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林清回轻轻点头:“葛老师原本想说的不是这个吧?”
葛濛长出一口气,坐直身子:“当然。”
“最近的事,我要对你说一声抱歉。”
“但恐怕我能给出的,也只有这一声抱歉。”
这话说得可不像是道歉,若非他看起来足够真诚,林清回险些当场离席。
“但我当真不是故意设计你,”葛濛叹了口气:“那天是我放纵过了头。”
他垂下眼睑,指尖悄然捏紧:“我和他……我和观风分手了。”
“因为风极?”林清回静静问。
“因为我自己。”葛濛坦荡道。
“我一直都知道我想要什么,朗哥只是跟我聊了一次。清回,我没有你这么好的运道,可以不上不下的混着,如今这行当里……”他短促地笑了一声,“我想往上爬,就不能有缺点。”
“当然,这都是我的问题,我是个小人,清回,一直都是,今天敢和你说这些,也是因为我知道你不会录音,你不是应晓晨。”
所以呢?好人就该被人用枪指着?林清回开始感到厌烦,他也不打算和葛濛解释他的“好运道”究竟是用怎样的命运换来的,只随手搅了搅那一盅清甜的汤,语调微嘲:“葛老师太信任我了。”
他顿了顿,问出在心底压了许久的一个疑问:“风极手眼通天,压下那天的新闻不是难事,为什么要反泼到我身上?”
“舆论,”葛濛吐出两个字,“公司里拿主意,我稍做配合,向老师被迫裹挟其中,这是一本万利的买卖。清回,你知不知道现在《血中碧》的讨论有多火?”
林清辉怒极反笑,他的私信至今仍塞满不堪入目的辱骂,各种活动中那天的事情也屡屡被作为话题拿出来讨论,所有的一切,竟然就只是为了话题度。
“我知道你这时候很难,但我保证,这一切都值得。互联网没有记忆,这件事会很快过去,只有热度才是真的,你可以去问问朱蓉,现在来找她接洽的都是什么品牌。”
葛濛认真地看着他:“我也没脸再与你做朋友,但我想,我们起码可以合作完这一部剧,我们互惠共利。”
林清回明白了,葛濛不是来道歉,更不是来求和的——他是来谈生意的。他从头到尾关注的,都是日后的利益,剥下那层亲和的外衣,内里全是令人齿冷的算计。
但真小人,也好过伪君子。为着他肯坦诚,林清回也愿意跟他说一句实话。
“葛老师,我认输,你说的所有这些,我都没考虑过,”他摇摇头,“我无法答应你任何事,但我能给你一句准话。”
“观风的事,一定不会从我嘴里说出去,这点你大可放心。”
“当然,”葛濛深深看向他,笑容就像焊在了脸上,“我相信你。”
“我今天说的事,你好好考虑。朗哥知道你,不会去触陆总的霉头,但其他人就未必了。清回,没有人能一直独善其身。”
葛濛真心实意地交代一句,他看出林清回有离开的意思,先一步站起身来:“这是你的地方,我就不打扰你用餐了。明天的活动,你会出席吧?”
林清回点点头,左右这顿饭两人是吃不下去了,他起身将葛濛送出门外。
不知是葛濛演技太好,还是他当真放下了,寂静的走廊里,他甚至还有心情开了个方才那个活动主持人的玩笑,就像方才什么都没发生似的。
林清回却想起前两天大猫发给他的一段音频。那是观风的新歌,他这次曲风大变,一段钢琴弹的如泣如诉,光是听个前奏就能感到创作者的伤心。即便乐队其他成员不知详情,他们也能猜出来,观风这次分手一定极其惨烈。
分别之际,他还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句:“观风的新歌,你听过吗?”
葛濛微微一笑,一丝苦意到底隐藏不住,从他眼底流泻出来。
“我不敢听。”他轻声说。
整整一天下来,好像就只有这一句,是他认识的那个人会说的话。
包厢里的一桌菜分毫未动,还冒着热气,林清回干脆喊姜园和他一起吃这顿饭。
正巧姜园也根本没有点菜。她在包厢里端着那小小一张当日菜单翻来覆去地看,却一个字都没进眼睛,满心都是葛濛的事,脑内已经转过去不下二十部宫斗剧。按这个走向的话,她怎么也算一个宠妃大宫女,不能输了气势。
是以林清回刚敲开门,她就腾地站起身来:“林哥,用帮忙不?”
林清回笑笑:“没事了,来吃饭吧。”
姜园看看表,诧异道:“你们谈完了?”
