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我再补充一下蒋厉的详细经历再发吧。”陆允抽回了蒋厉的协查通告。
“这案子查到现在有点蹊跷,”黄逸斌说:“王丽丽作为1104的受害人,她的丈夫竟然和犯罪团伙有所勾连,你们调查的时候务必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另外谢尧回来了,他也会适当参与,给你们提供点帮助。”
帮助?陆允可不觉得,谢尧这人比月拂还能藏,那双笑眯眯的眼睛后边不知道藏了多少秘密。
等陆允回办公室的时候,谢副支队长已经坐一大队办公室一手材料一手热茶开始研究材料了。
他能这么放松,无非只有一个原因,月拂不在。
陆允过去看了一眼,谢尧研究的正好是王丽丽的口供,她把协查通告折起来,问道:“谢副,你对王丽丽所谓的丈夫,有什么独到看法吗?”
谢尧坐在管博的位置上,不紧不慢抬起眼神看了陆允一眼算是礼貌,然后又把目光放在口供记录上,“这人狡猾,伪善,身份不明,是个棘手的家伙。”
谢尧停了下,又说:“突破口不止在他一人身上,张鑫和丁岩同样重要。”
还不如不说,一开口全是废话,谢尧的意思是,‘蒋厉不是张鑫之流的主要犯罪同伙,我也不知道他之前是干什么的,你们还应该继续努力。’
到底是来提供适当帮助的?还是来盯着他们追查蒋厉的?谢尧参与的太不是时候。
这时月拂给同学送完巧克力回来,进来就撞见了悠哉的某人。
诶,她都没打算坐下,直接无视谢尧对陆允说:“队长,我们出外勤吗?”
陆允和月拂一走,一大队本来人丁稀薄,四个出了外勤,又来了位领导监督工作,庄霖分分秒秒是煎熬的,借着催技侦进度,也溜了,留下胡咏一个人应付谢尧的提问。
李纳上班的公司距离市局不算太远,开车也就二十来分钟,明显她们来早了,陆允找了个位置停好车,问月拂要不要去旁边咖啡厅坐会。
昨晚又没睡好的月拂摆摆手说在车里眯会觉,时间差不多了叫醒她,座位往下一倒,戴着口罩眼睛鼻子嘴巴一盖,就开始补觉。
陆允心想自己昨晚也不过分啊,难道这小年轻的身体连那么点都承不住?
车子停在背阴处,太阳照不到,陆允把车里空调打开,又捞到后排毛毯盖在月拂身上。
趁着空隙,她询问跨省外勤的进展。
管博和戚小虎两人轮流开车,今早才到,要不说张鑫实在不走运,那处地方在山沟的山沟里,他能被退休观鸟的老民警拍到,也算是老天在保佑专案组了,他要是一直猫在山里,猴年马月都未必能找到人。
戚小虎的语音一段一段发过来,陆允使用转文字功能,界面上吐出来一大串文字,大半是在抱怨地方如何鸟不拉屎,更过分是有人在鸟不拉屎的地方修建民宿,还是自助类型。
他们想找老板了解详细情况都做不到,只能步行去位于山顶的民宿。
没听语音陆允都能想象出戚小虎呼哧呼哧爬山的狼狈样子,于是提醒他们不要打草惊蛇。
戚小虎又是一段语音,“放心吧领导,我们找老乡问过了,到山顶民宿只有这一条路,张鑫要是下来,半道上就能把人给摁住,放一万个心,岔子出不了。”
之后没多久,时间还没到月拂先醒了,她睡不长,自从这次受伤,她的睡眠跟被切割了一样,一段一段的,昨晚也是,四点不到就醒了,她揉了揉眼睛,摸索着要把座椅调起来。
陆允帮了她一把,亲昵地掐了下月拂睡得暖融融的脸颊,“睡够了?”
“嗯,我有点渴了,我们下车先买点喝的吧。”
“今早你几点起的?”陆允问。
“五点多吧。”月拂在实在躺不下,才心血来潮才给陆允做早饭。
“咖啡对你没用?”咖啡是陆欢买的,市面上那种很方便的咖啡胶囊,到现在陆允也不会胶囊咖啡机。
“基本失效了。”月拂挡了下刺眼过的阳光,晚上睡不好,白天精神萎靡不振,她好像得了当代年轻人都会有的坏毛病,贺祯还真说对了,这条小命都不够她熬。
“你还是去医院找医生看下,你总是失眠也不是办法。”
“去,空了就去。”
【作者有话说】
偷懒一天就被发现了[害羞]麻溜地来了
122
第122章
◎活的太清醒也不见得是好事◎
李纳提前半小时到了楼下咖啡厅,他名字和本人挺贴切的,身高很浓缩。
隔老远月拂看见一件长款黑风衣飘了过来。
她们提前在一个角落定好了位置,陆允自报家门出示了个人证件,李纳客套寒暄坐下在桌上扫了二维码先入为主地问:“两位女警官喝点什么?”
