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她拎着楚服的后颈把人推进屋里。
  巫女急促的吐息缠在她的脖颈间,仅存的清醒意识被彻底丢到了屋外。神魂颠倒中,女孩腿一软,被人放在了摊着书卷的桌子上。
  技巧和温柔全都被抛之脑后,楚服追着她的唇,猛烈到要把她吃掉。
  屋外的雷雨声越来越猛烈,带动着树木敲打在窗上。泥泞的土被暴雨泡透了,蒸腾起来,空气都猩甜。
  刚才还不可一世的陈阿娇好像又在哭。
  她眼角泛红,像用朱砂笔写了个情字,瑰丽莫名。
  这次胸膛里好像也下了雨,从里到外被淋湿,染透。
  她哆嗦着,像是推拒,又像是,最后无措地按住楚服搁在她颈间的脑袋,又抓住了她发间那把藏剑簪。
  三千青丝尽数散开,楚服抬眼看她,像失了控发了疯的鬼。
  “主人?”
  她呼吸急促,声音甜得发颤。
  如果说最初楚服还克制着不留下红痕,在那一瞬之后,阿娇感觉到她唇舌开始越来越用力,越来越恶劣。
  “啪!”
  混乱间,鎏金的灯台被推到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灯油流了满地。
  屋外传来了急匆匆的脚步声。
  “小姐怎么了?”
  楚服的眼睛被满地的红色刺痛,像是猛然醒神把阿娇的衣服胡乱整理好,蹲下来用手去碰滚烫的灯芯。
  方才在窄巷中和人血拼的时候,她都没有现在这样巨大的恐惧。
  “不许进来!”
  阿娇的衣襟仍旧凌乱,慢条斯理地整理起衣服,靠在桌上朝外面沉声喊道。
  “小老鼠偷灯台呢。”
  第28章 迟到
  ◎迟迟赏落一丈红◎
  春雨贵如油,现而今连着三日春雨,可谓是天上下黄金了。
  大雨彻底唤醒了楚服心心念念多日的野菜,馋的她在长公主府里望眼欲穿,晨起帮陈阿娇梳妆的时候,还在不断念叨,说要给她包饺子吃。
  这场雨,也彻底滋润了千万顷农田。
  北方今年难得的没有大旱,算得上真正意义上的国泰民安。
  万物竞发,可惜唯独漏下了陈阿娇无痕的春梦难填。
  楚服所期盼的那种“下流”,最后还是没能落到她的身上。
  从那天开始,楚服就经常被灵犀喊去做事,让她几次三番抓不住人,气得牙根痒痒。
  也不知道谁才是胆子小,又还要偷腥的小老鼠。
  大臣们瞅准时机溜须拍马,盛赞是皇帝即位以来,治国有道,平定战乱,安定天下,边疆也和睦,这春雨是上天恩赐。
  皇帝一高兴,就要趁着先帝诞辰大办祭典,要皇室宗亲、并几个亲信大臣,全都一同前往。
  只是宗庙路远,从皇宫过去,一路湿滑泥泞,分外难行。
  陈阿娇和刘嫖同坐一辆马车,感觉自己像是一个爽滑弹牙的红烧狮子头,被掌勺的师傅又翻又炒,时不时还得颠一下勺来彰显自己的技术。
  这一路上,居然真有几个马车阴沟里翻车,把车里的大人们摔了个狗啃泥,车队的队形被折腾得七零八落,实在是有辱斯文。
  一群红烧狮子头就这么被赶到了祭典处,换了衣服收拾了形容,三三两两落座,却不见太子刘荣。
  皇帝一路与刘彻同车,父子二人讨论了一路黄老之道,又说到儒家经典,心情正好,只当是太子也翻了车,让身边的人去找找太子在何处。
  一群太监们吊着嗓子出的门,叫魂似的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就哑了火,说大约是还在更衣,奴才几个没找到太子的人影。
  刘彻似有所查,惊愕地低头,看向隐匿在人群中的陈阿娇。
  她站在汉白玉广场上,像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一只雏燕一般,依偎在母亲的身边。
  被胭脂描摹得殷红的唇紧抿着,像是对周围的事物欣喜又好奇。不经意般,她抬头看向刘彻,偷吃糖果的孩童般伸出一根食指压在唇边。
  嘘。
  空气中水汽弥漫,她的容貌如同熟宣作工笔,被人用蘸了水的笔抹开。
  只剩下那精巧的朱砂唇,远远扎进他的眼睛里。
  “钦天监监正何在?距离吉时还有多久?”
