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其中,沈惟一是最心不在焉的一个。
比起坐在这里看一群装成人的东西虚与委蛇,她更想拿着银亮的刀割开人的皮肤、做一台手术,或者和她的女孩吃一顿饭。
她出现在这里,只是因为今天的议题事关重大,必须全员到场。
因为高速公路的突然改道,他们不得不考虑搬迁位于风城山上的祖坟。
不能让他们改道吗?坐在首位是一个正值壮年的男人。两道浓眉下眼神狠厉,这是沈惟一的父亲,沈德华。
在商刻羽的父亲离奇失踪之后,他曾短暂接任过董事长一职。如今也算是家族的主心骨。
不行,我已经问过了,没办法。
东西和好处没给够吧。一个坐在轮椅上、手臂还缠着绷带的人说话了,没说几个字就连声咳嗽起来。
问过了,上面有人施压,必须要从那儿走。
到底是谁这么狠毒,居然想出来刨人祖坟这一招!一个拄着拐杖的老头一拍桌子,激动地站了起来。
这位置可是当初找风水大师算过的,东南方,利财利德,四象俱全之局,福泽深厚,荫蔽后人。
这么一搬,岂不是要断了家族的脉啊!
到底是谁?到底要迁不迁坟?
无数的疑问和喧闹汇在一起,充斥了整间会议室。
安静!沈德华重重地拍了下桌子,要吵架滚回家吵去!
这么一吼,场面平息下来。
他清清嗓子,说:我们今天谈这个事
话没说完,会议厅的大门被重重地推开。
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门口,商刻羽迎着无数双瞪视的眼睛,进门。
一时间,寂静如死,靴子的鞋跟落在大理石地面的声音清晰可闻。
你来干什么?沈德华皱紧眉头,这是沈家的事,和你一个外人无关。
外人?商刻羽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笑得前仰后合,你当初来找我,说大伯求你了,把股份让出来的时候,可不是这副态度。
沈德华脸色铁青,额头青筋暴起,你不要血口喷人,我什么时候来找过你!
商刻羽只是斜眼瞧着他,从气势上,他就矮了她一头。
席间的氛围异常诡异,人们面面相觑,敢怒不敢言。
商刻羽微微侧目,把眼光从每一个人脸上横扫过去。
一个、一个、又一个,然后,停留在那个坐轮椅的人身上。
那人一哆嗦,不禁握紧了扶手,手心全是冷汗。
二叔,好久不见,怎么有兴致坐上轮椅了?商刻羽似笑非笑。
轮椅上的人僵硬不敢动。
车爆胎,然后出了车祸是吧。
商刻羽偏过头轻笑,眼光在四面搜寻了一番,做出一副吃惊的样子。
三叔呢?
轮椅上的人哽咽着,战栗着,似乎费了好大劲才克服心中的恐惧,他他他在医院。
啊,是我记性不好。
我想起来了,三叔前阵子开车,不小心锁着车冲到湖里去了,现在还在医院里起不来,是吧?
她一连串的问话,无人敢回答。
你们以为我不知道沈家是靠什么起家的么?我不过是来讨回来了。
你不要乱说!长辈都在,哪有你这个晚辈顶嘴的份!拄拐杖的老人疾言厉色。他是在场的人中年龄最大、辈分最高的。
商刻羽瞥了他一眼,声音平静:
试问,沈兆康在哪里?
沈兆康是她父亲的名字。
他在哪里你最清楚!老人用力地敲着拐杖,你这个不孝女!
商刻羽大笑起来。
笑声荡过每个人面前,仿佛给了每个人一个巴掌。偌大的空间里,鸦雀无声。
她在老人面前站定。
放心,我不会彻底剥夺您的权力,法人的位子还是留给您。你的好儿子们把你留在这个位子上,我怎么好辜负他们的孝心呢?
做好准备吧。
接着,她沿着会议桌绕行,所有人低下头,生怕她停在自己身边。
她的最后一个目标很明确。
不紧不慢地停在沈惟一身后,商刻羽把手搭在她身后的椅背上,微微俯身。
还有你,沈惟一。
不要去碰不属于你的东西。
沈惟一扬起脸,脸上是镇定的微笑。她们对在讨论什么都心知肚明。
你怎么知道,她是属于你的呢?
