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法师看她这么个态度,心里的气才小了些,又研制了一会儿药醋,道,“你对毒药有些了解?”
张桂枝生前是扒拉算盘的,但学过医,也做过一段时间的药师,对草药和毒药都颇有了解,所以能研制出雪花毒这类剧毒报复那对男女。
“我做过药师。”她道。
法师点点头,又研制了三瓶药醋,道,“天亮后,我拿去给那个中毒的男人吧。”
阿扎见到法师来的时候,正在床上半死不活的躺着,流冰海吸走他一半毒性,他觉得身体清爽了许多,可精神还是倦得很。
法师进正厅看见了那块石头,心里立刻明白男人要干些什么。
男人见他来很惊讶,大师就是大师啊,这么快就能感应到他这边出事了?
“您怎么来了。”他道。
法师笑道,“前几日你与我说了你的事,我来看看你。”
阿扎点点头,以为法师来帮他了,道,“您来帮我解宿怨了?”
法师把那三瓶药醋放到他卧室的角落,“不知你近日身体可好,做了几瓶药醋,你若有何不舒服,过几日喝下就是,我来看看你,稍后还有事,要先走。”
阿扎呆呆地看了一会儿药师。
望了望那几瓶药醋,点点头。
“药醋要腌制几天,过三五天便能喝了。”
法师语气很温柔,像哄孩子一样,说完便走了。
流冰海在他后面想,怎么不给她也腌制几天。
法师觉察到身后动静,边走边道,“若他身体立刻恢复了,跳起来又与那石头开战怎么好,给他几日半死不活的日子吧。”
法师走出大门,“你愿在这里修行,不是坏事,自己注意着点,不要什么毒都去吸,万一我明天就挂了,谁来救你。”
流冰海淡淡道:“知道了。”
阿扎一直对着石头发呆。
昨天,他做了个好奇怪的梦。
梦里有很多的杂草,杂草蜷起来变成一个团,那个团还像一张脸,有鼻子有眼睛,眼泪顺着眼睛直流而下,它哭了,还对他笑了,那杂草很像那颗大石头身上卷着的草,它们把自己捏成一张脸,在拼命对着他哭,对着他笑。
难道他得罪的,不是石头,是一株草?
他一下从床上弹起来,他从前山高海远,登高走低,哪里都去,哪里都闯,难道踩踏过一株有仙灵的草?
那可不是无心之举,地上的草就是给人踩的,日夜赶路,不可能避着花花草草走,这谁也做不到啊,再者,一株仙草,还能让他一脚给踩死?
若是得罪了这类生灵,他可是有口难辩,也无力避免啊。
他想了一圈,都觉得,还是有人在故意整他。
说不定给他下了蛊,石头水草蛊。
他这一天都没有说话,也没去找石头聊天。
当天晚上,他又做了一个梦。
还是一样的梦,梦里面有一块像石头一样大的草团,草团这次堆砌成了一张更大的脸,太阳穴还有一颗红痣,这张脸对着他哭,对着他笑,还对他歪着头,用十分幽怨又无邪的眼神望着他。
他在梦里问了,说你是谁啊。
杂草却不说话。
一张大脸鬼一样的看着他。
他醒来以后心里咚咚直跳,又跑去看那颗大石头。
大石头被藤蔓捆着,安静的要命,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阿扎坐在它对面,问它,“石头兄,你是否托梦给我了?我梦到一张长满了杂草的脸,它想对我说话,不过他说不出来,你是不是有话要说但是有口难言?”
