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他笑得愈加乖顺,不住拿跟同事们学到的漂亮话奉承,一只手却不动声色地摸了摸腰侧——那把蝴蝶刀他已经练得很好,片刻不曾离身,只要有它在,刀山虎穴他也敢去闯一闯。
  不过好在,陆靖言带他去的只是另一家更豪华的酒店。他们一路直上顶层,颇具设计感的电梯门无声滑开,林清回第一次见识到了总统套房长什么样子。
  但没有仔细参观的时间,随着陆靖言坐上沙发,他才发现,茶几上还有插在冰桶里的一瓶香槟,几个水晶玻璃杯放在一旁,酒店的花笺斜倚在一旁,其上字迹宛然,大约是些宾至如归的吉利话。
  大约方才被闹得狠了,陆靖言倚在靠背上闭着眼睛长出了一口气,一时并没开口。
  林清回不知他什么意思,也不敢贸然说话,只得忐忑地坐在一旁,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地方。
  光洁的大理石地板光可鉴人,一整面落地窗在夜里化作一面硕大的镜子,依稀能看到窗外如星河一般的车水马龙,而透过某一扇门,则能看到卧室宽敞的床具。
  陆靖言的存在突然变得无比明晰,那张床提醒了他一件事:他一直筹谋着接近罗承,光是来到a市就已经拼尽了他的全力,可他从没想过,所谓的“接近某人”究竟要做些什么。
  对于这晚稍后要发生的事,他根本一无所知。
  他下意识收回看向投向卧室的眼神,明知该继续讨好陆靖言,可莫名的,他就是不敢往他的方向看,只得局促地盯着那瓶酒上陌生的商标。
  或许,他该再喝一点。
  “把酒开了吧。”陆靖言吩咐道。
  林清回看向他,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正打量地看着他。那目光中虽有审视,倒没多少居高临下的意味,比起许多客人狎昵到让人恶心的目光,反倒让人好接受些。
  他依言开了酒,细小的气泡在狭长的郁金香形酒杯中升腾,两只杯子轻轻一碰,发出悦耳的脆响。
  借着酒意,他们重新聊起天来。
  起头无外是问他为什么要做这行。这在行内几乎有标准答案,失踪的父亲重病的妈,负债的家庭破碎的他,所有不同的目的都隐藏在同样的回答之下。
  可林清回却从不这么答。
  这个回答太接近真相了,他不想在这种场合提及家人,是以往往都是随便搪塞过去,自罚一杯酒了事。可那是在闹哄哄的包厢里,谁也不是真心听这个理由,此时面对陆靖言沉静的眸子,他却不知该怎么敷衍了。
  “因为我缺钱。”最终他只得这样说,辅以一个局促的笑容,不知陆靖言愿意信多少。
  这倒也算不上错,没人给他生活费,他总要自己把学费和饭钱挣出来。
  陆靖言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是换了个话题。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慢慢也喝掉了半瓶酒,到了后来,林清回觉得自己开始发晕,才怎么都不敢再喝了。再喝下去,他怕误了正事。
  陆靖言的酒量却显然比他的好,他面上毫无酒意,声音也依然平稳:“随便找个卧室睡觉去吧,睡醒了明天自己走。”
  林清回迟钝地抬头看他,没明白他的意思。他本以为,既然已经带他来了,剩下的事就是顺理成章,他都把自己喝到了几乎没有反抗能力的份上,结果他说算了?
  陆靖言见他这副懵懂的样子,微微笑了笑,耐心地给他解释。
  原来他们这次谈成了一桩宾主尽欢的大生意,会所的聚会和套房美酒都是一份礼物,而他不过是这份礼物的添头。
  他收下这份礼物是出于应酬需要,可这并不代表他必须受用下来。
  他轻轻抚过林清回的脸颊,指尖的热度到底染上了一丝酒意,他话中带笑:“什么都不懂,回去好好上学去吧。”
  不对,这不行!
