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我只是觉得他们夫妻能生出一米八几的徐竞,挺基因突变的。”月拂端起杯子准备喝水。
  “这水冷了。”陆允拦下杯子,起身去换热的。“冬天不要喝凉的。”
  陆允重新装了一杯热水,掺了一点凉水,温度入口将将好,“徐竞在读初中那会应该遇见了改变他人生的某些事,虽然男孩子去了外面读书很容易变坏,但是徐竞变的很突然。”
  月拂双手端起杯子喝了一口,“而且他没读书之后,父母失去对他的管控,关系闹很僵,但是后来徐竞又给他们打生活费,挺费解的。”
  “感觉徐竞想狠心切断他们之间的关系,没有成功。”
  他们尽可能了解了徐竞年少时的情况,但是这对夫妻,不对是彭凤香,始终会把话题聊回如何望子成龙上,姚睿快要被折磨的生无可恋了,求助似的看向远离喧嚣中心的两人,月拂接了个电话。
  然后她和队长说了点什么,队长眉毛半挑,高深莫测地看了过来。
  陆允走到老夫妻对面,敲了敲桌子,打断姚睿的问询,她欣长的影子投在桌上,双手撑在桌沿微微俯下身,缓缓问道:“徐竞真是你们的亲儿子?”
  174
  第174章
  ◎徐竞◎
  凌晨一点半,审讯室正式开始审讯。
  徐竞听到关门的声音,眯瞪着眼看向来人,“两位警官还加班啊。”
  陆允不为所动拉开椅子坐下。
  “你银行卡里的三十七万不是留给你爸妈的,”陆允直截了当问他:“你想留给谁?”
  “不留给我爸妈,还能留给谁?”徐竞处变不惊。
  “你真当他们是爸妈?”陆允掀起眼皮看向他。
  只见徐竞脸上淡淡的轻松神情消失,神情阴鸷。陆允知道这次审讯绝对稳了。
  陆允:“你这笔所谓干净钱,要想留下来,给你真正想给的人,就要看你表现了?”
  外面答应回家而复返的月拂开门进来,戚小虎回头,“月拂,你不是回去了吗?”
  月拂刚才其实走了,只是当着陆允的面假假上了车,让司机打个转给送回来,徐竞的审讯她可不想错过,“我来旁听一会。”
  一会?林煦同情的目光瞧了眼里面,又是一个管不住老婆的。
  “既然你们查到了,我也没必要藏着掖着了,”徐竞问:“我的钱真的能给我姐?”
  陆允根本没查到徐竞上面有个姐姐,只知道他是抱养的,亲生父母是谁根本来不及查,“你只要证明这三十七万不是违法所得。”
  徐竞咽了下口水,“是我工作攒的,里面的钱是干净的,我姐是个苦命人,她现在一个人带着女儿,不容易。”
  你姐不容易,难道别人就容易了,陆允冷冷地看着他。
  徐竞说:“我在读小学的时候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村里人背后议论的话我听见了,开始我不信,后面去镇上读初中,班上有个同学说我和初三的某个学生长很像,我好奇,过去看了,是真的很像,那时候我才肯相信我是抱养的。”
  “后来我打听到了,他家里还有个姐姐,没上学,在学校附近超市打工,供他读书。我故意去了那家超市,她一眼认出了我。”
  徐竞在一岁半被亲生父母以五千块钱的嫁给卖给了徐强夫妇,他姐姐当时极力反对,弟弟是她在带,送走的时候追出去好几公里。徐竞不能接受自己被亲生父母卖给徐强的事实,也清楚知道了自己是他们养老的工具,除了向家里要更多的生活费,他开始自毁式的报复。
  他不专精学习,加入各种学校社团,认识各种形色的同学,成绩下滑,没考进重点高中,普高上了一年半坚决不去上学,挨了一顿鞭子后,从家里跑出来,去找他姐。
  他姐确实是个不容易的女人,徐竞辍学的时候她刚和第二任丈夫结婚,也劝过徐竞回去读书,好歹有个高中文凭,徐竞没有上学的心思,怎么劝也没用,用初中文凭进了一家黑工厂,待不住流水线的工作,又去学了厨师,最后他姐让他去学开车。
  徐竞喜欢开车,车窗涌进来的风,不至于让他觉得人生死气沉沉,“我拿了驾照去了城里,那个时候工作还是很好找的,有证识字去哪都能找到工作,离开老家,外面复杂的社会没人关心你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只有活下来挣口饭吃。”徐竞说:“我能给吴默当司机,是因为驾龄老,话不多,很顺利就聘上了。”
  “给大少爷当司机就一点不好,随叫随到,但是钱给的多,吃住问题自己解决,”徐竞嘲讽道:“他们有钱人屁事是真多,大半夜跑腿给他们买酒买套,有时候还要送喝到半醉的陪酒回家,吐车里的洗车费还不给报销。”
