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这孩子酒量不行还喝这么多。”老太太也很无奈。
乌黛起身帮忙:“没事奶奶,月拂明天不上班,醉了也没关系。”
月拂的房间在二楼,不是很大,胜在温馨,里面还保持她上次出门时的陈设,月拂喝醉了不胡闹就是睡觉,她有段时间需要靠酒助眠,被月照发现后,怕她成瘾就把家里的酒给禁了。几年没碰,今天喝一回醉得相当厉害。
她们把月拂扛到床上,贺祯给她盖上薄被,空调打到26度,月拂已经睡着了,脸上还泛着上头的红晕,红扑扑的,看上去有点可爱。
“你今晚睡哪?”乌黛问贺祯。
贺祯犹豫道:“要不咱俩在月拂房间打个地铺挤挤?”小时候她们几个没少挤一起,月拂睡中间,月照是姐姐睡最外边,后来她们去不同的城市读书,工作,已经很久没聚齐过了。
“我睡床上,你打地铺吧。”乌黛先把床给抢走了,这张床已经挤不下三个成年人了。
她俩陪老太太吃好饭,又了聊一会天,老人家睡的早,九点多乌黛在浴室洗漱,贺祯整理地铺,铺完她在月拂旁边坐下,近距离观摩眼前的女孩。月拂是她们几个里年纪最小的,也来得最晚,贺祯还记得第一次见面时,月照牵着她,瘦瘦小小的,怯生生打招呼说:姐姐好。
后来,月拂成为了贺祯的同班同学,进入新环境的她,是贺祯的小尾巴,月照和乌黛比她们大几岁,所以月拂更喜欢黏着贺祯,半夜被噩梦吓醒,她会往贺祯怀里钻,像是捡了一个漂亮小妹妹。
这份纯粹的友谊是什么时候变了呢?贺祯回忆,是月拂说自己喜欢女生那一年,她们在同一个城市上大学,贺祯开始有意躲着她。
此刻房间里只有她们两个,贺祯也不敢直面内心的渴望,她试着喜欢别人,最后变成一句抱歉,她只能利用友谊的伪装,以好友的名义关心惦念。她知道月拂把她当亲密的姐姐,贺祯不想弄的两个人都尴尬,她希望月拂的笑容是自然的。
月拂醉得半梦半醒,心里惦记着没写完的报告,睁开眼,看见的是贺祯。
“醒了?”贺祯一如往常的平静语气。
月拂脑子里一片混沌,酒精蒸得她晕乎乎的:“报告没写完....”
“......你领导今天就要吗?”
不是领导今天要,是月拂打算今天给,结果发现写不完,现在又写不了,她伸手在床头柜摸索,没摸着,问贺祯:“手机呢?”
贺祯把书桌上的手机给她,月拂勉强从床上坐起来,找陆允的号码,在通讯录翻了好一会。
这会陆允正在回宿舍的路上,今天的聚餐她算是留得比较久的一次,大包厢里听同事们吹牛从学校聊到工作。她不喜欢这种场合,陆允不是警校出身,没有他们那么多的话题可聊,至于今天为什么留得久了一点?是饭桌上,谢尧和几位警校出来的同事聊起校园生活,陆允有点好奇,月拂也是警校毕业的,军校和警校是不一样的,陆允的记忆里全是各种挑战身体极限的拉练,警校生除了固定的训练,还有大量理论课。后面他们聊到了家庭,陆允听着没意思,借口先走了。
她没关窗,夜风呜啦啦灌进来,陆允时常感觉自己与这个社会格格不入,脱离部队后她融不进集体,也不习惯外面的世界,当警察破案是她探索社会的另一种方式,这种疲惫忙碌的日子让她觉得自己是活着的,活在罪恶交织的森林里。她是提着灯在森林穿行的巡夜人,偶尔救下一两只迷路的小兔子,然后继续往前走。
陆允把车开进市局,关上窗,她还不想回到空荡荡的宿舍,手机不合时宜的响起,她看了一眼号码,是月拂。
“队长...”陆允把手机贴在耳朵边,醉醺醺的语气,仿佛从卧室醉到了陆允车里。
“喝酒了?”陆允问她。
“我只喝...一点点。”
很多喝醉酒的人都喜欢告诉别人自己只喝一点点,月拂确实没喝多少,她只是单纯的酒量差,陆允没说话,等了一会,月拂捧着手机都要睡着。
陆允又问她:“有事?”
月拂的脑子迟缓地转了转,才想起打电话目的,嘟囔着:“队长,今天...报告没完成...”
