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朝朝,我希望你会住的开心。”
  费允承道。
  这间卧室之前不知道究竟有没有人住,但大抵白天已经通过了风,鹿汀朝伸手摸了摸,晒过太阳的被褥显得绵软温暖。
  鹿汀朝从小被养坏了,挑剔的厉害,每一件床品舒不舒服,床垫会不会太厚,连抱枕都有自己的要求。
  时间已经很晚了。
  鹿汀朝在床边坐下来,顷刻间隐约有种陷进沼泽里的,过分柔软的不安全感。
  他下意识撑了下手臂,身上原本披着的属于费允承的衣服随之滑下来,落在了铺开的床榻上。
  房间内的灯光是很标准的卧室灯光,晕暖色调,熏得让仿佛昏昏沉沉。
  费允承不知什么时候在鹿汀朝身边坐下来,随手将那件落在床铺上的睡衣放在一边,然后伸手摸了摸鹿汀朝的额头:“困了?”
  鹿汀朝:“嗯。”
  “那就睡吧。”
  费允承起身弯腰,替鹿汀朝铺好床,然后按了按床中央的位置,“进来。”
  鹿汀朝:“……”
  鹿汀朝仰头看了费允承一眼。
  费允承:“怎么了?”
  鹿汀朝突然问:“因为是daddy,所以会替我铺床吗?”
  费允承愣了一下。
  随即笑了。
  他伸出手穿过鹿汀朝的腰线,另一只手从腿侧将鹿汀朝打横,轻而易举的一把抱了起来。
  “哎!”
  鹿汀朝一愣,下意识勾住了费允承的脖子。
  然而费允承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抱着他起身,绕着卧室正中央这张两米宽的大床不紧不慢的走了一圈,中途,还似有若无的颠了鹿汀朝几下。
  “没错,因为是daddy。”
  费允承在床的另一边停了下来,开口道,“所以就会这样抱着朝朝。”
  鹿汀朝没有说话。
  他咬了一下嘴唇,然后慢吞吞的回忆……想起了曾经庄稷也这样抱过他。
  那是他累得从床上爬不起来又非要想去洗澡的时候。
  庄稷抱着他一边哄,一边叫他宝宝。
  鹿汀朝下意识伸手拽了一下费允承的衣领。
  费允承穿的睡袍,衣领口原本就敞的很开,被鹿汀朝轻轻一拽,出现一大片结实的肌理。
  鹿汀朝说:“费允承,你别骗我。”
  鹿汀朝的声音是那种特别糯的感觉,除非被逼的受不了的时候,都会带一点小小的尾调,尾调里有一份格外明显的骄纵。
  费允承被他这句话说得愣了一下:“嗯?”
  鹿汀朝道:“我爸我妈没教过我,费允承,每一个父亲都会像你这样吗?”
  费允承抱着怀里的人。
  他低头看向鹿汀朝。
  鹿汀朝也正抬头望向他。
  只可惜费允承这一生坏事做过太多,他既不怕报应,也无所谓其他。
  所以费允承道:“你们内陆的父子亲缘或许不会像港城这样亲密,你和兜兜现在的状态就很好。”
  费允承:“但港城不同。”
  鹿汀朝在他怀里很乖的没有挣扎,老老实实的任他抱着。
  费允承道:“这里受西方思想影响,许多关系更加亲密,没关系,朝朝,这些以后我都会教你。”
  鹿汀朝像是困了,像是累了,没有说话。
  费允承圈着他,最终还是没忍住低头亲了亲鹿汀朝的额头:“宝贝,除了你爷爷,你的父母什么都没给你留下吗?”
  鹿汀朝扭开了脸:“我要睡觉了。”
  “好,朝朝不开心,再也不提了。”
  整个港城没有谁会见到费允承这副哄人的模样,他几乎低声下气的搂着怀里的鹿汀朝又说了会儿话。
  直到鹿汀朝又打了个哈欠。
  费允承才哑着声音道:“宝宝要不要去卫生间?”
  鹿汀朝脸一下子红了:“我又不是小孩了!还要你抱着去!”
  “好好,乖宝,不气。”
  屋内空调打的不算太低,鹿汀朝一直被费允承贴近抱着,发丝沾了些汗,软软的贴在额角上。
  费允承伸手将他额角的几丝碎发拨开,才又低声哄:“那我们睡觉好不好?床铺好了,放朝朝上去?”