  “吴穹就是那时候找上我的。他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汇报吴默每天的行程,跟哪些人往来。多一份钱不挣白不挣,吴默这人男女不忌玩得很花,那些巴着他的人在背后翻他白眼,转头又笑脸相迎,虚伪。张鑫不一样,他对吴默一直没什么好脸色。哪怕后面跟着张鑫也是一副要死不活的表情。后来我才知道张鑫也和吴穹有合作。”
  “靠!”林煦骂道:“吴穹藏得可真够深的。”
  “你们当时知道彼此的合作吗?”陆允问。
  “不知道,张鑫发生那件事过完暑假去上大学了,这点我还挺佩服他的。”徐竞笑道:“吴默这人也贱,非要找过去,在校门口堵张鑫,还送一车的玫瑰花,当着学校那么多人的面,张鑫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你们以为是花花公子找到了真爱?其实是吴默喜欢热脸去贴冷屁股。至于张鑫是怎么弄死他的,我确实不知道,后面我离职了。”
  陆允问:“你在批发市场送货,张鑫找你送私单,你明知道里面是人,为什么没有选择报警。”
  “要挣钱啊,”徐竞说:“我姐嫁的第二个男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因为没生下儿子,对我姐非打即骂,我让她离婚,她又舍不得孩子,而且离了婚连个落脚的地方也没用,她爸妈知道她被家暴也没出来替她主持公道,就拖着,她一个女人,要带孩子要上班,很辛苦。”
  “我这辈子唯一对不起的人就是我姐,我学厨师,学开车的钱都是她付的,没钱吃饭也是她给我打的钱,她那个丈夫把她打住院,摘了一个肾。”徐竞绷不住地红了眼,“我姐当时才28岁,摘掉了一个肾,才离得了婚。”
  “她没读什么书,轻松的工作要文凭,又少了一个肾,体力活也干不了,还带着五岁的女儿。她没地方去,我就把她们母女接到了我那。一个人还好,三个人的开支就有点不够了。所以张鑫找到我的时候,我没有拒绝的理由,我姐要看病吃药,外甥女要读书。”
  陆允很想让自己去同情眼前的嫌疑人,糟糕的家庭,被当做物品送掉的人生,唯一给过他关怀的亲姐被家暴。也难怪他会说‘活下来才有选择’。但她不会信,当一个人谎话说太多,到了说真话的时候,信的人反而不多。
  “你脸盲捅伤一位无辜路人恐怕另有隐情吧?”
  “是,那是张鑫第一次接的单,说是去玩玩。没有别的要求,把人捅伤就行,我提前去那边踩点,熟悉环境,当快递员是真辛苦,那个扔我鱿鱼的女人,我也挺想干掉的。为了防止节外生枝,完成了计划我们就走了。”
  “张鑫觉得这种单子来钱慢,周期长,自己琢磨出一套模式,就是你们后来知道的,把年轻女孩的照片挂上去,价高者得。丁岩有过在海外的经验,哪怕是外国用户看中的货,他也能给人送出去。张鑫挣的大部分钱都换成了虚拟货币,这个我就爱莫能助了。”
  “我们这些年确实没干人事。”徐竞说:“我没后悔过,只要我姐和她女儿能安稳渡过这一生,我没什么好后悔的。他们花五千块想让我负担他们往后半辈子,该还清的我都还清了,我谁也不欠。”
  “谁也不欠?”陆允冷哼道:“你经手过的那些受害者,她们欠你什么了?”
  “这是她们的命。”徐竞毫不犹豫地回答。
  月拂在外面掰了下指关节,嘎达几声,是她表达愤怒其中一种。
  “说说你们使用的平台。”陆允很快压住自己的情绪,继续冷静推进。
  “张鑫用的多,而且他经营的很好,我也有账号,只不过懒得经营。”徐竞说:“这个平台对近几年的新用户很严格,我们这种老用户登录还算简单,能看到的东西也多,上面五花八门什么牛鬼蛇神都有。”
  “我有一部旧手机,在我姐住的房子的抽屉里,上面有我登录过的地址。”徐竞放弃了挣扎,“你们去的时候,不要影响到我外甥女,她马上要期末考了。”
  姚睿起身送过去纸笔,让嫌疑人把地址写下来。
  写完地址,陆允又问:“你知道张鑫会去晏城?”
  “从那个女的过来没抱孩子,我就知道我们大概是要完了。我本来不同意这一单,因为有个小女孩,我们一直做大人生意,半大点孩子要是卖了,谁知道能活多久,但是张鑫说对方指定要的是母女,而且我们也很久没收入,也不知道还能干多久,有一单是一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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