林清回带着她回了包厢,让人把葛濛用过的东西都换了一套,一边随手给她倒上茶,一边把刚才的谈话内容说了一遍。
姜园脸色复杂。她在圈子里浸淫已久,她能听出,葛濛说的其实是对的,而且在利益交换之下,甚至还隐约透露了两分真心。但这种话偏偏是始作俑者说出来的,真叫人想感谢他也提不起劲来。
“所以……你们什么都没谈拢?”她问道。
“其实没什么好谈,他只是来道歉和坦白的。我也不能真的当众和他翻脸,不过就是我们求个明白罢了。”
林清回塞了一口汤:“他也算给了咱们一个准话,短期内,风极不会真的动我们。”
至于以后的事……娱乐圈风向变得这么快,谁又能说得好呢。
第50章 50、你爸也骂我了
林清回回到碧山的时候,已经过了零点。
最近连轴转的活动让他身心俱疲,葛濛那一番话更是让他没了吃饭的心情,让姜园逼着才勉强塞了半碗粥两口鱼就算对付完了一顿饭。而这样敷衍身体的后果就是,他的胃又开始造反。
熟悉的绞痛一阵阵袭来,他拎着给陆靖言带的宵夜站在门外,微微皱眉——这天陆靖言难得回来得早,偏偏他的身体不争气。
长长吐出一口气,他打开门,扬起一个笑来:“宋师傅熬的海鲜粥,快趁热喝。”
瓜子一早等在门口,热情地不住往他身上扑,让他不得不抬高了手才护住手里的东西。
陆靖言紧随其后走过来,眼神落在他身上就一皱眉:“又胃疼?”
林清回把粥塞给他,蹲下去揉了揉瓜子的耳朵,若无其事地笑起来:“不碍事。”
陆靖言才不信他的鬼话。这人当年被他关着闹脾气绝食,最后胃疼到送医院急诊都能嘴硬是小毛病,早就没了信誉度。
他把那一客粥随便放在茶几上,让瓜子去一边玩,一边推着他往卧室去:“先去躺着,我给你找药。吃饭没有?”
“吃了吃了。”林清回讪笑,情知瞒不过他,强撑着去浴室打理好自己换了睡衣,就顺着他的意思把自己丢到床上。
柔软的床垫和熟悉的香薰味道让身体的疲惫瞬间爆发出来,有那么几分钟,他感觉自己的大脑仿佛停摆,整个人完全放空,只想就维持这个状态,一根头发丝都不想动。
于是陆靖言端着热水和药进屋的时候,就见床上趴着一尾失去了梦想的咸鱼。他无奈地把手里东西放下,拍了拍他:“起来吃药——朱蓉到底给你安排了多少工作?”
“唔……”林清回在床单蹭了蹭,才不情不愿地撑起身来,“宣传期嘛,推不掉。”
“工作顺利吗?”陆靖言随口问道,借他一只手拽他起来,让他好好倚在床头。
“还行。”林清回将那几粒胃药拈在指尖,仰头一口气咽了下去。
他最是报喜不报忧的性格,陆靖言早习惯了把他的话放大几倍来听。挺好就是还不错,还不错就是勉强过得去,至于还行——他眉梢一挑,那八成就是不太行。
但看他困得眼都睁不开,他也不舍得深问,只是督促他又喝了半杯水,才自己也上了床,把他揽在怀里。
“有事就去找向澧。”他嘱咐道。
林清回蹭着他的颈窝点点头,含含糊糊地说:“向老师还说改日要登门拜访呢。”
“嗯,等你忙完了,请他们夫妻来做客,章姨一定高兴,”陆靖言轻轻捏了捏他的后颈,“他最近是不是搞了个什么新东西来着?”
林清回半闭着眼睛和他低声说话,只觉浑身的疲惫都在这静谧的氛围中缓缓融解,身边人的体温隔着薄薄的衣料透过来,暖烘烘的熨帖,让他一动也不想动:“是唐导新排的音乐剧,很精彩。”
“你去看过了?”
“向老师是血中的制作人呀,我们几个主演都去了,”林清回声音越来越低,不住往下滑,“你忙完了吗?”
“差不多了。”陆靖言干脆和他一起躺下,他关上灯,掌心轻车熟路地覆在他的胃部,与他两手交叠。
“好点了吗?”他低声问道。
“好多了。”林清回顺嘴说。
他额角的冷汗还没下去,陆靖言一听就知道他又在敷衍。但药效起不来这么快,他也只能这样静静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