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等等,老妈怎么突然就跟朋友出去旅游了,之前一点都没听她透露过有这个计划,不会是被他爸故意支出去的吧?
想到这里江问舟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江眀琮。
江眀琮察觉他的目光,也回看过去,父子俩的视线在半空中交汇,沉默地僵持片刻,最后是江问舟率先垂下眼去。
他在心里犯嘀咕,不知道江眀琮到底什么意思。
大概是因为心绪复杂,这顿饭江问舟吃得有些没滋味,连饭后江眀琮说冰箱里有西瓜,他也摇摇头说不想吃。
倒是很自觉地把碗都收走了,洗碗的时候从厨房的窗户往外看,看见江眀琮正拉着水管浇花,年年欢天喜地追着水玩,金金则是站得远远的。
洗完碗出来,江眀琮也刚浇完花回来,父子俩隔着客厅的沙发茶几不远不近地对视片刻,江眀琮才道:“走啊,去书房喝茶。”
他已经尽量缓和语气想表现得随意甚至随和点了,但听起来却依旧紧绷,仿佛在努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江问舟抿抿唇,点了一下头,往书房走的时候路过沙发,他顺手捡起扔在沙发上的逗猫棒,背起手,轻轻抖着逗猫棒,将金金吸引过来。
年年见姐姐去追逗猫棒了,立刻也跟上去,最后父子二人和一猫一狗陆续进了书房。
江眀琮的书房很宽敞,一头是书桌书柜,一头是沙发和茶桌,能用得上的、该有的东西全都有,从落地窗往外看,是后面院子里的小菜地和鸡舍,昏黄的灯光透着宁静和恬淡,外面还有细微的虫鸣声传进来。
这就是搬到大房子的好处,以前在宣化路的老房子,书房是小小一间,东西一多就显得拥挤。
热水壶发出呜呜的蜂鸣,水开了,江眀琮一言不发地洗茶泡茶,金黄的茶汤从公道杯倒进紫砂的品茗杯里,江问舟伸手接过,用唇沾了沾。
还没尝到茶是什么味道,就先听到江眀琮说:“说吧,老实交代。”
声音冷淡,江问舟抬头看过去,看见他神色也严肃,盯着他的眼神里藏着锋锐,像是要化身探照灯,把他的老底全都探个一清二楚。
他眨眨眼:“……交代什么?”
江眀琮一拍桌子:“你自己干了什么你不知道?”
江问舟跟个复读机似的:“……知道什么?”
江眀琮瞪他,声音也随即变得严厉:“说不说?非得我揍你是吧,我是看你妈不在家,才给你这个坦白从宽的机会,别给脸不要脸!”
说完还重重拍一下桌子,以示震慑。
这语气这态度,换个人,只要心虚的,八成就被诈出来点什么了。
不说远的,就说他们家,齐眉被这么一吓,保准打哆嗦,问什么说什么。
江问舟以前也怕,可今时不同往日,这几年他实在锻炼了许多,心态已经比以前好得多得多。
“亲父子之间就不要用这种审讯技巧了吧?”他喝完杯子里的茶,将茶杯放回桌上,“有什么你直接问行不行?大晚上的没必要搞什么预审……”
“那你还不老实?!”江眀琮打断他的话,狠狠瞪着他,“说,你和西西是怎么回事?”
“我和西西怎么了,好好的啊,也没吵架。”江问舟神色淡定,还反问他,“你是听谁说了什么吗?”
江眀琮审视着他,半晌才道:“上个周六,中午的时候,你在哪里?和谁在一起?”
江问舟一愣:“……上个周六?”
见他又当复读机,江眀琮下意识想骂人,可还没开口,江问舟就反应过来了:“那天西西下夜班,我去接她,因为要去复诊,但和我同事约的是下午,所以中午的时候回去接金金和年年,金金要去打疫苗。”
他说完停下来,看着江眀琮。
江眀琮等了几秒,没听他继续说到自己想知道的信息,便撩起眼皮看他一眼:“就这样?”
江问舟眨眨眼:“就这样。”
顿了顿,又反问:“还是说你想知道我们中午吃了什么?”
“少在这里放屁!”江眀琮直接骂了一句,又一拍桌子,声音更加严厉,怒气冲天的,“我问你,你和西西是不是去了小区对面那家便利店?”
