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所以李川把原定的试妆日推迟到明天，配合组里最大的咖来调整工作时间。
毕竟李川敲人敲了两个月没答应，最后通过李其谚的关系，强迫声名在外的大直男裴允演他筹备良久的同性电影。
这事确实做得不地道。
裴允掀起眼皮子扫了一眼表情谄媚的李川，面无表情地掏出手机，当着所有人的面，坐在了阮寻之前坐的位置。
“坐这挺好的。”
裴允身边的杨杨目瞪口呆，正不知所措间，李川反应快得很，立即和杨杨交换位置，面不改色地给裴允倒酒。
其他所有人也很有眼力见地连忙搭话，让场子热起来，唯独阮寻，拍照也不能拍，自己的位置也被霸占了，只能坐在楚嘉云旁边，低头玩手机。
饭局在裴允入座后正式开始，在座的各位自顾自地上来一通自我介绍，轮到阮寻时，李川夸了他一句试镜时表演得很不错，是个演戏的好苗子。
阮寻还没来得及吭声，一边的楚嘉云拍了拍他放在桌面上的手，大声道：“我就知道，阮寻之前当爱豆的，要是没两把刷子，怎么能转型演咱们这部电影，李导慧眼识珠。”
又是一番表面夸奖实际贬低的话，阮寻没说什么，白天吃零食太多嘴里发涩，倒了杯茶慢吞吞地喝了起来。
但楚嘉云似乎还是不满意于阮寻的反应，在大家热火朝天的畅聊期间，女制片人于莉莉说自己发愁于片尾曲歌手约不出档期，楚嘉云突然笑着提议让阮寻唱片尾曲。
“那正好，肥水不流外人田，小寻是专业的，唱歌水平估计也不错，不如给我们电影来个片尾曲吧，于姐可以把片尾的钱打小寻账户上。”
于莉莉酒意上头，对阮寻的底细并不清楚，也没看过他出道的综艺节目。只觉得这个年轻演员身上有种特别的亲和力，方才聊天时就已经心生好感，闻言眼睛一亮，立即接话：“阮寻老师原来是专业的，那我们得好好谈谈价格，老师给个友情价呗。”
实在是很突兀的环节，阮寻把嘴边的茶杯放下来，有点拘谨地摇了摇头。
“我唱歌不好，唱不了片尾曲的。”
场面尴尬起来。
听到阮寻的婉拒，于莉莉也算是回过神了，正打算就坡下驴，换个话题，楚嘉云突然亲亲热热拽住阮寻的胳膊。
“我当初看节目的时候可喜欢你唱歌了，哪里不好了，你唱两声让大家伙听听，给你评判一下。”
阮寻变得窘迫，抿着嘴唇拒绝。
“我是真的不行，我一点都不专业。”
“别嘛，小寻，你明明唱歌很好听，让大家听听。”
酒桌上的谈笑声渐渐低了下去，却没人出声解围。杨杨在远处急得直搓手，却不知该如何插手。
就在阮寻指尖快要掐进掌心时——
“啪。”
酒杯不轻不重地磕在桌面上的声音。
裴允慢条斯理地掀起眼皮，目光沉沉地扫过楚嘉云。酒精让他冷白的皮肤泛起薄红，却丝毫不减气场。
“聚餐就聚餐。”他每个字都像裹着冰碴，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不耐，“还搞起年会表演了？”
气氛瞬间凝固，没人敢接话。
楚嘉云讪讪地松开手，在其他人慌忙打圆场的声音中转移了话题。过了会儿，桌上再一次热闹起来，众人像是没发生过刚才的事一样，热热闹闹地互相举杯。
只有阮寻还僵在原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看似亲热的邀约，不过是裹着糖衣的为难。而像他这样的小艺人，没有话语权，任人宰割，从来都是默认可以被随意拿捏的对象。
不久后饭局结束，酒桌上纷纷你来我往地告别，大家在觥筹交错中逐渐散去。
杨杨要跟着李川一块儿离开，阮寻捏着手机走在回酒店的路上，觉得自己嘴里仍旧发涩，转身去不远处的超市买水喝。
事实上，自从踏入这个圈子，阮寻早已习惯了各种应酬场合。大多数人见他年纪小，长相又出众，总会客客气气地夸一句“条件不错”。像今晚这样直白的为难，倒是少见。
更别说楚嘉云这样初次见面就毫不掩饰的敌意。
想到未来几个月都要和这样的人共事，阮寻不自觉地皱起眉头。夜风吹乱他的额发，也吹不散心头的烦闷。
不过。
脑海中突然浮现裴允冷着脸替他解围的样子。
