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他懒得和别人解释女人就是自己,身旁的何泓行又问到:“看什么呢,这么入神。”
“别说了。”龍清手机一关,刚才高兴的情绪流逝走了。其实何泓行透过车玻璃的映照已经看到了信息内容,不全,但大概都知道了。
手机贴防窥膜还是有必要的,可惜龍清没贴。
车内陷入了安静,龍清轻呼出一口气,感到愧疚,抿嘴道歉:“不是凶你。只是…”
“刚才我还不懂那男的为什么觉得我是站街的,无缘无由的有色眼光,现在我懂了,男性主导的社会对女人是不友善的。”龍清扭过头,他说:“我穿着裙子就受到了太多的恶意,身为男性的我永远不会真正理解她们的苦难。”
“但我想帮她们。”
“集装箱女孩,骆雅雅的母亲,再到骆雅雅,她们都是苦难的受害者,区别在施暴者。”
何泓行还没来得及深想整理线索,诧异对方的思维话题跳脱的太快又好奇区别在何处,问到:“什么区别。”
“主动和被动。”
“什么意思?”
“骆雅雅和她母亲是被家暴,而华乃文是带着目的去家暴,但总归都是家暴,把她们逼上了绝路。我在想华乃文嘴里的妇女救济会用的就是这样的手段挑分商品,漂亮年轻的女孩就用像华乃文这样渣男靠近,再一步一步用手段逼迫她,在绝望时在网络上冒出个完美情人给予希望。另一种商品就是本身被家暴侵害的人,他们用菩萨信仰来给予他们的希望,”
龍清的思路清晰,继续解释他的想法:“骆雅雅家里,周尧的宿舍,张鹏友家里,都有菩萨。他们是第二类商品,而疯女孩是第一类。所以我问华乃文菩萨,他不懂什么意思。你之前说共同点是家暴,我想应该不对,是痛苦。”
上述的观念一下子推开了困住何泓行的门,连接命案的丝线疏通了。
“你愿意和我去那个什么会调查吗?”
龍清很坚定地回答:“我会。”
只需要找出他们共同去过的妇女救济会就可以得出一个真相了。
港城的夜很长,但再长也该有太阳出来的时候。黑暗躲在角落里,但总会光照亮,哪怕那一束光微弱,脆弱。
车窗外的灯火流动,商业圈的繁华会让人遗忘丑陋的罪。
何泓行余光里皆是欣赏,发自肺腑地说到:“别再说你是苟且偷生的鬼了,你正在用你的生命还给她们正义。”
“哦,对了,少理会你那个师兄,我不是背后说人坏话,他太懦弱了。”
对方好端端的提起封云亭干什么,龍清瞬间意识到了:“你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对,都听见了。”何泓行承认的坦荡,手中方向盘一打,语气中有着不满:“他说他喜欢你,上学的时候就喜欢。有点种的男人会憋着感情?没那么喜欢的人才会拿暗恋做借口,说不出口不是因为怕做不成朋友,是对他在权衡后果,后果大于了他对你的感情。”
“操,暗恋的都是感情没到爱的地步。”
龍清没轻易被拐偏,眼睛直视对方的脸,认真郑重地问:“那你呢,如果上学的时候你遇见一个室友,孤僻不合群,性格很差,孤儿,并且会偷偷的穿女装像个变态,你会暗恋我吗?”
“不会。”
“我直接追。”
谎言是可以被看穿的,龍清一直盯着对方的脸在找寻说谎的痕迹。可对方承受住了审讯的目光,只有坦荡毫无保留。
“烦人。”龍清白了对方一眼,心里七上八下。车停进了龙湾的地下车库。在对方开车门时,他犹豫着说到:“等查完救济会得到答案,我们就做到做后一步吧。”
“什么?”
