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一会儿“宣州谢脁楼饯别”,一会儿“秋登宣城謝脁北楼”,一会儿“秋夜板桥浦泛月独酌怀谢朓”。
就连墓地都选在了当涂大青山,和谢脁的府邸在同一处。
当然,李白写别的「谢」也挺多的。
什么谢安、谢尚、谢玄、谢惠连,全家人整整齐齐进了诗篇,一个也没落下。
傅弘之笑道:“康乐公若知自己数百年之后,能逢如此知音见赏,一定很高兴。”
二人正说着,忽见一名太学生自窗外路过,熟练地掏出本子记录。
“号外号外,千古诗人榜第一名、诗仙李白竟对二位偶像如痴如狂,生时追随脚步,壮游山河,死了都要葬一块!详细请见本报今日头条——”
虞允文:???
不是,这家伙在逼逼啥?
傅弘之瞥了一眼,神色淡定地告诉他:“此乃专业探报之人。”
让太学生兼职狗仔,极其物美价廉。
只需要支付极低的培养资金,他们就能在街头巷尾任何有新闻的地方即时出没,提供最新的资讯。
傅弘之觉得这笔钱花得很值当:“我已上书朝中,建议在临安推广,给每名太学生都提供类似的实践岗位。免得他们只知闭门读书,其余一事无成。”
虞允文沉默了许久。
让太学生去编八卦小报?冯梦龙都没他们野啊。
他也只能说,“你高兴就好。”
……
吐蕃,康区部落。
新任首领仁波切梭丹神色恭敬,侍坐在下首,满怀敬畏地打量着不远处的谢晦和辛弃疾。
谢晦正在翻阅吐蕃各政权的资料,思索下一步的动向。
偶尔眉头只是稍微蹙了一下,都让仁波切梭丹的心猛然揪紧。
生怕这位祖宗不满意,又来一次大开杀戒。
他哥、前任首领仁波切杰擦已经被宰了,现在全族就剩他一个活口了啊。
不久前,康区派去支援大理的将军终于大难不死,被放回来了,还带回了一位大理境内的神僧。
谢晦给自己的人设是:“国破寺亡后四处流亡大彻大悟破而后立一朝臻得妙法的当世少年神僧。”
当然,剃发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
谢小玉一向以超凡的美貌著称,史书盖章的“眉目分明,鬓发如点漆”,谁动他的头发,他就跟谁拼命。
所以,还特意特给自己加了个“带发修行”的设定,说是佛门中本派教旨。
什么?你说不知道?
岂不闻佛法博大宏远,派别如云,窥一斑哪能知全豹,真是图样图森破!
万朝观众:“……”
我们信了你的邪。
仁波切杰擦也是将信将疑,不料召其入座,还未开口,便被谢晦的风姿所惊艳。
与其交谈,更觉字字珠玑,如灿莲花,分分钟惊为天人。
“阁下佛法精深,谈吐令人倾倒,耳目为之一新!”
仁波切杰擦热情邀请谢晦留下,别再离开了:“国师之位舍君其谁,还望勿要推辞!”
谢晦笑而不语。
能不佛法精深么,都是从评论区照搬的。
古往今来,各路佛子佛圣、禅宗天台宗净土宗的各个祖各个宗,全都集中在评论区发言。
别说谢晦本就天资聪颖,过目不忘。
就算他是个草包,一问三不知,观众也有办法你一言我一语,把他包装成佛学大师。
仁波切杰擦满意至极,又闻谢晦说,有祥瑞献上,需要斋戒布置十日,更是心中大喜:“那我便静候阁下的佳音了!”
辛弃疾觉得这十天的时间有点短,但也勉强够用了。
他将康区神庙前的土地掘了个底朝天,绕着殿宇埋了一圈火药。
淳朴的吐蕃人还停留在冷兵器时代,丝毫不知其中凶险,但见火药包装上尽画了些佛门的金莲、宝钏、佛陀等纹样,总道是为接下来的祥瑞做准备,丝毫不加过问。
加上谢晦不时去仁波切杰擦面前露个脸,虚与委蛇一番。
辛弃疾得以顺利瞒天过海。
到了仪式当日,谢晦借故托辞自己仍在准备,抽不开身,请仁波切杰擦并康区部落高层领袖一并移步场中,观看祥瑞盛景。
众人不疑有他,到了当场,方踏入正中心,便听见轰然巨响,破空连声,一片天崩地裂的剧烈动静。
霎时间,熊熊火光冲天而起,为首的仁波切杰擦等人早被炸得碎裂成片,尸骨无存,空气中很快弥漫起了烤肉的香气。
“呀”,谢晦一脸浮夸的惊讶之色,大声感叹道,“仁波切杰擦罪恶多端,祥瑞不愿现世,竟然演变成了天罚!”