他觉得江问舟的态度很有问题,一点都不老实,回答都是在避重就轻兜圈子,怒气蹭一下就上来了。
金金和年年这次终于被吓到,全都跑到江问舟身边,年年紧贴着他的腿,尾巴都耷拉下去,嘴巴也闭得紧紧的,微笑小狗变成了严肃脸。
金金则是干脆往他背后躲起来,显得非常躁动不安。
江问舟一边伸手把它从背后拉出来,一边对他爸抗议:“家里又不是你们单位的审讯室,别一直拍桌子拍凳,吓着它们俩,到时候你可别问为什么它们不跟你亲。”
江眀琮一噎。
“再说,我和西西去便利店怎么了,便利店是什么不良场所吗?”江问舟一字不顿,还嗤了声,反问他,“你听谁说我们去便利店了?”
江眀琮说:“这你别管,你们去便利店买了什么?”
“你不说,我也不说。”江问舟立刻表示拒绝沟通,“怎么能只是你问我,我却一点信息都得不到?我可不真的是你的嫌疑人,要不你还是让我妈回来吧。”
都不用问,他现在也能基本确定,他妈这个时候出去旅游,多少跟他爸有点关系,很可能就是被他支出去的。
就像他说的,他并不是嫌疑人,也不怕江眀琮的恐吓,江眀琮又不能真的揍他,于是不管他怎么问,江问舟只一味拿逗猫棒哄着金金。
最后确实是江眀琮先妥协,说是上次介绍他和自己侄女相亲的陈阿姨,那天恰好路过那边,又恰好就看见了江问舟和齐眉。
江问舟听了一阵无语,怎么又跟陈阿姨有关。
他忍不住嘀咕:“上次派出所的事也是陈阿姨跟你们说的吧?怎么哪儿都有她,以前怎么没发现……”
“让你交代问题,不是让你点评别人!”江眀琮说着又要拍桌子,但看一眼被他抱在怀里正瞅着自己的金金,这巴掌又拍不下去了,改为使劲戳戳桌面。
“你陈阿姨说,看见你和西西有说有笑勾肩搭背地进了便利店。”他说着斜睨一眼江问舟,警告他,“别想着撒谎说不是,有照片的,我看得一清二楚。”
江问舟一噎,抿了抿唇。
他叹口气,点点头承认道:“是,我和西西是去了便利店,她说家里的雪糕没有了,去补点货。”
江眀琮看他,问道:“只买了雪糕?”
“不然呢,你觉得还能买什么?”江问舟哭笑不得地反问。
倒是轮到江眀琮一噎,盯着他看了起来。
那目光里充满了疑惑的探究和打量,仿佛是对他感到十分陌生。
然而事实也正是如此,尽管江问舟回了容城工作,也经常回家吃饭,可这半年多以来,江眀琮和他的相处其实谈不上很多,父子谈心更是没有。
诚然,许多人家的父子都是这样的相处模式,孩子越是成长,越是学了满身本领独立自由,就越是会打破对父母崇拜濡慕的滤镜。
最终因为一方年渐老迈,被时光抛弃,另一方正当盛年,迎着阳光奔跑,而变得越行越远。
就像江眀琮发现,他已经不了解、看不透这个儿子,无法从他言笑晏晏的表情里看懂他的真实想法了。
就像他想不通,怎么会喜欢上和自己从小到大一起生活,当成亲妹妹一样的人呢?
喜欢上自己的妹妹,不会觉得很奇怪吗?难道心里一点都不会膈应?
江眀琮实在不明白江问舟是什么想法,只好问:“说说吧,你和西西到底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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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问舟将金金放在腿上,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它的长毛,心里想的是今天还没给它梳毛,脑海里却迅速闪回和齐眉在大学里的点滴。
那些暧昧拉扯和甜蜜往事最后都只变成一句:“挺久了。”
江眀琮微微一愣,看着江问舟脸上的笑,忽然想起上次战友纪达过来,他们聊天时,江问舟说到大学交往过一位女友,后来因为关于未来的规划没谈拢,所以分手……
他心里顿时狠狠一跳,这位当时妻子还觉得可惜的未能谋面的“前未来儿媳”,不会就是西西吧?
江眀琮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沉声问道:“挺久是多久?说清楚一点!”
“什么时候开始的?具体到年月日,谁主动的?持续了多久?还有……”
他抬眼,沉沉的目光紧盯着江问舟:“你们关系都到哪一步了?”
这些问题都在江问舟刚才吃饭时在脑海里预演的范围之内,所以他回答得非常流畅:“西西考研结束之后才在一起的,谁主动……你就当是我主动的吧,是我先说的。”
至于关系到了哪一步,江问舟笑笑,反问他:“你最近不是一直怀疑我不是在自己家住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