  “回皇上,还有一炷香的时间。只是禘祭五年一行,向来是早做准备,不可耽搁。”
  禘祭不敬,山川失时,祭祀乃是国之大事。而今皇后之位空缺,宗庙祭祀,理应太子同天子一同前去。
  然而左等右等,太子刘荣迟迟未到,是为大不敬之事,藐视祖宗律法。
  圣上大怒,栗姬急忙请罪,只求皇帝再多等些时候,刘荣定马上赶到。
  眼见吉时已到,皇帝也不再多等,下旨让御林军死手外门,没有命令不得容人员进出,带着刘彻便进了庙堂。
  他金口玉言刚下,就听门外一阵骚动,御林军立即行动,将迟来的刘荣死死拦在了门外。
  虽然迟到了,他来得还是轰轰烈烈,排场十足。玄色的朝服被他穿的很是板正,只是下摆沾着一团尚未干涸的污水,还在往下滴答腥臭的泥污。
  见典仪开始,御林军把守,禁止任何人进出,刘荣急了,居然想要硬闯。
  离得太远,他看不见父皇的神色,只觉得男人面无表情地深深看了他一眼,带着刘彻那个小毛孩走近了太庙中。
  典仪开始,他喊得再大声,也都无事于补。
  陈阿娇随着母亲回过头来,隔着人山人海,看到刘荣面色煞白,眼下乌青一片,一副肾虚体亏的模样。
  无神的双眼只是在她脸上稍作停留,就移开了视线,望眼欲穿地看着太庙的大门。
  也就忽略了她唇边,一点模糊的笑意。
  典仪很快结束,一个太监在众人热切的注视下,小跑着穿过人群,到御林军面前说了几句话,把刘荣犯人似得押了进来,掼进庙里去了。
  栗姬不敢发一言,走到了庙前,双腿一软,直挺挺跪了下去。
  春寒料峭,黑云从四面八方卷来,压在了长安城的上方。
  大殿内灯光晦暗,只有供桌前几点香火,晃着不明显的光,和高处的长明灯汇成一片波动的光海,描着供台前的皇帝,整个人如同香火投射出的天神傀儡。
  “刘荣,你身为太子,朕的长子!宗庙祭祀之日也毫无敬畏之心!全无身为一国储君的担当!”
  刘荣伏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嘴里反反复复,只有“儿臣愧对八方神明,愧对列祖列宗,愧对父皇栽培。”这一句话。
  他那颗平日里就不太灵光的脑子,木鱼一样敲在太庙的地上,发出咚咚的闷响,想来很快就可以变成一颗彻头彻尾的榆木脑袋。
  “好,你倒是说说,早上到底有什么事情,能让你,忘了今天是祭祀之日!”
  “我——”
  刘荣磨着后槽牙,挤不出一个字来。
  那自然是温香软玉,流连榻间。
  刘荣说不出的口,全被一旁看着的刘彻纳入眼中——他袖口,有一道浅浅的胭脂印子。
  太子殿下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皇帝气不过,就要打他三十板子来逼他说。
  罚他的太监几步上前,剥去了他的太子蟒袍,三两下就露出了他腰上,几道极其暧昧的红痕。
  眼见着那带刺的板子就要落在自己的身上,刘荣总算惊叫起来:“儿臣,儿臣只是依照母亲说的话,想要为皇家开枝散叶,绝不是想要对列祖列宗们不敬啊。”
  “你母亲说什么?”皇帝简直是以为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太监们的板子也就停在了半空中。
  刘荣以为有戏,舔了舔干裂的唇瓣,哀求到:“母妃说了,父,父皇老了,喜爱子嗣,让我也早日为父皇开枝散叶,延续嫡子的血脉......”
  “啪!”
  板子随着皇帝的手挥动落下,冲着太子殿下的尊臀就是一板子。
  刘荣怕痛,嗷一嗓子就哭了出来:“儿臣自幼被母妃督学,夙夜苦读,悬梁刺股,为的就是成为和父皇一样的人啊。而今儿臣年岁已长,到了父皇当年做太子、成家立业的时候了。母妃说,我也该学着父皇当年那样膝下多子,为父皇分忧了……”
  哪天他父皇宠幸不动妃子,生不出孩子了,难道也是他来分忧吗?
  皇帝生的是不少,可现在看来是傻瓜抱窝,只能矬子里拔高个,还不如不生,少生优生。
  现在,这蠢儿子是要把他气死了,好继承皇位吗?
  “你,你......唉!”
  皇帝英明一世,居然一时间拿不准主意他到底是来谋权篡位的,还是真的傻。
  他很想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教出这么个笨蛋玩意儿的,却怎么想,也想不起来自己到底教了他什么东西,只能归咎于栗姬带坏了他,挥挥手,让人好好管教管教刘荣。
  刘彻在一旁贴心出声:“公公仔细着点,伤到了根可就不好了。”
  其实伤到了根那可就更好了!让他所谓的嫡系血脉全都段在这根板子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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