她是为我而生的。
一派胡言。沈惟一反驳,我认识她的时间可比你久,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你清楚得多。
真的吗?商刻羽嗤笑了一声,可是,我在很久很久、很久很久以前,就见过她了。
第31章 订婚
◎她要她染上她的气味◎
沈惟一陷入了微妙的沉默。
商刻羽从喉咙里嗤笑一声,她说完了所有该说的话,睥睨地环视一圈,没有人敢反驳,没有人有异议。
arrivederci.
她绅士地做了个退场动作,用一句意大利语的告别做结,然后扬长而去。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一时间,每个人面面相觑,心虚和恐惧写在脸上。
好半天,才有人拍案而起,七嘴八舌的,吵作一团,场面一片混乱。
作为最后一个被点名的人,沈惟一不以为意,只是撑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听着。
什么家族、什么传承、什么长幼有序,她通通不在意。
这帮人当初也是这样讨论出她成为下一代继承人的,但她对此一点兴趣也无。
钱,无非是一堆数字,冷冰冰的数字。她冷漠地扫过这一圈的人,一群被金钱腐蚀的人,多么可怜!他们没有体会过心脏的温度,一颗搏动着跳跃着鲜活的赤红色心脏,握在手心里,是多么的有力而强劲!
从她第一次在解剖课上剖开颤抖的兔子的胸腔,她就决定了此生的志向,她无法遗忘那种感觉。
然后,她遇见了纪颂书。
她听说女孩是稀有的p型血,看到女孩那张漂亮的可口的脸,她感到一种生理性上的吸引与冲动,她想咬她一口,在脸上、脖颈上、大腿上,所以她一点一点地接近她,进入裴家的医院、成为她妹妹的主治医生
每次看到她脸上那种无奈又带点厌恶与烦恼的表情,都让她感到神经战栗,无比兴奋。她喜欢这种围猎的感觉。
而此刻,吵闹而又无意义的会议让她倍感无聊。
她的视线慢悠悠地在每一张狰狞的、怒火中烧的脸上扫过。
无趣、无趣、无趣、太无趣了!
在众人的吼叫声与怒骂声中,她一语不发,径直起身出门,给备注是捏捏的女孩发消息。
_
司机小唐经过一段时间的历练,已经进化为熟练打工人,学会了察言观色。
从大小姐的步伐、态度来看,她这次是大获全胜。可从细微神态来看,眉心微跳、嘴唇紧闭,大小姐像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
商刻羽向后倚靠在座椅上,把车窗打开到最大,任由狂风扑到自己脸上。
她天生嗅觉过分灵敏,任何的气味在她大脑皮层中都会被千倍万倍地放大。
方才沈惟一身上,有一股生姜味香水的味道。
对于某些人来说,生姜味是辛香而清新的。但对商刻羽来说,这是世界上最难以忍受的味道、她的过敏源。
走到沈惟一身边时,她就开始浑身不适。再多待一秒,她就要起疹子了。
直到她坐上车,那股惹人厌的味道还没散去。狂吹一阵风,她才勉强恢复过来。
下意识地,她想要见纪颂书,女孩身上的气息让她感到安定而平静。
商刻羽打开和纪颂书的聊天框,这才看到纪颂书下午发来的消息。
一张拍了食物的图片,点开、放大,焗蜗牛、奶油蘑菇浓汤、提拉米苏
还有一只意外入镜的手。
那只手的指甲修剪得很短,但极其规整,一般只有有职业要求的人会有这样的指甲。
医生。
沈惟一。
商刻羽推断出这个结论,又觉得可笑。
她的未婚妻和沈惟一在一起吃饭,还拍照片给她看?
怎么可能。
商刻羽笑着摇摇头,下一秒,她的笑容忽然顿住了。
她没来由地想起另一件事。
有一次,纪颂书发来的照片里,床上有另一个人的影子。
商刻羽交叠着手,眼神变得晦暗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