龍清冷冷道:“你没听见就算了。”他开门下车,结果对方就像一条泥鳅从驾驶座直接钻跨到副驾驶。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抬头热烈迫切地死死看着。
“我听见了,一言为定。”
地下车库昏暗的光线下,一抹长裙的龍清美到让人窒息。美到不能用性别定义,他是野草的坚韧,狭长的眼睛睫毛浓密,又透着讨厌着世界的疏离。
“何泓行你真色。”
何泓行承认:“对,因为我对你的感觉已经快将我自己淹没到窒息了。”
“还有一件事没捋清,谁用黑市上的子弹杀了郑闻。”
“你的理论成立那就只能是救济会里的人。“
“这件案子结束,你带我去查那个叫四面佛的夜总会,查救我的那个龙纹身女人。作为奖励,我们第一次我穿裙子。”
何泓行突然生气,皱着眉,攥着对方的手收紧了力气:“我答应过你的事情会做到,不是交易,我想和我好色是因为我爱你。”
”我想穿,想给你一些鱼饵,你咬不咬钩是你的事情了。”龍清说得很潇洒,他恢复了以往不卑不亢的状态了。
就算没鱼饵,何泓行也咬钩。
这世界确实对龍清太过坎坷,幼时被卖,冰冷的福利院,残酷的真相。龍清他该讨厌这个世界,他却选择和解。选择成为法医,给每个离开痛苦现实的灵魂一个真相。
妇女救济会又称伏恶互助反家暴中心,是个民营的组织。郑米拿着几张纸的信息往桌子上铺开一放,眼底乌青有气无力说:“这个救济会每年都会组织反家暴活动,而且也参与很多慈善活动。”他拎起一张照片,上面是一个女人闭着眼在台上演讲。
“会长是个盲女,老何你确定她有问题?“
女人年轻给人一种亲和力,照片中他身旁戴眼镜的男人扶着她手臂,她另一只手在给贫困的妇女发放卫生用品。
她虽盲,但虔诚。身上散发着菩萨的佛性,先天不幸夺走了她的眼睛,给了她美貌作为补偿。给人的第一印象并不可能会是作恶之人,何泓行从这种印象中剥离开,扔下一句:“或许是掩饰的手段。”龍清教会他的,皮囊下才是真正的人。
要接近救济会的方法很简单,只需要有人需要被救济。
有人需要演出来“被家暴”。
而救济在这月的十六号也要举报“反家暴”活动,给他们接近调查创造了机会。
贫穷和暴力是相辅相成的,反家暴活动的宣传台准备落在港城老旧区域。事前还有很多准备工作,对盲女祝心来说要付出的准备比普通人多得多。她眼前只有黑暗,所以行动很谨慎。
在救济会内,女人正在打开库房内的冰柜摩挲清点里面冷冻的速食,确保在活动当天有困难的人可以领取到。
地下库房没有开灯,一只滚热的手摸上祝心伸进冰柜里摸索的手。受惊后她很惊慌,尖叫中胡乱地挥手,甚至有些歇斯底里:“滚开!滚开啊!!别碰我!!”
“心心,是我。”男人说话的声音很温柔,他没有急于抱住女孩安抚。在黑暗的地下库房里等待对方冷静下来,他的银边半框闪过一抹冷光,解释的语气是如此真诚充满了浓烈压抑的感情:“对不起,我吓到你了,我应该发出点声音的。”
祝心逐渐冷静下来,背后是一层冷汗。她小巧精致的脸上浮上安慰对方的微笑,长舒了一口气:“是我自己胆子小,以为你是个畜生…”
“不可能会是他的,那畜生拿了钱就失踪了,说不定已经跑出港城了。”
他们口中的畜生正是祝心的父亲,一个家暴成瘾侵犯女儿的禽兽。所以祝心的反应如此大,她以为那只恶鬼又伸手拽她入地狱了。那双手曾牵着她的手成为黑暗中的牵引,也曾伸进她的腿缝中做出最恶心的兽行。
男人怜惜地将女孩手从冰柜里拿出来,手中搓走冷意:“手真凉,这种事不是说好了我来做吗?”
“我不想你太辛苦,每天陪我做慈善很枯燥吧?”祝心干笑两声,埋怨自己的无能:“陪一个盲人,你自己的生活都没有了。”
“别这样说。”黑暗中男人脸色阴沉了下来,不过对方眼盲当然看不见。很快他调整了好表情,边回答说:“我喜欢你,你就是我的生活。下次不要自己一个人来地下室了,你眼睛不方便,会受伤。“
“旁边等会我吧,清点完我带你上去。“男人挽起灰色的衣袖,露出黑色纹身缠绕手臂。随着吊灯点亮,地下室空间充斥了暖色灯光。
墙壁周围挂了一层塑料布,他和祝心说是为了防潮。可灯光让一切看得是如此清楚,半透的塑料布下是各种各样的刀具,脚下的瓷砖缝隙是去除不掉的朱红残留。
“关旷,我怎么总感觉地下库房里有一股怪味,你闻到了吗?”
血腥味啊。
“库房里的潮味而已。”
第46章
祝心表情松动,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恬静地等着对方。
关旷喜欢她的原因之一就是她永远不会看见自己的双手有多脏,他心情很好哼着生涩的歌谣,熟练地查数冰柜里的食物。
他干得勾当需要慈善来赎罪,来世也想做一个正常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