  林清回迷迷糊糊地想着,他趁势握住陆靖言的手,将自己滚烫的脸颊更贴上去。
  “我可以学,”他抬起湿漉漉的眼睛,一瞬不瞬地望向陆靖言,“您别不要我。”
  “你……”陆靖言闭了闭眼,就要抽回手。
  林清回哪里肯放,他愈加用力捉住他,脑子里慌乱的什么都不记得,几乎是凭着本能在那修剪平整的指尖轻轻舔了一口。
  这一下他还没控制好力度,一不小心牙齿磕上指腹,带来一点细微的刺痛。滚烫的口腔却将这一点微弱的疼痛转化成另一股不可言说的欲望。
  他执着地看向陆靖言:“您疼疼我。”
  大抵坐怀不乱是这世界上最难的事,林清回只听得陆靖言呼吸粗重了一瞬,下一刻天旋地转,他发现自己被按在了沙发上。
  接下来的事在酒精的作用下一片模糊。他不记得自己是怎样进的卧室又是怎样倒在了床上。只觉懵懵懂懂间被拉入另一个世界,情热的喘息与滴落在身上的汗水交织在一起,滚烫的肌肤和陌生的快感纠缠成混沌的图景。盘算了一晚的大脑再也思考不了任何事,到了最后,他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睡过去的。
  记忆中最后一个画面,唯余陆靖言那双深邃的眼。
  第55章 55、我很好养的
  次日清晨,林清回听到身边衣料摩擦的细微响动,猛地惊醒。
  前夜的余韵沉淀成骨子里的慵懒,柔韧的身体在柔软的床铺中沉沦,困意仍然死死抓着他,但听到身边的声音,他却不敢再睡了。
  陆靖言穿上衬衣转过身来,就见方才还沉沉睡着的年轻人正努力睁大双眼看着他,面上还残存着一丝突然醒来的迷茫,一缕发丝翘在脸颊边,看起来有点可爱。
  他不由一笑:“你接着睡吧,睡醒再走。”
  这一句话让林清回所有的睡意顿时不翼而飞。他好不容易抓住这个机会,可不是为了一夜露水情缘。
  他挣扎着直起身子跪坐起来,情急之下紧紧抓着陆靖言的手,但不知是过于柔软的床铺作怪还是酸软的腰臀突然罢工,他身形一闪就要一头栽倒,陆靖言下意识接了他一把,让他正好扑到怀里,看起来倒像是他迫不及待的投怀送抱似的。
  但此时他也顾不得这些细枝末节。林清回紧紧盯着陆靖言的眼睛:“我不想回去。”
  他一张口,才发现自己声音都是哑的,喉咙里干得像是有一整片大沙漠。
  陆靖言扶着他坐稳,没有说话。
  没有立刻拒绝就是好事,林清回暗忖,他眨眨眼,眼神愈加水润:“能不能不要让我走?我很好养的。”
  “哦?”陆靖言一挑眉,“怎么说?”
  林清回绞尽脑汁,磕磕巴巴地说:“我……您给我交学费就行,不用别的。我也不要……不要什么礼物。”
  陆靖言淡笑着,看不出情绪,事情的走向和他预想的完全不同,这让他愈加慌张,声音也不由自主地小了下去:“只要您让我留下来……”
  “哪个学校?”陆靖言捡了两个袖扣放在他掌心,示意他给自己戴上。
  林清回立刻照办,一边专心为他上袖扣,一边忍不住偷瞄他的神情,老老实实地说了自己学校的名字。
  那是本地一所有名的艺术院校,全国top,能考进去的学生多少都有些真才实学,学杂费确实也是出了名的高。陆靖言点点头,没说行也没说不行,轻轻捏了捏他的脸颊就出了门。
  林清回敢在房间里撒娇耍赖,却不敢当真追出门去做些什么,生怕惹得陆靖言不快更没指望,只得忐忑的倒回床上,锤了几下床。
  房间的主人走了,他也闷闷的睡不着,干脆起身回学校上课——除却晚上在会所的“工作”外,他其实并没有什么娱乐活动,演艺界总是有更多机会见到上层社会的,他因此一直学得很用心。
  陆靖言走出酒店,面上本就浅淡的笑意彻底消失不见。前夜第一眼看见林清回,那人清透的眸子撞入他眼中,立时就引起了他的兴趣,
  他本不想这么快进入正题,这看似清澈的孩子让他难得有了想要慢慢了解的欲望,但可惜接触下来才发现,原来他与旁人也没什么不同。
  这样也好,感情这种事对他来说本就可有可无,钱货两讫是最方便高效的。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刻意忽视心底的失落,走向今日繁忙的日程。
  在这天最后一节课下课前,林清回收到了一条消息。那是银行的转账通知,一个未知账号为他转了一笔钱,金额有零有整,备注只有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学杂费。
  他想了想才明白这笔钱是什么意思,不由得有些无语。没想到陆靖言这么大个老板,居然还有闲心思跟他逗这个闷子。
  但无论如何,这似乎就是答应下来的意思了。他松了一口气,指尖在那一串数字上拂过,轻轻勾了勾唇角。
  但接下来的事却没有他想象的那么顺利,不知陆靖言是有意晾着他还是干脆把他给忘了,之后几天再没有人联系过他。他想过主动询问,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这位陆总的联系方式,一颗心提得越来越高,在半空中晃晃荡荡,空落落的没个实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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