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赵书菀收了伞,提着裙摆,小心翼翼地踏过了面前的水坑走进来。
她脚上不知是不是有伤,看着居然像是飘进来的,站到童谣的桌前,轻声说道:“我能不能替她。”
童谣看了一整天文书和账本,还以为自己是眼花了,被她的举动吓得往后仰了仰身子。
赵书菀当过太子良娣,有栗姬的遗产,本身就不缺钱。加上她和夏书禾同起居,穿着打扮从来喜*欢纸醉金迷。
这还是童谣头一次看见她这么朴素。
童谣小心翼翼,辨认了半晌眼前的人。
是赵书菀,不是别人假扮的。最重要的一点,还在呼吸,不是真的鬼。
她难以置信地问道:“你说什么?陈阿娇让你去干什么了?”
阿娇赶紧站起来,拉住赵书菀纤细的手腕,带到另一边坐下。
童谣皱了下眉——她身上全是水,童谣心疼自己的镶金椅子。
赵书菀浑浑噩噩地打着寒颤,牙齿不断地发出磕碰的咯咯声,直到手里捧住一碗热茶,才渐渐平息下来。
一碗热茶喝了一半,另一半洒在了身上,赵书菀像是没有察觉到,勉强平复了呼吸。
她看向童谣:“我刚去丞相府求情回来。这件事和夏书禾没关系,夏书禾被栽赃的时候还在内务府加班,不在永巷,他们栽赃的是我。”
童谣看着她,瞪圆了眼,不知所措道:“我们都知道……”
赵书菀断断续续地说着:“夏书禾拼死拼活,根本没存下来几个子儿。一个兜比脸还干净的人,他们说她贪污怎么可能。”
说着,她又去摸自己的兜:“我那儿存的钱已经全拿回来了。我才是那个该被关进去的。”
陈阿娇的手在赵书菀的肩膀上捏了捏,问道:“慢慢说。”
赵书菀的声音哽咽起来:“夏书禾不该被关在里面,该关的是我。”
说着,她举起刚刚回温的手,捂在被风雨吹得僵硬的脸上,原本挽着的头发顺着她的动作披散了下来:“他们今天还说要重新查贪污的案子,说她监守自盗。她那么好的人,不应该被关起来。”
“你送我下去陪她吧……哈哈哈哈!”
她突然用尖细的声音笑了起来。
童谣:“?”
陈阿娇也跟着笑起来,两个人的笑声叠在一起。
童谣看嗲了毛,拿着毛笔蹦起来,一下跳到凳子上,绝望地在空中胡乱画着符:“夏书禾还没死呢!你们俩被鬼上身了?”
阿娇理了理头发,忽然收敛了笑容,一只手伸出来,往下压了压,示意她冷静:“好了别跳舞了,开个玩笑。赵书菀,你自己说罢。”
童谣举着笔,站在凳子上,将信将疑。
刚刚还又哭又笑的赵书菀忽然恢复了正经模样,把头发重新挽起来,说道:“吓你一下而已,赶紧下来吧。别被我要说的事情吓到了。”
童谣还没习惯赵书菀随时随地装疯的习惯,剑诀不肯跳下凳子:“什么事儿,你就这么说。”
“哦,你们的好机会来了。”赵书菀面无表情,“霍去病把李敢杀了。”
【作者有话说】
当你写到关键剧情的时候期末周[小丑]
对不起大家我真的不是不想更新,我不知道为什么这学期的期末大作业这么的多,又要实践又要写文档的,我昨天不眠不休地做了五十多页word文档
赵书菀演我精神状态[小丑]
第69章 落风光
◎不久的将来,我们也会在这样好的天气出逃。◎
今天的京郊大营里有些过分的安静。
昨天皇帝下旨,往后不再需要四处征战,只留部分精锐保家卫国,要遣散一批军官,解甲归田,休养生息。
按理说出了这样的事,营里少不了大呼小叫的人,应该乱作一团。
今天路上看到的人却全都神色紧张,踌躇不前的样子。
楚服捏着还没发抚恤金的家属名单,在帅帐里据理力争了小半个上午,却只得了一句上面拨下来的银子不够,再议再议的回答。
连月来朝廷从各地富商身上刮下来多少油水?怎么可能没有!
但是她再想争辩几句,却被人制止了。
李敢摆摆手,说道:“营里的大小事务还没有着落,你着什么急?更何况你不是还帮他们安顿了一下?”
