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谁料谢晦说翻脸就翻脸,丝毫不给任何的反应余地:“哼,你们先用左手拿杯盏,分明就是对我心怀不满!来人,统统将他们拿下,叫寺院内弟子拿二十万两白银来赎!”
  观众们:“……”
  很好,大家就知道。
  当每次以为这就是谢小玉极限的时候,他总能搞出一些很新很绝的坑人操作。
  领头的一个大和尚骇然道:“你一个外人胆敢如此!不,你不能……”
  “你说,我胆敢如此……”
  谢晦徐徐道,缓步下阶,走到他面前。
  这人已被制服,谢晦居高临下地看过去,抬起剑柄,在对方肩上敲了敲:“似尔等辈,都敢成为硕鼠蚀空国库了,我有什么不敢的?”
  大和尚汗如雨下,不敢回答。
  谢晦并没有等待他的答复,铮然拔出剑来,寒光一闪,一颗头颅应声而落,鲜血如瀑飞溅,落满了衣衫。
  他冷冷道:“本以为佛法修行得有多高深,已然羽化成仙了,不过还是肉/体凡胎而已。”
  满座人不防他突然暴起杀人,皆惊恐地往下他。
  谢晦抬眸扫过所有人,目光雪亮,犹如利刃疾刺,任何被他看到的人都忍不住心头一突,打了个寒颤,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目光。
  只听他一字一句道:“既然还是凡人,生活在我大宋国土之上,食我大宋之食,衣我大宋之衣,就要服我大宋朝廷管教。”
  “昔年天师葛洪成为道教祖师,曾披甲上阵,拱卫城池,获封伏波将军,直至战乱平定,才释甲息兵,归隐林泉。反观尔等,一事无成,为生民之巨害,留你们何用!”
  “今日,我就是要告诉佛门所有人,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要么补交上所有赋税,献出所有财产,从此规规矩矩做人,把自己当成帝国公民,真正清心静气地禅修,要么——”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一丝凌然杀气在话语中蔓延开来:“我即日血洗你宗门祖庭,一个不留。”
  一室死寂。
  有人吓破了胆,魂飞魄散。
  有人面色不忿,甚至想着反抗。
  还有人心怀侥幸,觉得大理国三千多间佛寺,他不可能一一清算到底。
  谢晦将全场的神色看在眼中。
  没关系,他会粉碎掉所有的侥幸,从来没有谁能欠他的债还活得好好的,这绝无可能。
  “三日内不做回应,视同第二条。”
  他素白的手指在案前点了点,捧起杯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即扬长而去。
  ……
  虞允文执剑守完全场,发出了尖锐的爆鸣声:“啊啊啊啊啊!”
  原来是这种解决方案!
  多危险啊,如此大的事,谢晦行动之前怎么也不告诉他一声!
  他安排好善后工作,气冲冲地去找谢晦讨要过说法。
  却看见谢晦比他还要崩溃,正在拎着自己的衣摆张牙舞爪:“啊啊啊啊啊!”
  他!到!底!为!什!么!要当众拔剑杀掉那个混账!
  现在可好,溅出来的鲜血都沾在自己衣服上,洗也洗不掉。
  谢晦气急败坏,用指尖蘸了点血迹,糊在辛弃疾袖间:“一起受着吧你…….啊啊啊啊啊,我的礼服被毁了,我就不该穿它参加宴会!”
  辛弃疾想起上回史浩的倒霉样,陡然拉响了十二级警报,小心翼翼地提议道:“那我们再去买一件新的?”
  谢晦愤怒地瞪他:“这是能在外面买到的吗?我不管,都怪你一点没眼力见识,你当时为什么不替我动手?”
  辛弃疾:“……”
  这真是一口惊天大锅。
  然而他知道,谢晦的生气并不总是有道理的,而且绝不能试图和气头上的小玉讲道理。
  于是他灵机一动,将谢晦拽了出去:“那我们可以去买一些玉石。”
  又道:“虞相公也一起吧。”
  虞允文欣然同意。
  大理生产翡翠,一向负有盛名,犹以腾冲河谷一带最为著名,他对此亦是久仰了。
  “不妥不妥”,谢晦嘀咕道,“本小玉去买玉,总有一种在挑选自己同类的感觉……”
  辛弃疾安慰他:“你看,每天岭南地区那么多人吃煲仔饭,也没人觉得在吃小孩啊。”
  谢晦:???