“不用,”陆允开门见山,“我们直接开始吧。”
李纳理了理衣摆,盖上手机在她们对面坐定,“二位想了解些什么?我和张鑫很多年没有联系过了。”
月拂打开的录音笔放在桌子中央。
陆允问:“我想了解下,你们高考之后,去了哪个城市?”目前还不能确定带张鑫出门打工的是李纳,至少可以先诈一诈。
李纳抬手推了下鼻梁上并没有下滑的眼镜,“我们一起去了晏城。”
“晏城?”1104专案其中一位受害者瞿晴就是晏城来的,而且这次戚小虎和管博去的也是晏城。
“是的,当年我有个表哥在晏城混的还算不错,我们打算去挣点学费。”李纳笑了笑说:“当时年轻,对社会认知不够,去晏城算是第一次吃了个大亏。”
李纳那混得不错的表哥,实际是传销小头目,通过拉人头来创收,他们两个愣头青被关在传销窝点洗脑了半个月,李纳属于容易上当受骗的类型,对传销组织的洗脑深信不疑,张鑫比同龄人要世故许多,假意配合他们,在一个晚上趁着看守松懈,带着李纳逃了出来,鞋也顾不上穿,脚底板都磨烂了。
“张鑫在班上是个很沉闷的人,大多数时候不爱说话,同学也很少请教他问题,独来独往,放假也不回家,学校发的校服穿到发光,他很节俭,食堂经常馒头配米饭,本子上的笔记写的又小又挤。”
月拂不得不打断道:“我想问下,你和张鑫关系是怎么好起来的?”
“大概是我们在班里都不受待见吧。”李纳自嘲道:“从小就有人取笑我的名字,加上我个子长不高,班里的同学总爱拿我开玩笑。久而久之,只能坐在角落里去了。”
“一个穷,一个有缺陷,自然就说上话了。”
“我看你家庭条件还可以,”陆允听得七七八八,“你当时单纯是为了帮张鑫一把才带他出去打工挣学费的?”
“是,我挺想帮他的,但是他这人又很要面子,不轻易接受别人的施舍。”李纳继续说:“我们逃出来之后,我给我爸妈打了个电话,因为我叔伯也在晏城,当天我就被家长接走了,张鑫死活不愿意跟我一起。我找长辈借了几百块钱强行塞给他,他说有钱一定还我。”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我接到了他的电话,他来找我还钱。”李纳后悔道:“我当时拉住他就好了。”
“怎么说?”陆允问。
“那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他完全换了一个人。气质上完全变了,看上去完全不像个学生,我问他去了哪。”李纳叹气道:“他说他去了一家会所上班。”
李纳不再开口,空气静默中,不言而喻的猜想逐渐成型。
月拂看陆允没问问题,她开口道:“他当时状态怎么样?”
“状态?”李纳思考了一会,说:“时间过去太久,我可能记不太清,不过我还记得他说的话。”
——学校教我们人人生而平等,又用成绩分次序,社会宣扬人人平等,又唯钱权马首是瞻,平等是底层的一种自我安慰,是彻头彻尾的骗局。
“张鑫清醒的有点晚,或者说他承认的有点晚。”月拂扣上安全带,“他家里的条件会让他比同龄人更早熟,他学习成绩到高中一直很好,说明他相信知识能改变命运。”
“然而,想凭知识改变命运是要有机缘的,他身边没有可提供方向的长辈,没有可靠的关系帮他择选未来,他认识到社会更残酷一面的时候,他才不得不承认,知识改变不了自己的命运,所以他放弃良心,决意在一条道上走到黑。”
月拂叹了一口气,“有时候人活的太清醒也不见得是好事。”
“这不是张鑫可以作恶的理由。”陆允并没有月拂柔软的惋惜,“比他可怜又清醒的人多了去了,要都像他这样,监狱盖八层都不够用。”
“普通人未必会有他这样的境遇,”月拂折下遮阳板,阳光在她脸上半明半暗,“他的良心早在帮他爸埋尸的时候一同葬下,结成果子被吃了。”
“他的罪恶,或早晚或轻重程度不同而已,没什么值得惋惜的。”月拂话锋一转,卖着乖:“领导,现在刚好是我们的午饭时间,请你吃饭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