  鹿汀朝:“……”
  鹿汀朝有一点别扭。
  他不敢看费允承的眼睛,半晌后,小小声的“嗯”了一个字。
  费允承便将鹿汀朝放在了床正中央,他刚刚铺好的位置。
  床垫是费允承亲自选的深眠款,几乎是立刻就陷入了鹿汀朝的全部重量。
  他柔软的黑色头发这段时间没有认真打理和修剪,显得有些长了,漫无逻辑的分散在枕头上,显出一种迷乱的引诱感。
  费允承替鹿汀朝盖好被子,又吻了一下他的侧脸:“晚安吻,宝贝,好梦。”
  鹿汀朝被费允承盖的严严实实,只露出一颗转来转去的脑袋。
  他漂亮的眼睛在躺回床上后反而又睁大了几分,像是找回了几分清醒:“你不去睡吗?”
  “我守着你睡着。”
  费允承摸了摸鹿汀朝的头发。
  鹿汀朝刚刚活跃起来的话又被堵了回去。
  他怂了回来,左顾右盼的移开了目光。
  过了好一会儿。
  依旧没能睡着。
  鹿汀朝再次转向费允承。
  他从被窝里伸出手,指尖一点点探出来,像是冬天出洞的小动物一般,做贼似的勾住了费允承的手。
  那是一个很试探,很轻微,带着小心翼翼的动作。
  费允承却反手保住了鹿汀朝的整只手骨:“怎么还不好好睡?”
  床头的蓝宝石夜灯是费允承从国外的拍卖会上带回来的,重新装饰加了橡木浮雕,显得低调内敛。
  夜灯缥缈的光线倒映在鹿汀朝那张好看的脸上,愈加显得勾人又无辜。
  鹿汀朝似乎认真纠结了很久,还是没能忍住开口:“我们这样……是真的对吗?”
  费允承却问:“我们怎样?”
  鹿汀朝答不出来。
  这好像是一个很简单,但似乎又复杂的问题。
  一答错好像就会万劫不复。
  但似乎又不是这样。
  “就……”
  鹿汀朝没有良好的家教,也没有见过很多其他父子接触的样子。
  他只在小时候见过同学的父亲把那些不如他的同学亲亲昵昵,像是万般骄傲似的把自己的孩子抱起来,狠狠亲一口,坐在脖子上举得很高很高。
  也在游乐园外远远看过那些父亲牵着孩子购票入场,他明明有钱,但未成年却不能自己进去玩。
  鹿老爷子年纪大了,每天忙碌又忙碌,鹿汀朝不能去跟他开口索要这些。
  但好在好在,后来他也长大了。
  鹿汀朝摇了摇头。
  费允承天生的体温似乎就要比他高许多,隔着掌心传来的热度让鹿汀朝莫名觉得有一丝灼烫,烧得他无所适从。
  “我们怎样?”
  费允承又问他。
  鹿汀朝这次摇了摇头:“我要睡了。”
  费允承却伏下身,空出的一只手替鹿汀朝掖了掖被角,然后摸了摸他的脸,很柔和的动作,神情安定:“这样?”
  费允承又亲了一下鹿汀朝的额角:“还是这样?”
  鹿汀朝愣愣的看着他,下意识扭开脸要躲,又被费允承抬起下颌转了回来。
  “叫daddy,朝朝。”
  费允承捏着鹿汀朝的下巴,鼻尖贴鼻尖的开口。
  鹿汀朝嗅到了来自费允承身上的香水尾调,是冬日冷杉的味道,显得寂定又安宁。
  费允承又亲了鹿汀朝一下:“乖,乖宝,叫daddy。”
  两人视线相对。
  鹿汀朝小声说:“daddy。”
  棉被隔开了两人的距离。
  也隔绝了费允承肢体语言不可告人的,恶念丛生的变化。
  他摸着鹿汀朝脸颊的手流连的点了点鼻尖:“嗯。”
  费允承的声音已经彻底沉了。
  他喉结猛地滚了滚,才开口道:“daddy养你。”
  时间已经很晚了。
  再加上刚刚又认真思考了那么久。
  鹿汀朝的上下眼皮已经疯狂的打架,他甚至没有细想,脱口而出:“我很贵的。”
  迷迷糊糊的鹿汀朝像是想起了什么,有点郁闷的道:“我记得以前没离婚的时候,我每个月都要花庄稷好多钱,我真的好能花钱,庄稷挣……”
  “不提庄稷。”
  费允承的食指贴住了鹿汀朝的嘴唇。
  他的指腹粗糙,鹿汀朝的唇却细嫩。
  摩挲的时候,产生了一种几不可查的隐约的麻感,像是疼痛,又像是不上不下的惩罚。
  费允承的指腹并没有立刻撤回,而是在鹿汀朝睡眼朦胧的视线里沿着唇线游走了一圈,才缓声道:“朝朝,庄稷能给你的,我都能双倍给你。”
  “金钱,权利……纸醉金迷,犬马声色。”
  费允承轻轻碰了一下鹿汀朝的唇缝,离开时拉起一条暧昧的水色弧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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