  翡翠是大理国的支柱产业之一,中心坊市就设在距离皇宫不远的闹市区。
  彼时,夕阳西斜,天光将谢,黄昏从对面的苍山尖顶上缓缓滑落,浸入了一天的流云飞絮中,霞光翻飞。
  在这种绚丽的光芒下,看什么翡翠都是美的,一片流光溢彩,晶莹剔透。
  谢晦很快看中了一支振翅欲飞的凤凰发簪,一缕碧色雕得极细,薄如蝉翼,纤细幽微,展现出翱翔九霄的弧度,看着极尽精美。
  辛弃疾见他喜欢,立刻捧场道,“哇,做工精细,美不胜收!小玉的眼光果然很好……”
  “嘘”,谢晦立刻瞪了他一眼,“这话可不兴说。”
  辛弃疾茫然打出一个问号:?
  谢晦将他拉到一边,压低声音道:“你难道没听说过「嫁衣原则」?”
  辛弃疾茫然摇头。
  谢晦告诉他:“小的时候,每逢乌衣巷里的那些姑姑姐姐出嫁,都会有专门的师傅上门做嫁衣。”
  “因为我特别爱笑,每到这时,家里人就告诉我说,一定得克制住自己,千万不能乱笑,要面色淡定,最好冷若冰霜,否则制衣之人便会坐地起价。”
  辛弃疾忍俊不禁,半晌挤出来一句:“令祖果然明智。”
  “你知道就好”,谢晦对他做了个捂嘴的手势,威胁道,“等会不许再说话了,你方才那样,看起来就像是人家玉石贩子的托。”
  辛弃疾:“……”
  行吧,他闭嘴就是了。
  过了一会,他见谢晦还在沉思,便试探着说:“但我已经特别惊喜地「哇」了一声,总感觉那个玉石贩子不会再上当受骗的样子,不然,我把簪子买下送给你?”
  谢晦站定脚步,迷惑地看了他两眼:“你哪来的钱?难道不是我给你的分红吗?”
  辛弃疾:“……”
  算了,他还是自觉安静吧。
  虞允文被一个赌石的摊位吸引住,上去小试一把,居然得了满堂红。
  众人闹着起哄,要让他再来一次,却见他不假思索,随意选了三个看起来就歪瓜裂枣的石料。
  怎么看都很寒碜,属于铺路都嫌寒酸的那种废石。
  谢晦惊奇地问道:“虞相公,这里面真的能开出宝贝吗?”
  虞允文微笑道:“我也不知道,随意一试吧。”
  这时,谢晦还不明白虞允文这“随意一试”四个字的含金量。
  只见翡翠师傅一刀切下,哗啦,石皮应声而裂。
  下一刻,便看见了一道惊鸿夺目的光彩出现在眼前,迎着落日,万种翠华摇曳。
  师傅神色越来越急促,飞刀也挥舞得越来越快,终于忍不住屏住呼吸,最后一刀落下。
  尖叫声几乎掀翻了天幕。
  好家伙,这居然是一块罕见的巨大整体翠玉,通体明净剔透,甚至看不见半点裂痕与瑕疵。
  观众都惊呆了。
  虞允文究竟是一位怎样的欧皇,光是这一下,差不多就把一座佛寺的收入赚回来了吧!
  “啊这。”
  虞允文本人也没想到运气会这么好,怔了半晌,早就被各路热情的玉雕师傅一拥而上,围在中间,热情地向他预约这块料子。
  有的说要雕踏雪寻梅,有的要雕鹰击长空,还有的要雕各种珠宝挂饰。
  那下刀的大师傅倒是被挤到了最外边,他见到谢晦头上的发簪,仔细端详了几眼,忽然道:“我记得这个,值不少钱吧。”
  “确实不少”,谢晦点点头。
  当然,也有好大一部分是因为辛弃疾这一声「哇」,所产生的溢价……
  那切刀师傅又道:“我还记得,当初在四十多年前吧,也开出了一块巨大的料子,比今天这块还要好,更加毫无瑕疵,是我平生见过最好的。其中的大部分被拿去崇圣寺雕刻成风铃,剩下一小块,就做成了你的发簪。”
  谢晦微感惊讶。
  他想到自己的发簪是一块玉的边角料,顿时有些不高兴,将辛弃疾一扯:“走走走,去崇圣寺把主料要过来。”
  崇圣寺毕竟是大理皇家寺庙,今日又刚闹过一场,辛弃疾点了一队甲兵跟随。
  虞允文唯恐他二人闹出事来,连忙派人跟上。
  围观人等还以为要对崇圣寺动手,当即浩浩荡荡,紧随其后,如同一条长龙。
  于是,崇圣寺里的僧人正在忧心忡忡,住持被抓走了,就听见门外一个小沙弥急匆匆地跑进来,哭丧着脸大叫:“不好了!那个姓谢的魔头要过来灭门了!”
  众僧人:!!!
  待听闻谢晦道明来意,众僧几乎是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下一瞬,想起了什么,却是面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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