其他幸存的部落领袖:…@&^#*(鸟语花香)
然而,还不等他们反应过来。
只听轰隆连声,假扮作僧侣的五百名北府兵各自抽出武器,如猛虎下山般,冲入了毫无防备的人群,局势很快就变成了一边倒的清算。
战后一清点,好巧哦,首领家族只活下来了仁波切梭丹一个。
莫要推辞了,就是你,赶快上吧。
仁波切梭丹不是傻子,看出了谢晦独独将自己留下,就是视为傀儡,想以此来掌控康区。
很快他知道,谢晦并不是什么大理人,而是来自宋廷的征伐先锋。
答应了,虽然是提线木偶,但还能活。
不答应,只有死。
仁波切梭丹与哥哥的关系素来不睦,没有什么复仇之念,更是被谢晦招来的天罚吓破了胆。
当即将心一横,俯身拜倒:“愿归顺大宋,从此效命,以供驱策!”
“大善”,谢晦笑吟吟地抚掌,“我自会传檄朝中,为你旌功册封,从此你便是我大宋麾下一王臣。”
辛弃疾提醒道:“宜将横死当场之人皆送下去厚葬,再遣人作安息法事。”
仁波切梭丹闻言,无比感激地看了他一眼。
有个体面的死法,总比当作叛贼暴尸街头来得好吧。
消息很快传开,当地百姓大字不识一个,乍闻换了领头人,还道是真佛降世,荡涤世间一切邪魔,愈加敬畏。
谢晦又开展了减轻赋税,招抚民众,赈济孤穷,统一钱币,鼓励与四川、大理等地展开贸易往来,等众多善后措施。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中。
他还收缴了所有官印纹玺,将康区的变故严格封锁在境内。
而后如法炮制,以康区佛法交流团的名义出行。
吐蕃之地地广人稀,相去甚远,音讯阻隔极其难通。
加之以有心算无心,以热武器对冷兵器,很快拿下了几个邻近大部落,诸如安多、噶当、宁玛。
随后进入了古格王朝。
傅弘之原本在大理与吐蕃的边境横兵数万,严阵以待,这时,得到谢晦传讯,许多地方在名义上变成了自己人。
大军当即长驱无阻地驰入吐蕃,所过之处,即负责镇压一些叛逆火花和不稳定因素,推崇文教,保境安民。
他惟恐谢晦二人在远方有失,自领主力居后。
另遣年轻小将毕再遇率领一支轻骑,星夜赶往古格境内。
毕再遇年方十五,这还是第一次上战场。
他是武艺大夫毕林之子,若论资排辈的话,应该是岳家军二代将领。
傅弘之平生最喜欢拔擢后进之才,见他膂力过人,天赋异禀,时常在校场上切磋指点。
认为他前程不可限量,只待一遇战机,便可大展身手,乘势腾飞。
“小子好好干”,傅弘之大笑着拍拍他的肩,“斩将搴旗,戎马飞征,来日武庙必有你一席之地!”
毕再遇心中漾起一股壮志豪情:“好!”
……
古格王朝,号称继承昔年吐蕃之正朔。
在雪山草原上,它是疆域第一广阔的国家,面积约等于二分之一的南宋(完颜构版本)。
但实际人口仅有二十万人,基本等于江南地区稍大的一座村,或是较小的一座县城。
就是这区区二十万人,创造了极为华美的艺术和文化。
当年吐蕃内乱崩溃,一大批学者高僧西逃,最后都停留在古格王朝,就此扎根下来。
兼之此地位于交通枢纽。
北抵西夏、西辽,南邻印度,西边和西域一群小国时有交流,大批域外人士来来往往,颇有几分兴盛气象。
一行人抵达后,参加了古格王朝的国宴。
有一位西夏使者亦在席上。
历来,许多来自古格王朝的僧侣会进入西夏效命,被封为国师、帝师等。
西夏帝师,又称格西藏索帝师、仲帝师。
不同于中原地区张居正这种帝师,指的是给皇帝传法的佛教上师,掌管西夏境内的一切沙门僧刹,地位尊崇。
谢晦一路行来,见当地悬挂着许多色彩斑斓的漂亮唐卡,望之绚丽多姿,使人目眩神迷。
他一向很喜欢这种看起来灿烂明媚的东西,一掷万金,买了几车带走,甚至还准备挖几个画师匠人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