还有口难言……流冰海在一旁看着。
他这次身体垮掉以后,性子好像也有了些变化,磨磨唧唧的。
阿扎摸了摸那颗大石头。
他定定的看了那颗石头很久很久。
他决定,要好好对待这颗石头了。
互敬互重,相敬如宾。
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既然它认准了他,这就是他的宿命。
不管它背后是否还有主家,主家看到他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债也算还了大半。
反正怎么也是打不过。
拿定了这个主意,阿扎托人去外面买了几块玉石回来,摆在家陪着大石头。
而且玉石被带去供堂请法师亲自看过,不是什么精怪。
摆好后,他每天点香,供着大石头。
时不时陪大石头说说话,聊一会儿。
“石头,我找了几颗玉石来陪你,都是美女,还有什么需求你说话。”
说完他围着石头*打几个转,想观察石头有没有什么变化。
醉花小声对流冰海道,“他这么神神叨叨的,不会变傻吧。”
几天后,阿扎喝了法师给他的药醋,身体清爽了很多,但还是经常做梦,梦到那张杂草脸,苦不堪言的望着他。
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大石头在他家住得不舒服了。
第二天醒来,又来找石头聊天。
“石头兄。“阿扎道,“我家住得还习惯?我经常梦见一张杂草脸,也不知是不是你,如果住得不舒服,需要些什么,你再告诉我。”
石头定定呆着,阿扎叹气,“梦里你怎么不说话呢?对不住啊,害怕我们起冲突,只能用藤蔓捆着你,不过没太捆死,应该不疼。”
他有一搭没一搭的和石头聊着。
想起那些杂草,想起自己的过去,看看石头,又叹了口气。
“唉,想我这些年走南闯北,深一脚浅一脚,也不知何时得罪过你,你若有意,就提示我一下。”
说完,看看院子,又絮叨一句,“花开了。”
小甄从屋外拎着一株鲜花,置入到花瓶里走到阿扎身边。
看着阿扎脸色不好,她过去握了握他的手。
“怎么了?”小甄的脸被太阳晒得红扑扑,“听到你说走南闯北,得罪了谁。”
阿扎的手被她握住,心里有一种流泪的冲动,“没,我只是跟石头聊聊天,这些年走南闯北,不知得罪过谁,就算得罪了,也实在是无心。”
“你是做木料生意的,能得罪谁呢,当初你说木料莫名其妙被水泡了,后来又出了井水之事,我一度以为,是水里的东西在折腾你。”
小甄顿了顿,道,“可现如今,却是这样一块石头。”
阿扎的思绪回了炉,那时木材被泡,井水发臭,他以为有人整蛊自己,甚至认为一切都是人为的,他没有去想水怪,也没有去想水妖。
直到那天狂风作乱,直到自己腹痛难忍。
如果这是一种妖术,能是什么妖术?
如果是人为的巫蛊,又是何人在报复?
不管根源在哪,总归,现在他能够面对的,就是这样一块与他频繁交手的石头。
他对它说的话,如果它听不到,背后害他的人,也一定能听到。
他的手被小甄握着,感觉到温暖,也感觉到不安。
他看着小甄,她是个很美的女人,如果不是出了这样的事,他应该会追她吧。
“别想那么多了。”小甄温柔道,“我补了很多茶叶给城里的老板,赚的钱够生活一阵,你暂时不要想别的,安心休息。
她美丽的眼窝看着他,眼窝中有水一般的温柔体贴,她按着他的手,像随时准备着呵护他的大树。
流冰海蹲在旁边望着这一切。
这个女人确实很美丽,她不知道这个女人何时会变成一条蛇,吞噬掉眼前的一切。
女人每天都精心照顾着这个男人,倒水做饭,跟妻子无二。
这天,她给男人擦了背,端坐在他的床前。
他已经不去想真相了,转不动那个脑筋,他坐在床头,看着小甄,手被她握着。
她眼中无比温柔,波光泛着,很像一条鱼。
她对他微笑,微翘的嘴角流露出女性特有的味道。
“辛苦你了这段时间。”阿扎略显疲惫的对她道。
她依旧握着他的手,安静的看了他一会儿。
“我愿意跟着你。”她由衷的说。
她给他盖好被子,在他身上趴了一会儿,手指慢慢触摸到他的皮肤,他感觉触电般的温柔滑到胸膛,胸口处剧烈的颤抖了几下。
她的手指停在他的胸口,抬头看着他,道,“我愿意一直跟着你。”
阿扎的心越来越柔软,她趴在他身上慢慢睡熟,额前的发丝垂下来,遮盖住俊俏的面庞。
有了小甄的陪伴,男人安下心休息,每天都坐在石头对面目不转睛地望着它。
越来越多的梦闯到他的梦境里,但是他已经习惯了,每天对着石头依旧喃喃自语。
又过了一段时间,阿扎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
石头还是没醒过来。
终于又过了很多天,阿扎望着石头发了很多天的呆之后,叹了口气,淡淡的哀愁在眼中化作一抹无奈的问候。
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