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师姐、你、你吃吗?”陶栀腮帮子鼓鼓的,下意识问了句。
  邬别雪掩下眸中笑意,轻轻摇了摇头:“你吃吧。”
  “哦、哦……”陶栀含糊地应下一声,又捻了颗塞进嘴里。
  “是吼,有时候暗恋一个人就是会千方百计了解她的讯息啦……”
  “没错,比如我追我家那位的时候,真的发现她好挑哦,她连小番茄都不吃……”
  “那很糟糕了耶,我记得你不是小番茄的信徒吗?”
  电视里的两位枱南主持人把话题跳到下一条,你一句我一句,把节目效果做得很满。
  但是陶栀听见这一段对话,震惊得差点呛到。她急忙放下玻璃碗,乱按一通遥控板。
  “每天爱她一点点,幸福相伴到永远……”土味广告语没有丝毫缓冲地溢出屏幕,陶栀听得心惊肉跳,急忙摁掉。
  “ohbaby情话多说一点,想我就多看一眼……”甜蜜蜜的歌声余音绕梁,陶栀闻之大吃一惊,又按了两下。
  “我真的喜欢你很久了,可以答应我吗?”偶像剧里的女主娇羞告白,陶栀看得面如死灰,挣扎般再换一次。
  这下,调到某个电影台,放的国外的片子,画面终于正常,也没有令人头皮发麻的爱语。
  陶栀放下遥控,不着痕迹地呼出一口气,欲盖弥彰地盯着电视解释道:“我想看这个电影很久了……”
  邬别雪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红透了的耳尖,觉得好像比碗里的小番茄还要红。
  她微微移转视线,盯着电视屏幕半晌,认出来是美国前几年出的某部恐怖片。
  此刻,画面里还是一群年轻人在别墅里轰趴的热闹画面,酒水狂喷,音乐喧闹,没有露出丝毫端倪。
  但是等入了夜,这群人一个都活不了。死法千奇百怪,一个比一个血腥,一个比一个恶心,肠子内脏流一地,躯体东一块西一块的。
  邬别雪记得没错的话,现在在泳池游泳的这个男的死得最惨了,眼珠被挖出来,连生殖器都被剁成泥了。
  这片子还是刚上大学那会儿裴絮硬要拉着她看的,说一点都不可怕。当时裴絮还拍拍自己胸脯,洋洋自得地说:“别雪你不要怕,我会保护你的。”
  但最后的结果就是裴絮鬼哭狼嚎地捂着眼,涕泗横流地一边作呕,一边祈求邬别雪把电视关掉。
  邬别雪那时面无表情地想,幸好裴絮学的是药学,只用和动物小体老师打交道。如果她学了医,还不知道要怎样面对大体老师。
  此刻,陶栀煞有介事地盯着电视里的热闹画面道:“师姐,这部片子是讲友情的,情节很有意思。”
  邬别雪看着她一脸正经地乱讲,没忍住轻笑一声,意味深长地问了声:“是么?”
  从超市回来之后,陶栀就一直心慌意乱,生怕下一秒邬别雪就要质问她中秋那天没说的秘密。
  于是只想尽快把邬别雪的注意力转移,最好让她忘记自己要追问的事。
  所以尽管不知道这部片子到底在讲什么,她还是连忙点点头,软着嗓子朝邬别雪道:“是呀,师姐我们一起看吧?”
  黑亮的眼睛里微微晃悠着柔软的情绪,像是带着点祈求意味。
  邬别雪盯着她润亮的眸子看了半晌,才极轻地颔首。
  于是陶栀终于放下心来,一边默不作声地观察着邬别雪的神色,生怕她反悔要问,又一边分心去看电视。
  电影的情节还确实很吸引人,让陶栀不知不觉就全神贯注,到后面都忘了去观察邬别雪的表情。
  只是,这电影的走向似乎越来越奇怪了。
  陶栀一脸疑惑地望着屏幕。眼睁睁看着那座白天用来开派对的、热闹无比的别墅入了夜后莫名其妙停了电,色调一片昏黑,从窗口吹进来的风带着幽森冷意,像什么东西在吹口哨。
  镜头推进,昏暗的光线里,睡在一楼客厅的男人脸上莫名滴落几滴液体,令他眉头一皱,伸手一抹。
  一片粘腻血迹。
  特写镜头聚焦在抹开的血迹,陶栀终于后知后觉这是部恐怖片。
  可还没来得及反应,电视里瘆人的怪笑声就伴随着惊恐的尖叫骤然响起,歇斯底里。
  镜头开始猛晃,像是在记录一场血腥屠杀。
  邬别雪瞥了眼身侧人不断坐近的距离,默不作声继续看着电视。
  怪诞的镜头终于追上某个伤痕累累的男人,其惊恐神情好似待宰羔羊,而近在咫尺的狞笑声激得人头皮发麻。
  奇形怪状的爪影高高举起,对准男人的腹部。
  陶栀大惊失色猛吸了口气,正要下意识闭紧双眼,一只柔软的、带着翩然香气的手却伸来,覆在了她眼前。
  遮住了可怕的一幕。
  “还要看吗?”带着调笑意味的声音,轻轻柔柔晃进陶栀心底,把恐惧的阴霾一洗而净。
  她好像听不见电视里的那些骇人声响了,她的眼里只有纹路分明的掌心,她的耳边只有砰砰作响的心跳。
  胸腔里的欢鸣,是从受惊吓在向主动雀跃缓缓过渡。
  她不动声色地用鼻梁往上蹭了蹭,挨着对方的掌骨处,嗅到对方肌肤上浅淡的香气,指尖却攥紧了邬别雪的衣角,软着嗓子闷声闷气道:“我不要看了。”
  下一秒,电视的声音立刻消失了。
  四周瞬间陷入一片安静。
  眼前的那只手顿了几秒后,随即轻轻放下。
  陶栀以为邬别雪已经这么迅速地关掉电视,于是微微睁开眼。
  电视的画面确实变成一片漆黑。
  但四下也变得黑暗,好像是灯灭了,她什么都看不见。
  瞬而便令她联想起方才的惊悚画面和声音。她有些害怕,于是又往邬别雪的方向移了移,疑惑问道:“师姐,你把电视和灯一起关了吗?”