她说话的尾音拖着,因为喝醉的缘故咬字不太清晰,听着像是一个没完成任务的孩子向大人撒娇,陆允不由得低笑一声:“没关系。”
“明天...会写完。”月拂醉醺醺保证,又怕自己忘了,“你要提醒我。”
陆允说好。等了一会手机那边没再传来动静,陆允怀疑她是不是忘挂电话睡着了,试探性叫她的名字:“月拂?”
贺祯盖好被子,手机还显示在通话,准备挂断,她拿起手机正好听到陆允的声音,贺祯犹豫了一会,告诉手机那边的人:“她睡了。”
陆允听到陌生的声音,又想起月拂说今晚有相亲,没来由的感到失落,什么也没说挂了电话。
17
第17章
◎当年的太阳◎
月拂五点多醒的,乌黛八爪鱼一样攀在她身上,月拂轻手轻脚挪开压在身上手脚,坐起来发现贺祯在旁边打了地铺,盖着小时候大伯母买的小毯子,月拂把自己的被子给贺祯盖上,到外面卫生间洗漱。
要让一个有洁癖的人澡都不洗直接上床睡觉,除了工作,除了条件艰苦,就剩下喝醉这一个条件了。
月拂简单洗漱完,裹着睡袍出来,还不到六点,她上了别墅三层,这个时间朝霞在正东方涂抹上一笔浓艳的橘红,太阳跃升出天际线,那么鲜艳,那么热烈,仿佛在哀悼昨天。
小区绿化做得很好,有悦耳的鸟叫声,月拂不知道那是什么品种,但要是问某人,那百科全书的肚子一定知道这种勤奋鸟的专业学名。月拂考进公大学情报,除了理论知识,还有大量的实践课,模拟演练,月拂在一众同学中没下过专业前三,大三那年她成为x小组的预备成员,每周要接受特训,只有成绩合格才会进入下一个阶段。
大三下学期她搬进了独立宿舍,开始接受秘密特训,那天是盛夏的晚上,月拂跑完加练的五圈,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她发现宿舍门没关,还以为自己忘了,推开发现有个女人坐在书桌前,拿着自己的专业课笔记看得很认真。
她用眼角的余光瞟了自己一眼,漫不经心说:“今天比昨天慢了半分钟。”
月拂整个人被汗洗了一遍,头发黏腻的贴在脸上,脖颈一片很刺挠。她很快反应过来这个突然出现的女人是谁,一周前接到新消息——她会有新的教官。
“教官好!”月拂站的笔直,像站队列报数一样。宿舍里安静了很久,女人没反应,月拂因为紧张,还在往外冒汗,反观对面的人,这热的天还穿着深灰色长袖衬衫,她仿若听不见,继续翻着笔记。
过了很久,月拂保持站立的姿势,脚都麻了。女人才合上笔记,侧脸看过来,那张脸长得很舒服,月拂文采很好,但当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她的长相,就是给人一种舒服的感觉。
女人站起身宣布道:“你这次的考核零分,我需要慎重考虑你是否具备进入x小组的资格。”
月拂不仅课业比其他同学重,连训练也比其他人多,她接受x小组的特训同时还要兼顾学习,压力可想而知,前面那么艰难她都能坚持下来,突然被打零分,她年纪轻脾气一下就上来了,脱口而出:“凭什么?”
“一个合格的情报分析员最忌讳偏听偏信先入为主,”女人点了点桌上的笔记:“其次,你不该留下你的笔迹,情报之所以是情报,区别于普通信息,它更敏感还具有价值,所以情报的传递必须足够隐秘。”
女人说完就走了。
月拂依旧不服气,一整晚辗转难眠。第二天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打零分,出现在宿舍的女人不是她的教官,她是x小组的副组长,临时过来考察。新教官还带来了她的一句话:‘x小组看的不是成绩,理论课成绩再好也没用,x小组不收书呆子。’
——书呆子。这是月拂收到的第一个负面评价,因为过于会读书,被划定为书呆子,月拂憋着一口气,在体能上连续打破之前的记录。而且再也不写笔记,教材上一片空白。
半年之后她又来了,也是不打招呼进了月拂的宿舍。月拂吸取上一次的教训,语气尽量平和,像一个努力向大人证明自己很厉害的小孩子:“我不是书呆子,不需要笔记也可以考的很好,知识存在了我的脑子里随用随取,而且教官给我制定的目标我全部超额完成了。”
对方依旧无动于衷,问她:“这次考试你考的第几名?”
月拂挺直腰板,底气相当足:“全系第一!”
这次没有同上一次一样现场给出评分,是月拂主动去找教练才知道自己又被打了零分,还被中止了特训。月拂非常生气,向教官要电话号码,教官不给,她就定海神针一样站在教官旁边,课也不上,教官去哪她去哪,甚至连男厕所也跟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