阮寻抿起唇，嘴角微微上扬。
裴允今晚喝了酒，阮寻在网上搜了搜，知道牛奶能解酒，准备待会儿打听到裴允房间送过去，感谢他的帮助。
三月份的苏城，夜晚的凉风拂过，在阮寻脸上蹭过一抹夜色的潮湿，春雨将至，一滴一滴落在他的头上肩上。
不过分分钟的事，眼看雨就要下大，阮寻加快脚步走到便利店，却在拐角处看到了一个高挑的身影。
淡淡的薄荷烟味混杂了白天在电梯里闻到的浓香，大概是某种香水，一股脑地钻进阮寻作为嗅觉灵敏的小动物很是敏感的鼻腔，叫他忍不住打了个很轻的喷嚏。
“唔……哈、哈嚏！”
阮寻用指节蹭了蹭鼻尖，有点泛红，抬起头时，看到了裴允在夜色和霓虹灯中微暗的侧脸，垂着眼，高挺的鼻梁在脸颊一侧投下一片阴影，整个画面跟拍杂志一样，帅得一塌糊涂。
“裴老师？”
裴允正独自一人站在拐角处的屋檐下，骨节分明的指尖放着一根没点燃的香烟，在听到阮寻的声音时，冷淡的视线扫了过去。
第6章 情侣
裴允刚出道那会儿大学还没读完，背着裴均礼休学了一年，从国外跑回来，跟着导演系的学长一块儿拍了部短片，入围了国际电影节。
虽然开始得轻松，路却走得艰难。
也曾经经历过阮寻碰到的事，遭到背刺、打压，甚至冷暴力，以及各种各样的潜规则暗示，这么多年，裴允把这个行业摸透。
外界对他有不少嘴毒刻薄的争议，裴允本性如此，不打算改，也懒得改，只是碰到一些看不过眼的事偶尔也会圣母心发作，帮个忙。
对于裴允而言，仿佛喝水吃饭一样简单，举手之劳，并没把这些事放在眼里。
但阮寻不一样，他进行业一年多，很少碰到纯粹的好人，更多的是直白的谩骂，和藏起来的虚伪，以及摇摆不定的态度。
裴允对于阮寻而言，不仅是偶像，还是一个很好的榜样，作为多年粉丝，阮寻觉得今晚就算不是自己被裴允解围，即使作为旁观者，阮寻也会赞赏裴允的所作所为。
而此刻的阮寻，经历过刚刚那场饭局后，意外看到了独自一人的裴允，积攒了多年的喜欢，在寒冷潮湿的细雨中，猛地迸发出来。
这里是只有阮寻和裴允独处的角落，没有其他人，因此阮寻也变得更加大胆。
“谢谢裴允老师。”在黑夜昏暗的霓虹灯里，阮寻深色的眼瞳竟被投射出明亮的光，一眨不眨地盯着面前的裴允看，“我是饰演彭三的男艺人阮寻，裴老师今晚帮我解围，真的很感谢。”
裴允扫了他两眼，并没有因为阮寻过于火热的态度有所改变，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不用谢。”
不仅见到偶像，还能和他搭话，阮寻又有点大脑过载，说话都变得语无伦次：“我来便利店买牛奶，因为我看到裴哥你今晚喝了酒，牛奶能快点解酒，想感谢你，送到你的房间。”
“不用送。”
“要的吧。”阮寻很认真地说，“不解酒的话，起床会头晕。”
其实裴允并没有喝多少酒，看在李川的面子上也才喝了两口，没有醉，就是烟瘾犯了想找个没人的角落抽烟。
但裴允又突然想起自己戒烟很久了，因此只是掏出烟闻了闻，没点燃，没想到大雨天会在这里碰到同事，还要给他送牛奶解酒。
裴允并不打算和阮寻做过多纠缠，见他态度坚决，也懒得拒绝，头也不抬地说。
“那你送。”
说完裴允就掏出手机，打助理的手机叫人来接自己回酒店。
雨越下越大，阮寻听到裴允的允许，像是没感觉到冰凉的雨拍打在他脸上，手挡在头上，朝便利店的方向飞奔过去。
湿哒哒的雨浇湿了阮寻，出门时摆弄了半天的发型也被毁了，头发一缕一缕地结了块，阮寻却不在意，自顾自地推开便利店大门，急忙从冰柜里找到牛奶，立即跑去收银结账。
但越着急越是容易被阻碍，阮寻前面排了一个买了很多生活用品的女孩，需要收银员挨个清算结账，会耗费不少时间，想到裴允在外面站着，阮寻语气有点焦急。
“老板能不能快点扫，我马上要走。”
“先来后到，不要插队哈。”收银员非常铁面无私。
阮寻急得耳根都泛红，前面的女孩回头看了他一眼，眼睛直了，立即让开给他先结账。
“你先来吧，我不着急。”
“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