  邬别雪感受着身侧人近在迟尺的呼吸声,气音颤颤的,似乎怕得有些抖。
  “没有。”她微微侧目,带着安抚意味般轻声朝她道:“可能是停电了。”
  【作者有话说】
  暧昧成这样还不谈吗?
  第44章 四十四朵薄荷
  ◎没有答非所问。◎
  “地下隐蔽式电缆受潮,导致住宅区大规模停电,目前已经在排查维修……”
  灯全灭了,落地窗前的智能窗帘也没开,整个一楼一片黑暗。
  身侧的人几乎缩成一团,像某只受惊的幼兽,把邬别雪的衣角攥得很紧,攥得骨节泛白。
  邬别雪不动声色往陶栀那边靠了靠,对电话那头的服务中心问道:“那需要多久能修好?”
  “实在抱歉,专业工程师团队说可能需要一个小时左右……”
  电话挂断。
  某处窗户未合紧,缝隙里漏进几缕凉风,擦出细微的啸声。
  一片漆黑中,陶栀回想起方才电影里的情景铺垫,也是这般怪诞惊悚,于是呼吸变快几分,声线轻颤:“师姐、我们上楼吧……”
  二楼卧室有她买的独立小灯,不用连电路也能用。
  邬别雪应了一声,把手机的手电筒打开,两人凭借微弱的光源上了楼。
  夜里十一点了,卧室的窗帘未阖,从窗外渗进几缕惨白苍凉的月光。远处有阑珊的光点,跳跃着,陶栀觉得好像簇簇鬼火。
  那盏小灯本就是安眠灯,光源并不明亮,只能烘亮卧室一角。
  陶栀躺上床,胸腔仍旧砰砰作响。
  昏暗的光线里,她睁着眼盯着模糊的天花板,想起电影里男人面上滴落血迹的那幕,总感觉下一秒自己脸上也会滴落几滴粘稠液体。
  她紧张地吞咽一下,一颗心被提到嗓子眼,完全忘了她原本最怕的是邬别雪要她坦白。
  床底下呢?床底下会不会突然钻出一只……
  毛茸茸的触感忽然卷到颊侧,若有似无地拂过她的眼睫。
  陶栀五感失控,怔愣一秒。直到那惊悚的触感越来越清晰,令她头皮发麻,于是没忍住尖叫一声便往邬别雪的方向躲去。
  “师姐!师姐……有东西、有东西在蹭我……”她慌乱得口不择言,整个人下意识缩进邬别雪怀里,出口的话带着可怜的泣音,整个人都无意识地发颤。
  好似惊雀。
  邬别雪被她紧紧挨着。对方身上甜美的香气一阵一阵柔和地闯入鼻腔,温热的触感从腰、胳膊、胸口处传来,激得她浑身僵硬,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始作俑者浑然不觉,只怕得将脑袋埋进她的肩窝,似乎唇鼻也挨上了她的锁骨,湿热的呼吸不断扑在脖颈。
  慌乱的气息,潮湿得好像密密麻麻不成章法的啄吻,柔软又稚嫩。
  邬别雪喉骨微动,撑起身子望向她的身后。
  无辜的缅因猫还不知道自己给小主人带去了怎样的惊吓,此刻立在床边,好奇地歪了歪脑袋,盯着姿态亲密的两人。
  邬别雪松了口气,抬手把散落的头发撩回耳后,哑着嗓子回了一句:“是猫。”
  过了半晌,埋在自己腰腹的人才缓慢恢复镇静,停止轻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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