的清查图书馆,导致西西真的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唯有疣猪以图书管理员的身份顺理成章地留了下来,负责照顾西西。
西西于是成天闷头画画。她终于画出了一副满意的沉戟。
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嘴巴是嘴巴,可像哥哥啦!
小姑娘看了又看、欣赏了又欣赏,终于鼓起勇气看向疣猪,猪叔叔,可以帮我将这幅画送给哥哥吗?
疣猪下意识想拒绝,但对上那双写满了哀求了大眼睛,话顿时堵在喉间。
西西看出了他的动摇,再接再厉,明天就是平安夜了,小姑娘眸色黯然,西西想送哥哥一份礼物。
疣猪被打败了。
他接过画,犹豫道:我不保证能送到。
小姑娘一下开心起来,谢谢猪叔叔!
疣猪被魅惑着晕乎乎地抱着画走出图书馆。
走到外面,被冰冷的雾气一激,他就后悔了。
现在整座监狱正在大搞清查行动,几位科长趁机夺权,禁闭区可不是之前小打小闹的样子,甚至装上了机..枪!
想到铁栅栏上无处不在的巡逻灯和机..枪,本就胆小的疣猪腿一软,他立刻转身,准备拒绝掉这很可能送命的外卖行动。
然而刚走回大课室,他先看到一个探出的可爱小脑袋,又对上小姑娘那双期许的眼眸。
头伸回去,疣猪咬咬牙,不要探出来。
我去去就回!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3章 监狱里的礼物(27)
◎她宁愿被烈火焚烧,也不要麻木地等死。◎
西西听话地将脑袋缩了回来。
阴影灰暗地打下,她身侧摆着绘本、零食和饮料。
这是西西在福利院从未享受过的待遇,是她这段时间最喜欢的几样。
但此刻的西西完全提不起一点兴趣。
她缩在讲台底下,呆呆地看着光弧一点点偏离,小天使们四散漂浮。
小孩子其实远比大人想象的要聪明敏感,小鼻子动一动,就能嗅出当下的气氛。
西西抱住膝盖,她看到了自己嫩生生的胳膊。
真是扫把星。
她走到哪里,厄运就跟到。
课室外响起敲击声,两长一短,一道身影走了进来。
西西没听到,她依旧魔怔般地看着手臂,一条条像虫子一样的伤疤已经消失无踪,但看不见的伤口似乎依旧存在。
时间没有抹平所有创伤,小姑娘控制不住地伸出手
胳膊上只被划出几道红痕。
西西愣愣地低头,她的指甲被修剪得圆圆润润,透着健康的微粉。
再也划不破手臂了。
一只大手压了下来。
穆斯狠狠地揉了揉西西毛茸茸的小脑袋,闷笑,想反悔?
情绪顿时如潮水般褪去,西西眨眨眼,眼底恢复清明,她抬头看向穆斯,微红的眼睛立刻瞪得浑圆。
一袭金色长发被高高束起,青年身着黑色衬衫,衬衫缎面特殊,左下角还大咧咧地画着一个哆啦a梦。
这是西西第一次看到穆斯穿别的衣服。
他身上的神性没有因为衬衫而削弱,反而越发显得高不可攀,凛然的神圣感交杂着抓到把柄的春风得意,宛若少年神明降世。
你以为我为什么一定要定期给你剪指甲,我早就猜到了。
他嘻嘻笑着,不遵守诺言的小朋友鼻子会长长哦!
小姑娘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她害怕地捂住鼻子,看向眉目间满是得意的穆斯,颇有几分不服气。
她瓮声瓮气,西西要检查!
说完一下扑进穆斯怀中,扯起他的袖子。
金发青年懒洋洋后靠,任由西西动作,黑色的袖子被挽到手肘处,露出一截洁白的小臂。
成年人的恢复速度远不及小孩,穆斯手臂上依旧爬着几道疤痕。
但一看就不是最近的。
西西用手轻轻摸过那几道疤痕,有点痒,穆斯不自在地缩了缩。
西西输了。小姑娘扁扁嘴,抬头,露出那双红彤彤像兔子一样的眼睛,委屈巴巴。
西西的鼻子要变长了。声音里带起哭腔。
好像有点逗过头了。穆斯忙举手投降,算了算了,念在你是第一次的份上,偷偷告诉你一个秘密。
西西正抬手捂着鼻子生怕它忽然变长呢,闻言急切地凑近,眼睛里晃满了期待。
只要将反悔的原因原原本本地告诉我,并且保证下不为例,穆斯煞有其事,就不会长长了。
小姑娘眼睛放大,脸上浮起孤疑,为什么是告诉你?
穆斯理所当然,因为是你违反的是我们两个的约定啊。
好像有点道理。
小姑娘的脸全都纠在了一起,穆斯看她脑袋上都快冒烟了,主动后退一步,这样吧,我先来说说,我为什么要在身上画画。
西西连忙很期待地坐直,小脑袋一抬,恰好撞到穆斯的下巴。
穆斯:
漂亮的教父揉着下巴,换了个坐姿,他再不顾所谓主教的仪态,恣意地盘腿而坐。
金发垂下,落在地上,像是一道金色的瀑布。
他往后靠,眉头微蹙,有些艰难地回忆:我之所以开始在身上画画,是发现
发现教廷内部隐藏着的溃烂疮口。
穆斯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发现我的妈妈,是因为我去世的。
西西瞳孔紧缩,她将穆斯衣服上的哆啦a梦攥紧攥皱,小小的胸膛剧烈起伏。
然而穆斯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并未马上发现。
沉戟讥讽我出自纯血家族,他说得对。
穆斯垂眸,我的家族认为神的血脉必须纯粹。
所以在我之前的每一任教宗,都是近亲繁殖的产物。
西西挣扎着从思绪里跑出来,她惊愕,可是这样会导致基因缺陷的!
你看,连一个只上过十几节生物课的、不满六岁的孩子都清晰地知道,近亲繁殖会导致基因缺陷。
穆斯摸了摸她的头,给予肯定,所以我的姑姑长出了牛角。
西西脸色微白,她眼中点起那种星光一样的希冀,可以做手术切掉吗?是不是切掉就没事了?
穆斯沉默了三秒,教宗家庭生出长了牛角的恶魔,她的命运只能是被烈火焚烬。
他在犹豫要不要告诉西西残酷的事实。
最终,穆斯还是选择对上西西的眼睛,平静地叙述:她不愿意切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