他说着,眯起眼睛上下打量这个身形高大的巫女,嘟哝了一句。
楚服没听清,刚要凑过去,就见他凑过来,小声问道:“你要是想从中捞点。”
他做了个捻手指的姿势,暧昧地笑道:“也别急嘛。”
楚服往后退了一步,声音依旧不卑不亢:“眼见着要过冬了,臣想——”
李敢眉毛一挑,像是要恼。
楚服盯着这位小少爷那张肆意张扬的脸,不禁想起来严小少爷欺负那些女孩子时候的神情。
简直是一模一样。
当时他不要命了地捅她的情形还历历在目,楚服拼尽了全力回击,刀插在那小少爷的锁骨上,差点就要了他的命。
她的手指被自己捏的咯咯作响。
霍去病出言打断:“你先出去,告诉她们放心。他们的孩子马革裹尸,肯定不会少了家中妻儿父母的炭火钱。”
楚服低声应是,又谢过了将军恩情,退了出来。
*
半个上午磋磨过去,楚服却什么都没办到,也无心做别的事情。
李家有钱扩建门庭,却不能拨款分给这些鳏寡孤独者。
她拿着上面赏下来的一柄重钺来玩,等到了食堂放饭的时候才心事重重地往食堂走。
刚走到食堂的门口,身后就跑过来一个厨娘,拉着她往校场的另一边跑:“快走。”
她慌乱中拿了两个馍馍:“怎么了?还没吃饭呢。”
女孩气喘吁吁,跑的说不出话,只抬手手指着校场中心,霍去病正和李敢对打。
俗话说高手过招,几下就能定了胜负。
楚服来的时候正巧,前几天刚成了朝堂新贵的少年人血溅三尺,染红了校场已经枯败的草坪。
霍去病原本闪着寒光的剑被热血染红,血液顺着剑锋往下淌。
将军的剑慢慢收了回来,嘴唇紧抿,几乎到了苍白的程度。
围观的士兵们并不敢直白地盯着看,见到已经分出胜负,急忙三三两两的散开了,装作无事发生。
厨娘轻轻拉了一把看呆了的楚服,她浑身僵硬地转过头来,嘴里的馍馍都忘了嚼。
她拉着楚服走到了人少的地方,低声说道:“我打算领了贴补就走,你也尽快走吧。现在不打仗了,这儿可不比漠北的大营。跟朝堂上一样,处处都要小心。”
后面半句“不适合我们待”被她咽了回去,楚服听懂了她的未竟之言。
楚服吞下嘴里的饭,像是还没缓过来:“怎么突然?”
厨娘四下里张望,这才小声说道:“谁知道呢,大约是给卫将军报仇的。”
几乎所有人听到这个消息,第一反应也都是这句话。
卫青是霍去病的舅舅、也是提携他的恩人。他一生功名显赫,因为一个自戕的逝者受了重伤,霍去病自然难以接受。
李敢能为了兄弟情义伤了卫青,霍去病也就能为了血亲伤了他,也是合情合理。
最重要的却还是,李蔡的孩子年岁尚小,接不住他的侯位。
现在唯一一个继承人李敢被杀了,李蔡一倒台,李家必然失势,朝堂之中,就又剩了卫家一家独大。
卫家虽然低调,可官场如战场,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卫将军呢?”
“下了早朝被留在宫里了,大约是要和卫夫人聚一聚,正好不在。”
霍去病虽然有勇有谋,做出的决定时常显得过于激进和大胆,可向来不是一个冲动的人,楚服知道。
李蔡在朝中得意,他就算再不了解朝堂上的明谋暗斗,也不应该触他的霉头。
一些话随着馍馍被她咽下去,楚服问道:“你惦记着贴补贴补,可收到了一点银子了么?”
厨娘摇了摇头:“只发下来一点,少得很,买不了什么东西,甚至还劝我们出去自谋生路。出去了这钱就更拿不回来了!”
楚服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别急,应该很快了。”
*
下了一晚秋雨,第二天的清晨寒风刺骨。
丞相府忽然被一队官兵闯开了门。
许诵带着圣旨,把一晚没睡、吊唁自己刚死去的弟弟的李丞相捉了起来。
李蔡看着这一群人带着圣旨,还以为是皇帝来劝他节哀的,踉跄起身,差点跌进许诵的怀里,被几个官兵捉着胳膊按住。
许诵展开圣旨缓缓宣读。
李蔡身为丞相,却侵占皇家陵寝、私吞军晌,还贼喊捉贼,诬陷夏书禾,多项罪名已经证实,要立即下狱。
足足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李丞相哭得昏蒙的神志才终于回落下来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